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寒门贵子>第27章 彩头

  顾媻之前跟着孟玉来过一次,这回便很有点儿自然,不像上回满脑子都是计算,连好好看看四周别样的装饰都没有心情。

  大约是因为这次公事裹着会友家宴的名头,所以一入二门便可见四处仆从众多,府内刚刚打扫过,到处还挂了红灯笼和穗子,喜气洋洋,以迎不久后即将到来的新年。

  孟玉和谢二爷来这边,几乎就跟回家没什么两样,顾媻走在略后一点的位置,习惯性喜欢观察所有人的微表情,发现孟玉时不时的跟谢尘一样,回头生怕他走丢了一样,有些好笑。

  他这么大一个人,难不成是瞎的?还能走丢?

  但这种话少年也晓得没必要说出口,即便是开玩笑也有种打击人积极性的坏处,就当他是个路痴也无所谓,只要还知道惦记他,那么他交的这两个公子哥,都算没交错。

  余大人的家宴设在府尹后院,那是一个占地几乎有一个标准操场大小的花园,但因为其中怪石嶙峋池塘大大小小也好几个,所以具体大小顾媻也不清楚,只心中为之一怔,更加坚定地想要当官。

  他要是每天也从这样大的宅院里醒来,一起来仆从如云,刷牙都站在这么漂亮的古典建筑花园里,那他不知道多乐观开朗。

  由于已然入冬,家宴主体摆在花厅里面,花厅其实就是和花园相连的一座建筑,四周窗户大开后,形状偏长的扁窗留下一道道宽阔的视野面向花园,几乎让人就置身花园当中一样。

  当然也是不必怕冷的,顾媻看见花园里四处都摆了暖炉,客人们走两步就有个可以取暖的地方,这炭火跟谢家的几乎一样,没有看见一点儿烟,大约也是个价值连城的碳。

  “孟三!谢尘!这儿!”忽地有人从花厅那边小跑着过来叫住他们。

  顾媻望去,只看见个长着模样清秀的少年气喘吁吁向这边过来,这人身着浅蓝色和白色相搭的长袍,头上带着一顶玉冠,原本四分的普通模样,硬是被这身富贵打扮拔高到了八分,但是等这人对着谢二和孟三露出一笑,分数直降,这人牙像岛国人,乱得互相打架。

  “余胜,你爹咋想的?摆在这儿?不如去你家戏台子那边,又暖和又宽敞,再请个戏班子过来唱一唱,园子里现在水也不流,花只腊梅,没什么意思。”谢二爷淡淡评价着,他是真当自己过来吃吃喝喝玩乐的。

  孟玉在旁边笑了笑,说:“余伯父家宴是跟扬州的巨贾富豪叙旧的,搞个戏班子过来咿咿呀呀的唱,说话谁听得见?我们在花厅旁边的小厅用餐,吃吃喝喝后,想听戏,干脆再找人来,这会儿就不劳余伯父费心,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就是。”

  余大人的崽在旁边连连点头称‘是’,顾媻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感觉挺有意思,余大人是一言不合就哭,毫无什么形象派头可言,但收放自如,俨然官场老油子,余大人的小孩倒是挺腼腆的,不怎么出众,一点儿也不油。

  “不过今天严林也来了,带着他的那个远房亲戚什么的,戴瑁也带了个人,不知道是谁。”

  “严大屁居然也在啊!那感情好!顾时惜,一会儿你跟我坐,我把严大屁好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谢二爷哈哈笑了笑,扳回面子的机会来了!

  余少爷好奇似的顺着谢二的话看过来,一眼就认出顾媻是当初在谢家门口被谢尘带回家的亲戚,顿时也笑,隐隐捧着谢尘说:“原来今天二爷带了秘密武器来,严林那小子今天必输,大约又要喝个酩酊大醉回家摔东西去。”

  顾媻正听得津津有味,孟玉缓缓走到他身边来,小声说:“是不是有些不自在?谢尘是这样,他并非故意把你当个摆件和人攀比什么的,他拿我都跟别人炫耀,不是有恶意的。”

  顾媻笑道:“我晓得。”

  孟三公子温柔说:“余胜就是余大人的独子,余大人也只一个夫人,和夫人青梅竹马,熬了许多年,才有这么一个儿子,余伯父总怕他养不大,总狗儿狗儿的叫,咱们也就跟着喊他余狗儿。”

  “是吗?”顾媻笑容都真了几分,摇了摇头,说,“还真是个宝贝儿子。”

  “当然,不像我,家中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妹子,是上下都要敬着哄着,举步维艰啊。”这话纯属玩笑了。

  顾媻一听就知道是夸张,假若当真举步维艰,就不会需要孟玉去给孟大人送早点了,且他看孟大人对孟玉的态度,父子两个关系明显很近,孟玉在孟大人的面前提自己母亲也格外自然,说不定孟玉上头两个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孩子。

  要么孟玉是正经二婚老婆生的小孩,要么孟玉前头的两个哥哥是庶子,大概率顾媻猜测是前一种,只有孟玉的兄长们没人撑腰,孟玉才有这样的派头,俨然孟家唯一儿子的样子。

  正说着,花厅那边也有一群少年郎说说笑笑,声音时而放大,时而变小,众人不时还看向顾媻他们这边,明显是有些敌意的。

  顾媻一眼就认出当中领着漂亮亲戚的严林,这人今天在那群人当中居然没有站在中心位置,中心位置给了一个陌生少年,那人一身红黑骑装打扮,袖口和领口簇着一些雪白的兔毛,五官格外的标致,浓眉大眼,却眼神轻蔑倦懒,双手揣在暖手袋里,看什么都好像在看一团垃圾。

  ——比谢尘都嚣张的样子。

  “那个居然还要用暖手袋的是谁?”

