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层借力攀爬上一棵高高的树木,树冠枝叶茂密，只要他小心一些不弄出响动，很难有人发现这棵树上有人。
这棵树就种在福利院门口,一来可以守住福利院门口,二来也能窥探几分福利院内的情况。
从联系不上再再开始,林层就知道肯定是出问题了。
再再的儿童光脑是关联着他的光脑,他随时可以查看到再再光脑的定位，发现再再的光脑位置不再移动以及联系不上再再，他第一时间就自己联系了福利院的老师，那个老师给他发来了一段再再上课的视频,在视频里再再活泼健康，并没看出什么异样，那个老师让他放心。
他想让那个老师把再再叫过来和他说几句话，那个老师却以正在上课为由,推脱了他的请求，林层后来又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那个老师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虽然给出的理由听起来都很正常，但林层心内还是隐隐不安,这种不安在他做了一夜再再出事的噩梦后达到了顶峰。
天刚微微亮他就打车来到了福利院，想要亲眼确认再再的情况，可却被拒之门外,理由是非开放日，不允许外人入内。
林层把再再送过来的时候可没听说过这种规定,这种失控感让他忍不住想起前几天艺能培训班老师把他约出去参加聚会时聊起的一件往事。
因为平时艺能培训班的老师们和林层的关系都不错,在听说公司要重点栽培林层后，便约了他出去聚餐,说要为他庆贺。
正好林层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听了一下霍驰这个经纪人的情况，便同意了。
作为公司最底层的小艺人，林层能接触到霍驰这个级别经纪人的渠道几乎为零，不过这些艺能培训班的老师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会带新人，公司也会把一些重点培养的对象送到他们这里集训，甚至还有出道很多年的明星，可能因为临时接了什么工作需要提升才艺，也会来找他们，在公司中，他们打过交道的人数不胜数，消息也非常灵通的，尤其有几个老师在公司都待了都有十多年了，知道许多公司的内幕。
林层现在毕竟是霍驰手下的艺人，有些话老师们也不好直说，便含含糊糊地说霍驰作为公司的头部经纪人能力是有的，如果林层按照霍驰的要求去做，肯定能火，不过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老师没明说代价是什么，但对于他们艺人而言，付出时间、精力，接受公众评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人会把这看作代价，能称得上是代价的多半都是一些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东西。
又是一瓶酒见底，舞蹈老师眼神迷离地拍了拍林层的肩说：“小林，本来这些话我是不该跟你说的，但你这个人一看就是很容易受骗的样子，霍驰又是公司里出了名的老狐狸了，公司让他来带你，真是羊入……嗝，羊入虎口啊。”
旁边的声乐老师看舞蹈老师已经喝醉，讪笑地把他从林层身边拉过来：“别听他胡说，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舞蹈老师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怎么就胡说了，霍驰那是个什么玩意的货色你还不清楚？你忘了你那个得意门生海莉是怎么退圈的吗？”
说起海莉，林层也有所耳闻，海莉出道时是出了名的人美歌甜，不少电视剧电影都找她唱过片头片尾曲，不过在娱乐圈大环境下，单纯的歌手发展道路是十分局限的，海莉对事业的追求也不止于此，突然某天，就传出了海莉要参演电视剧的消息，那是一部现代偶像剧的女二，虽然有人质疑她毫无表演经验，一来就出演女二能否胜任，不过海莉的外形条件的确很好，她饰演的花瓶角色也还算有说服力。
这部剧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海莉就接二连三出演了好几部戏的女一，还在那一年参演了一部大制作电影里的女主，戏外的综艺广告走秀也是接到手软。
那段时间，打开电视或者光脑，随时都能刷到关于海莉的消息，不管是真火还是硬捧，人们都不得不承认海莉确实具有了很高的知名度，她也一跃成为准一线女星。
海莉最火的时候，甚至能让当红小生和老戏骨给她的大女主剧做绿叶。
只不过这样的好景不长，三年后，海莉的资源突然一落千丈，吐槽海莉演技烂的恶评仿佛也在一夜之间冒了出来，那段时间随便一搜关于海莉的消息，都能看到许多影视区营销号关于她的吐槽视频团建，他们把海莉拍的每一部剧都翻了出来，把海莉的演技说的一无是处。
海莉演技很烂的事虽然并不是今天才被发现，但从前无论她演成什么样都有剧可拍，她自然无所谓，现在没有资源捧她，坏的口碑就直接堵死了她继续演戏的道路。
