跟许多游戏主播一样，阿菜直播时经常会随机接受一些水友的组队申请，一起开黑。
这回白彦的组队申请通过了，一进去他就看见一名叫做Collin9876的玩家，于是试着跟对方打招呼。
颜颜颜颜gou：[哇偶！C神诶！]
C神没理他。
白彦皱了一下眉，这么拽？
在飞机上等待跳伞，他调出萝莉音语音包喊道：“哥哥，跳吗？”
“哥哥，咱们跳哪呀？”
此时的直播间炸了——
[卧槽萌妹？]
萌妹两个字开始刷屏。
有耳尖的水友听出不对劲，[这声音是不是前两天刚出的语音包啊？]
[笑死，评论别刷萌妹了，说不定人家掏出来比你都大]
颜颜颜颜gou：[哥哥，U jump I jump]
然而那位C神还是不理他，白彦呵呵一笑，高冷是吧？
静默数秒后，他开始狂点语音包：“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这回C神有反应了，在地图上打了个定位坐标。
白彦会意，[好的哥哥！我跳这了哥哥！]
他跟着C神给的定位跳下去，然而刚刚落地，抬头却见那位C神还在天上飞，把他甩开十几公里。
颜颜颜颜gou：[？]
他这是被耍了？
直播间水友爆笑：[C神一如既往在美色面前无所畏惧哈哈哈哈！]
白彦怒点语音包：“哥哥，嘤！”
虽然之前也在直播间见识过C神的高冷，也曾嘲笑过那些被C神无视的队友，但这回被耍的是他自己，忍不了了。
技术好了不起啊？
让你知道装逼的下场。
开局五分钟，Collin9876的击杀直奔两位数。
楚黎自己开了辆吉普找到一座无人来过的建筑物寻找物资。
他的视线时不时扫一眼小地图，察觉一名队友正往这边快速靠近。他没太在意，扫荡了半分钟后，赶在毒圈缩到极限范围时翻窗而出。
然而下一秒，就见他的吉普里翻进去一个人影，随之引擎声响起。
颜颜颜颜gou：“哥哥再见！”
话音未落，吉普被开跑了。
楚黎回头看一眼身后近在咫尺的毒圈，又看一眼被偷走的吉普车车尾灯。
楚黎：……
他迅速翻上对方刚刚开过来的摩托，踩了两脚发动机。
静默一秒后，摩托没动静。
……没油。
直播间爆笑弹幕刷屏——
[哈哈哈哈哈哈哈！C神也有今天！]
[这就是欺负萌妹的下场吗？对不起这一波我站大雕萌妹，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敢把C神往死里整，萌妹我敬你是条汉子！]
[阿菜镜头跟住C神！我要看他一脸懵逼的表情。]
为了节目效果，主播很识趣地跟上了楚黎，但还不忘催促：“C神，毒跟屁股了！救命！快走啊！”
[C神怎么还不跑？被坑傻了吗？开始掉血了喂！]
寂静片刻后，楚黎动了。然而他并没有跑毒，而是换了一把狙击枪。
[雾草这是要狙？萌妹快跑！]
[没镜头诶，C神的盲狙要来了。]
这条弹幕刚刚出来，就听一声“砰——”，枪声贯彻云霄。
主播掏出倍镜远眺，就见千米之外的远处，一辆吉普翻了两翻冒起青烟，从里头滚出一个人，在地上趴伏着，队友栏“颜颜颜颜gou”的角色血条眨眼就见底了。
[C神这是都快要被毒死了也不忘报仇啊！]
[笑死了，只有我觉得相爱相杀很好磕吗？]
[C神也被毒得血条快见底了，怎么感觉这一局破天荒地要凉]
“颜颜颜颜gou”的萝莉魔音再次响起：“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虽然是一成不变的语音包，但楚黎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怨念，不由额角抽了抽。
此时又是几声枪响，击杀数再次飙升，楚黎濒死状态下抢了辆车，飞速向远处平原开去。
片刻后，车在“萌妹”身边停下了。
匍匐在地的“萌妹”抬头看他，语音包再次响起：“哥哥，救救。”
楚黎问：[还皮吗？]
“萌妹”疯狂摇头。
这时候他们站在旷野上，就是个活靶子，很快枪声响起。
楚黎飞快躲进草丛，判断射击方向后用狙击枪解决掉了几个黑点，场面很快恢复平静，然而他再看向小地图时，却见那“萌妹”的位置好像瞬移了。
楚黎拧眉，下一秒，身后传来脚步声。
“哥哥再见。”
“砰——”雷声炸响后，楚黎的屏幕变成一片灰色。
屏幕上出现提示：[颜颜颜颜gou使用燃烧□□击杀了你]
楚黎眨了眨眼，愣住了。
再看一眼队友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颜颜颜颜gou”的血量已经恢复了满格。