  果然,顾媻听见谢尘问道。

  今日东道之子余胜小声说:“戴瑁那小子带来的,不太清楚。”

  孟玉:“像是有些来头,戴瑁便是杨州通判之子,比我父亲低一级,但有检查检举之职,他写的奏章能直达天听,和我爹不大对付,今日本来没有邀请戴伯父来,他有些过于……刚正,估计今天筹款的事情,是真难办。”

  一旁的余胜一听这话,是真眸色暗淡。

  谁知道谢尘淡淡骂了一句:“真是哪儿有狗屎就往哪儿赶,姓戴的父子两个都爱吃热乎的。余狗没事儿,我祖父在,怕他个蛋,敢和我祖父叫板的扬州城乃至整个大魏能有几人?余胜,你只管让你爹搞钱,又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他们家里那么多银子,捐一点儿也要不了他们的命。”

  顾媻微笑:好样的二叔,人家姓戴的是吃屎的,咱们是屎对吧?骂人别把自己也骂进去啊,看来得好好培训一下这方面。

  不过现在看来扬州F5也不是真的都是朋友。

  如今三个在他这里,还有两个在对面,各自带了一个人也来参加余大人的家宴。

  如今是4V4的局面。

  对面的严林自称家里跟太后是表亲,姓戴的家里父亲相当于是副省长,带来的新人暂时不知道来头,但看站位,大约比严林和戴瑁都要更加富贵权重。

  能是谁啊?不知道底细,这就很烦。

  顾媻这边都还在说着闲话,对面那四人就在陌生少年的引领下朝这边走来,顾媻这边几个公子哥顿时全部噤声,几乎像是两方大佬会晤似的,一派的谨慎,各自憋足了气势。

  等那边严林率先笑着开口喊谢尘,顾媻就听谢二爷打断道:“干啥?有话直说,别二爷二爷的叫。”

  严林哈哈笑着说:“别这么暴脾气,我这不是引荐个哥们给你认识吗,喏,戴二家里也来了远亲,从长安来的,刚巧随父巡游至此,他父亲是谁你晓得吧?”

  顾媻太阳穴都突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妙。

  “看到那边那位身穿祥云文案的枣色长袍的大人了吗?乃八州巡察使,早前秘密住在戴家,今天听闻余伯父宴请众人,颇有兴趣,戴伯父就把许大人一块儿带上,好亲近亲近啊。”严林说完,笑眯眯地看着谢尘众人,尤其瞄了一眼余胜。

  余胜脸色瞬间煞白,只这一段话便明白其中关节严重。

  “果然来者不善,戴伯父知道余大人请了老侯爷坐台,便也拉上巡察使坐台,此事办不了了。”孟玉生怕顾媻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一直贴着顾媻耳边悄悄解释,“我爹不来恐怕是早就知道巡查使在了,如今就看余伯父怎么做,按照计划挑明其中原委,巡查使当场就能拿下余伯父,治他一个收受贿赂用以欺瞒朝廷的罪名。”

  顾媻看了孟玉一眼表示感谢介绍,心里也在犯难。

  原本扬州府台也就是市长余大人的困难,真的很好解决,各路豪强捐钱就行了,只要缴够了应当纳税的部分,其他完全没有问题,即便有,也是下一任府台大人需要考虑的。

  且这件事虽然显得府台治理扬州不怎么好,可到底是没出大的问题,算可以了,又没有搜刮百姓。扬州人民过得别提多快活了,又有钱。

  然而一个副省长和一个巡查使在这里看着,就是不愿意余大人度过这一关,原因不明……真是为了程序正义,不能容忍任何人走捷径?不见得。

  “呵呵,巡查使?又当如何?爹是爹,儿子是儿子,我看这位兄台这种天气居然都用上暖手袋,这不是给妇人女眷用的吗?看来一会儿咱们骑射的时候,仁兄大约是要在下头看着了,没什么意思。”谢二爷淡淡道。

  “你!”那许公子登时面红耳赤,嘴角一抽,火爆脾气登时爆炸,道,“爷在马背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和我比骑射可敢?”

  “有何不敢?”谢二爷嘴角一扯,爽朗大笑。

  顾媻登时眼前一亮,他就知道危机与机会并存!让谢尘这个草包领导出风头、让老侯爷明白他用处和忠心的机会不就来了吗?!还能顺带解决余大人筹钱的事情,一举三得啊!

  于是他等谢尘跟那个许公子约好了饭后比试,众人散去后,他才拽了拽谢二爷的袖子,说:“二叔,你们比试,不要彩头的吗?一会儿你到老侯爷那儿要个彩头,只要银子。”

  “爷有的是银子!需要彩头?!”谢二爷挑眉。

  “你去不去?”少年浓秀俊挺的眉一拧。

  谢尘立马嚣张不起来,意识到小亲戚好像有别的打算,反正小亲戚绝不会害他,于是眼巴巴地又有些讨好地笑了笑,说:“去去去,哎呀,我去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