海莉只能重回歌唱界，可自从拍戏走红开始，海莉疏于练习已经很久了，在她回归歌手的第一场演唱上就破了音，成了热搜笑料。
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海莉就此沉寂了几个月，等人们再在热搜上看到海莉的名字，竟然是她在某某富豪的别墅中试图自杀的新闻。
最终海莉人是救回来了，不过也如同被封杀一般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海莉自杀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猜测什么的都有，林层当时还在读书，连一向并不关心娱乐八卦的他都听说了这件事，足见闹得有多大。
今天又听他们提起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的意思。
林层若有所察地问道：“她也是霍驰手下的艺人？”
声乐老师从听到海莉这个名字起脸色就变得很不好，原本还控制着饮酒量的他，也端起酒杯一杯一杯下肚。
戏剧班老师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当时这孩子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劝过她，演戏要么拼天赋要么靠努力，她那个时候心浮气躁，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磨炼演技，可她那时候正火着，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霍驰不仅不劝她，还让她放弃唱歌，专心接戏搞综艺，连我一个不是教声乐的都知道，歌手要保护好嗓子可是有很严格要求的，她那两年几乎放弃了开嗓练声，工作忙的时候作息很差，拍戏和接综艺又经常大吼大叫，嗓子不坏才怪。”
“可这个主要还是她自己的选择，听起来霍驰只是做了推波助澜，并不算主要原因吧？”林层问出疑惑。
舞蹈老师大着舌头又凑近了林层道：“所以才说霍驰很阴啊，当时的海莉和你很像，家境非常不好，她母亲病重需要大笔的手术费，霍驰就用赚钱为诱惑，把她送上了一个富商的床，不然你以为她的资源是怎么突然好起来的，后来等那个富商玩腻了，翻脸不认人把她踹掉，她的事业又一落千丈，你可千万别走她的老路啊。”
林层摇摇头道：“可我现在并不缺钱了。”三百万星际币的存款谈不上富裕，但对于脱贫绰绰有余。
“你或许不需要钱，那你需不需要人脉关系呢？就像海莉，一开始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愿意为了钱献身，如果是走正途，来钱是会更慢许多，但总归是能凑齐的，但她母亲的病不是普通医院能诊治的，那些好医生的号一般人根本挂不到，她有时间慢慢赚钱，可她母亲的病等不了，那个富商既能满足她赚快钱的需求，又能帮她母亲找到好的医生，还能助她事业起飞，换作其他人也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舞蹈老师说着又喝了一口。
林层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却没有喝，他的眼底还是一片清明：“如果真的有这么好，为什么你还要说海莉被骗了？”
“这就要从海莉自己说起了，如果用一个动物来形容，那海莉应该就是……小白兔吧，她和那些本来就充满野心的食肉系艺人不同，那些人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傍上金主到被金主抛弃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易，他们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海莉就不同，即使一开始她就知道这是利益的交换，但三年时间足够让她投入真正的情感，更何况那些有钱人哄小情人的手段花样多，也舍得下成本，海莉哪里抵挡得住这些。”
“霍驰作为其中的牵线人，其实对真相看得再清楚不过，可他只是冷眼旁观看着海莉沉沦在情感和欲望中，他不仅没叫醒海莉，还刻意让海莉只听得到赞美和她想听到的话，他在海莉的工作和生活中扮演着知心大哥的角色，蒙蔽着海莉的双眼，是他一手促成海莉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条路走到了黑，他明知道海莉如果被富商抛弃会面临着什么，可他根本没有拉她一把的想法，他要的只是海莉听从他的安排，为他赚钱，让他获得更多的利益，等到海莉失去价值，他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任凭海莉自生自灭。”
舞蹈老师说道这里冷笑着顿了一下才说道：“霍驰真是个最好的心理调教大师。”