与此同时，颜颜颜颜gou给他发了个吐舌表情包：[略略略略略略略]
此时的直播间——
[……什么情况？我艹C神挂了？！]
[萝莉刚才是在装死吧！血量卡得太精准了！]
[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告诉你大雕萌妹不要惹！]
[这一局特么是要凉了吧？C神也有吃不上鸡的时候，笑cry]
[喜闻乐见]
阿菜直播间的这些水友看吃鸡已经看麻木了，根本不在乎输赢，只想看乐子。
而这一波乐子显然很有效果，直播间人数急剧飙升。
游戏里枪声还在继续，在直播间弹幕爆炸的这么一会功夫里，那位“颜颜颜颜gou”的击杀数正在飞速上升，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五分钟后。
主播阿菜一呆，“卧槽？赢了？”
[大雕萌妹牛逼！]
[哈哈哈哈哈！C神可以下岗了。]
[阿菜的固定组加大雕萌妹一个，没他取关！]
弹幕疯狂刷屏的功夫，有人注意到了不对，一向玩一把就下线的Collin9876竟然还在队伍里。
[C神竟然没有退队诶？什么情况？]
然后众人就听见Collin9876发出一句：“再来。”
一秒钟后，直播间弹幕再次被[卧槽]刷屏了。
[C神开腔了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破案了，不是哑巴！]
[我天天蹲守这菜鸡直播间，这是我应得的太好听了呜呜呜呜呜！]
另一边，正躺着刷手机的白彦听见这句“再来”，隔着蓝牙耳机，那低音炮一般的嗓音直入耳膜，好听到起鸡皮疙瘩的程度。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雁陕厅
只有这短短一声无法判断，他本想再听几句，可那位“C神”却是怎么也不肯开腔了。
不能那么巧吧？白彦想。
他的脑海里浮现楚黎的形象，很快摇了摇头，将心头浮现的那一点隐隐的猜测抛诸脑后。
怎么可能，那疯批从来不玩游戏。
一定是他想多了。
关掉游戏收起手机，白彦抬头看见一群同学正在包厢外间的娱乐室里围成一圈玩狼人杀，一个个穿着浴场的紫色丝绸睡袍，质地跟款式看起来颇有点置身高级会所的既视感。
然而每个人头上或却又滑稽地包着干发巾或戴着狼人面具。
不知谁是一通发言后，引起一阵哄笑，“你都聊爆了好吗！投他！”
场面很是热闹。
白彦欣然凑了过去，“还有位置吗？”
他刚出现，便有不少同学的目光望了过来，有女生感慨：“真没想到院草也会跟我们一起团建。”
“是啊，同学三年，我都没跟白彦说过几句话。”
白彦扶脸做羞涩状，“我只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众人都愣了。
有女生看见白彦那漂亮脸蛋露出一幅羞赧的表情，心尖尖被戳了一下，忽然产生一种护崽的冲动。她一把拿过狼人杀面具递给白彦，“来妈妈……不是，咱们一起玩。”
同学们纷纷让出座位，一局新的狼人杀又组起来了。
一时间，同学们的喧闹声飘出午夜的窗外。
□□楼下，霓虹灯将马路边停着的一辆宾利商务车照亮一片斑驳光影。电话铃音响起，驾驶座内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接起电话，“喂，宋秘书。”
“你盯着白彦了没？”
“没想到小少爷会为了他搬出本家，把咱们的人也都撤了，老爷子正窝火着呢。得了斯德哥尔摩的人会比较缠人，你盯着他也跟盯着小少爷差不多了。”
男人抬眸看一眼高级浴场的灯火，幽幽道：“每天睡到下午两点出门，跟同学逛街，网咖。晚上是电影院，KTV，酒吧。午夜是浴场或者……会所……”
“胡闹，小少爷公司都不管了天天跟白彦这么混？”
男人欲言又止，“……是白彦自己，他已经好几天没跟小少爷打过照面了。”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每天？”
男人：“嗯。”
宋秘书：……
这真是斯德哥尔摩？
*
接连好几日，楚黎都没碰见白彦。
早上他出门时白彦还没起床，夜里他下班时白彦还没回家。二人作息骤然完全颠倒，仿佛分别生活在东西半球。
二人唯一的交流，就是夜里十二点之前白彦会发条消息给楚黎报平安，并照例让他不用等自己。
楚黎过上了一段清净日子。
书房中，楚黎盯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出神，电话中一名高管正汇报着：“白氏的业务已经被我这边接管了，拿到了他们的供应链跟客户……”
楚黎忽然出声：“你说白彦什么？”
电话中人愣了一下：“啊？”
“我……没提老板娘啊。”
楚黎拧了一下眉，“没什么，你继续。”
听出楚黎语气不大对，那人又小心翼翼问：“那白氏这边……”
落地窗倒映着楚黎颀长的人影，他微微眯眼：“核心业务拿走，一个不留。”
高管心头啧啧，那不就是只给白家留个空壳子？四两拨千斤就把人一家公司慢慢掏空，好狠，不愧是他们老板。
他没说什么，点头应是。
楚黎挂断了电话后，下到餐厅吃饭。
坐在岛台餐桌边，他一只手肘撑着桌沿，一手用叉子挑起意面，正要送到嘴边时，目光瞥见餐桌上放着的花瓶，里头的茉莉花束垂头丧气，一幅奄奄一息的模样，花骨朵与花瓣散落桌面，铺开一大片。
他这才注意到那无时无刻萦绕在空气中的浅淡茉莉花香。
跟某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陈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叹道：“这花放了好几天，大概是不行了，茉莉就是不好放。”
他说时就去收拾，一把掏出花束，嘴里嘀咕：“白少爷房里的估计也不成了，也得收拾一下。”
楚黎收回视线，“这花平时不是每天都换？”
陈叔道：“是啊，平日白少爷每天都会采两把回来，但最近他不是忙嘛。要不要给花店说一声让他们送来？”
楚黎不置可否，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又看见陈叔正试图把花束塞进厨余处理器，突然问：“你不用问问白彦吗？”
陈叔动作顿住，心说处理一把枯花还用问吗？
陈叔有些纳闷，但抬眼瞥见楚黎的表情，突然心里一动，了然地笑起来，掏出手机给白彦打电话，“喂，白少爷啊，啊我是陈叔……”
楚黎默默用叉子翻绞着意面，注意力却全不在吃饭上，那叉子只是漫无目的地卷着细长的面条，将面卷成一团，像个缩小版的毛线球。
他听陈叔嗯嗯啊啊了几声，“那我绞了啊，嗯嗯，回头我让花店定时送来吧。啊不用吗？好的好的……”
陈叔挂了电话，对楚黎笑笑：“白少爷说不用帮他订花了，反正他平时也不在家。”他说完继续跟楚黎滔滔不绝，但楚黎的听觉却自动屏蔽了这种催眠般的低频声响，只是突兀地感到了异常的安静。
太安静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出现了上回失眠时的那种悬空感，好像被迫浮在半空，不上不下的不能落地。
静默良久，楚黎起身捞起西服外套，往大门走去。
陈叔正叨咕着，见楚黎一眨眼就走远了，探出头去问：“少爷去哪？”
“加班。”
楚黎头也不回地快步而出。
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总裁办很更多资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难得地因为楚黎不在而氛围轻松，一群人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讨论待会晚上去哪high，庆祝这几天竟然能在晚上八点结束工作。平时在这个工作狂的摧残下，基本都是要忙到半夜的。
简直要对老板感恩戴德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往电梯去，一名女员工一面刷着抖音，一面跟欧阳聊天，“你说老板最近怎么大发慈悲了？”
欧阳想到白凌找回的雕塑碎片，眸子一动，神秘兮兮道：“大概是忙着回家陪老板娘吧。”
“哇偶！”
“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老板就是宠妻狂魔，老板娘比工作重要！”
“我好像听说老板娘快毕业了吧，不应该在忙着准备毕设吗？”
“说不定老板就是帮人家忙毕设去了呢？”
“卧槽好羡慕，这就是别人家的老公吗？”
“感谢老板娘！”