戏剧班老师叹了一口气也说道：“其实就算被富商抛弃，海莉那孩子也并不是到了绝境的地步，她沉下心来磨练演技或是重新提升演唱功力都是可以的，霍驰却每天在她耳边跟她念叨网友们对她的恶评，告诉她不能就这么沉寂下去，然后逼着她继续去找下一个金主，如果海莉提出想要认真练习唱歌或者磨练演技的想法，霍驰就会把那些营销号吐槽嘲笑她的视频翻出来，让她打消这种念头，霍驰告诉她，她根本没什么天赋，只有找到下一个金主，她才有翻红的希望，海莉已经意识到找金主并不是根本性的解决方法，而且她也没能从上一段和金主的畸形情感中脱离出来，她态度明确地拒绝了霍驰，霍驰立马变了脸，拿出了许多海莉以前和富商出去陪酒的照片和大尺度私密照威胁她，海莉不知道那些照片是霍驰从哪里获取的，但她知道这些照片要是公布出去，她的事业就彻底完了，而且这些事她都是瞒着她母亲做的，霍驰的威胁无疑正中她的软肋，海莉几乎被这种压力逼疯，所以才会在霍驰把她送到下一个金主手里时，选择了轻生。”
舞蹈老师又饮下一杯酒补充道：“而且海莉轻生被救回来之后，霍驰不仅没有后悔，反而怪海莉自己不争气，然后让公司雪藏了她，没过半个月，霍驰又开始带新的艺人，你以为公司不知道霍驰做的事？公司高层心里和明镜一样，说到底，你们也只是公司的一件商品，他们看重的只是这件商品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并不会去考虑商品会不会损坏。”
林层听着海莉的往事，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和霍驰不是一路人，但没想到霍驰会如此狠绝，更没有想到公司也会默许霍驰对艺人的压榨行为。
聊起海莉的母亲，林层总会忍不住想到再再，甚至有些理解海莉，自己的人生烂掉已经够惨了，怎么能让家人跟着一起被指指点点。
霍驰提出让他把儿子送去遥远的寄宿幼儿园的目的很明确，所以他没有同意，但霍驰突然又画风一转，开始热心地为再再落户的事情忙前忙后。
起初他以为霍驰就像给海莉抛出甜头一样，目标就是通过这些手段控制住自己为他效力，林层便打算将计就计，先把再再的户口落下来再说，就算以后霍驰逼他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大不了他就和霍驰撕破脸，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被雪藏，好歹能把再再落户的事情办好，他也不算亏。
可他没想到霍驰会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失去再再的音讯立马让他警惕了起来，所以在他被福利院拒绝访问后，他又去找了霍驰，企图探听到一些消息。
不得不说霍驰真是稳如老狗，面对他说起联系不到再再的事，霍驰表现得丝毫不慌乱，要不是他已经知道了霍驰的为人，真的差点就要信了。
为了多了解到关于再再的消息，他不得不在霍驰的光脑里动了点手脚，让自己可以不着痕迹的查阅霍驰的信息记录和聊天记录。
这一翻不要紧，竟然让他发现了霍驰想要把他儿子送给其他人当儿子的计划，加上福利院现在不让他进去探视，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林层翻到了霍驰和玛丽的通话，玛丽说那对夫妇很快就要来福利院了，他心都快凉了。
时间紧迫，林层只能冒险先把霍驰和那个小办事员的勾当先捅出去，虽然他知道这是违法的，原本偷偷翻看霍驰的光脑内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这么捅出去霍驰不傻的话很快就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可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把事情捅出去就会给霍驰带去一些麻烦，霍驰也就顾不上再再的事了。
至于福利院这边……林层蹲在树上查看着福利院内的情况，他已经绕着福利院四周走了好几圈，周围的情况差不多摸清了，潜入的计划也基本成型。
既然福利院不让他见孩子，那他就干脆带走孩子吧。
林层耐心等到天色渐暗，福利院内的休息时间很早，通常八点半就会响起返回宿舍的铃声，九点就会响起入睡铃声，九点到九点半是老师最后的查寝时间。
林层算好时间，等到九点半一过，就借着树木的高度翻进了福利院内。
林层大学是专门学过反侦察课的，这家福利院安装的监控比起他大学训练的内容来说简直就像玩一样，他很轻易就避过了监控。
他翻出再再进入福利院第一晚的定位，确定了他宿舍的位置。
来到宿舍外，林层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这也是很久以前在大学学的技能，只不过大学毕业后他就再没有用过了，也不知道生疏到了什么程度。
林层鼓捣了几下门锁，门突然开了，林层手里的铁丝还有半截插在门锁上，但他已经和站在门内的一个小崽崽视线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