“老板娘救我出水火，祝老板娘永葆青春！”
“希望老板娘天天毕设！”
“你这是祝福还是诅咒？”
嘈杂声随着人流一起挤进了电梯，女员工刷着抖音，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惊呼：“这是什么人间极品！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众人纷纷好奇探过头去，见女员工的手机里是正循环播放一段抖音短视频。
女员工还兴奋地点开输入框敲字：[以后所有小说里的美人受都有脸了。]
这段评论瞬间淹没在视频下方如潮水般的评论区里。
视频是同城频道的，发布时间在十分钟前。
酒吧纷繁的镭射灯光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彩虹，打在一个略显纤薄的人身上，那人被人群簇拥着，侧脸对着镜头，身着白色半袖丝麻衬衣，收缩的袖沿纽扣敞开，只浅浅遮住手肘，露出显瘦但线条流畅的小臂，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捏着一只八角杯，里头金色的液体被灯光照耀，折射出绚丽光彩。
视频里不知谁喊了一声：“看这里！”
那白衫人扭过头来，微笑了一下。
“嗷！”女员工做出一个心脏中箭的动作，极其夸张，“受不了了，你给我赶紧出道好吗！”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花痴，怎么没见你对老板犯病呢？”
女员工一秒变脸，一幅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白眼看向说话的同事，“我嫌命太长吗？”
欧阳看着那视频，眨了眨眼，惊呼：“老板nia……”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影，众人瞬间噤声，有人脑海里还回响着方才欧阳那句没说全的“老板娘”，满头问号。
还有人第一反应是老板怎么回来了，他们又要加班了吗？！
不要啊！TAT！
欧阳整张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一眼楚黎，又下意识看一眼女同事的手机，暗骂了句卧槽！
楚黎站在门外，见众人神色各异的惊悚面孔，不由挑了一下眉，又扑捉到欧阳的视线，顺着看去，瞥见女员工手中那依然在循环播放的视频。
楚黎眯了眯眼，在视频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在光怪陆离的灯火照耀下，被人群簇拥着，仿佛众星捧月。
在寂静的氛围中，楚黎忽然伸手，缓慢从愣怔中的女员工手中拿过手机，这动作堪称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视频中的白衫人扭过头，冲镜头笑了一下，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笑容微微上扬。
欧阳恍然看见楚黎的面色一瞬间黑了几度。
漆黑的眸子动了一下，楚黎视线下移，扫见视频上的Tag——
#定位# 江城市 | Soul酒吧
@Soul吧官方宠粉号
#偶遇逆天颜值绝美小受##福利派发中#
评论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刷过，楚黎只看见几句——
[嗷！现在人还在吗？我这就去@Soul吧官方宠粉号]
[这酒吧够了啊，竟然用美色招揽客人！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小蓝账号在哪里？]
[经过人家同意了吗就偷拍？还有没有都交出来！]
楚黎眉心皱紧，点开定位，记住地址，然后将手机丢还给女员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在眨眼之间完成。
众人看着楚黎转身，背影消失在自动关上的电梯门外，半晌才从那骇人的气场中缓过神来，纷纷呆愣，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