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伤神?

  裴榆景挂断电话,对着息屏的手机出神。

  这时的祁文心陪祁阳在院子里下棋。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在谋划着怎么在今晚就让祁乐知身败名裂。

  祁文心手执白棋,一颗本该下成胜局的子却转了个弯,下在了不该下的地方。等祁文心回过神的时候,祁阳已经把她的生路全部堵死:“你输了。”

  祁文心却没有一点不开心,她浅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是我输了。”

  祁阳摇摇头:“你该赢的。你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情吗?”

  “怎么会这样说呢父亲,我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您的棋艺高超。”她的手摩挲着冰凉的棋子。

  正好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就给祁乐知和祁颂今一个惊喜好了。

  她站起身,推开棋盘,对祁阳道:“父亲,我先走了。”未等祁阳点头,祁文心就转身离去。

  祁阳看着祁文心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千军万马厮杀的棋盘,喃喃道:“一步错,满盘皆输啊。我只有这唯一一个女儿。”

  祁文心回到了卧房看着这个拷贝着文件的u盘,揣到兜里,转身下楼。

  大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想看见谁。所以祁文心下了楼,悄悄地把u盘插到电视上。

  这个动作避着人,所以谁也没看到。

  祁文心插上了u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把文件传到电视上后,拔掉u盘,把u盘揣到兜里,旁若无人地走出去。

  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赵姨:“四小姐,您这是?”

  “喔,我刚从楼上下来,想去看看我三哥在干嘛。屋里也不见人……”

  “你说祁淮少爷吗?他在外面不知道去哪里了,要我帮您找吗?”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吧,我去找裴榆景哥哥。”

  祁文心对赵姨甜甜一笑,然后转身又上了楼。她并未如所说的那样去找裴榆景,而是自己回了房间。

  这件事肯定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众人也默契地围坐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就连佣人们都被额外打了好几倍的工钱。

  晚饭过后,大家都想各种回房。祁文心突然间道:“好不容易团聚一次,我们不坐在一起聊聊天增进感情吗?”

  祁灵满脸疑问:“你今天吃错药了?”看不出来她和祁云不对付?还坐着聊天?没出手相向都是好的了。

  祁云也不打算搭理,准备直接上楼。

  祁阳也愣了愣,看了看祁文心,犹豫了一两秒后,随即笑着说:“对啊,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大家都一起坐一坐吧,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祁淮也被裴榆景拉了下衣角,反应过来可能是他想要帮祁文心,于是凑到祁老爷子身边嬉皮笑脸地道:“爷爷,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看春晚了。”

  祁老爷子也赞同地点点头:“大家一起坐着看会春晚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祁文心很讶异地看了一眼裴榆景。自己的计划完全没有跟裴榆景通过气,他是怎么知道的?!

  祁老爷子发话,于是大家就纷纷坐到沙发上,由祁父打开电视,调到了春晚。

  “真是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要宠祁淮自己宠去,拉我们一起看春晚干什么?这春晚有什么意思。”祁云满是不理解的,几乎是想立刻起身走人,但被祁颂今拉了坐下。

  祁乐知也没什么好心情,要祁灵处处哄着,才没有闹。

  荧幕上的人嘻嘻哈哈跳着唱着,客厅的氛围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心思各异,裴榆景拿出一个遥控器,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往下一按。春晚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画面上,最开始是昏暗的房间,里面穿出来了些啧啧水声。听到这里,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大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到没有回过神来,只有祁乐知,逐渐变了脸色。

  画面一转,两个赤条条的人影交叠,咿咿呀呀不堪入耳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画面里还有一些公子哥正在目睹:“祁少果然威风!!”

  “雄风不倒啊!!”

  “这么个清纯的妹子没想到还挺烈,我们下了药都还能挣扎。”

  “祁少要不要再来一根助助兴啊?!哈哈哈哈哈大家说是不是?”

  客厅里在座之人皆是脸色一片青白。大晚上的,这春晚看一半,跳到了这如此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画面?

  而且画面里涉及到了许多公子哥,都是一些世家和生意上的伙伴。这可怎么了得?

  祁乐知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白得如一张纸,身体都开始颤抖。

  这难道是?

  有人正想上前关掉电视,结果画面一转,露出来男主人公的脸来,正是祁乐知。祁乐知不仅仅是一脸享受,甚至还在空闲之余,给自己注射了一个针管。

  那个女子处于昏迷状态,看着身上的伤痕就是有挣扎过的痕迹。

  祁乐知不仅自己吸毒,还强迫了女孩子!!!

  祁乐知看见自己的脸一出现,巨大的恐惧浪潮淹没了他,他差点当场晕厥。

  其余的人都是一惊,然后下意识看向老爷子。祁老爷子脸色铁青,张嘴“嗬哧嗬哧”地大口呼吸着。拄着拐杖都手微微颤着。

  祁淮见状,马上打开茶几上的小柜子,找出祁老爷子的药,给老爷子喂了两粒:“爷爷!没事吧!!”

  客厅里的人都手忙脚乱起来,祁老爷子都事情可是大事。大家利益瓜分未成,遗嘱也没立,祁老爷子只要是不能健康地存在,那就是集团内部的争斗!

  祁老爷子靠在祁淮肩上缓了一阵,终于缓过了劲。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向祁乐知:“你!!你!!给我跪下!!”

  祁乐知已经不知该如何挽回了,他慌乱地看向祁灵:“妈,我……我只是鬼迷心窍,你救救我啊妈!妈!!!”

  祁灵有也慌了神,看着祁老爷子道:“爸,乐知是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的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这个视频一定是合成的!!!是别人冤枉乐知的!”

  祁老爷子拐杖一扬,重而快地打在了祁乐知的背上。一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祁乐知本就是个纨绔的酒囊饭袋,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打?痛得直接弓起了腰。

  祁老爷子打一下还不够,连续重重地打了好几下:“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对他的溺爱!害了他!!”

  等到祁乐知捂着自己的背在地上趴着摊成一团后,祁老爷子才停手。

  他叹了一口气:“祁观,把祁乐知关到后院谁也不许看他,联系医疗所来给他治好身上都伤,不许打麻药。等伤好了……送到警局。罪名强迫女性和吸毒。”转身走上了楼。背影都佝偻了不少。

  祁灵想扑上去求求祁老爷子放祁乐知一马,却被祁观挡住去路:“大姐,现在爸身体本来就不如之前硬朗,就别去叨扰他了。你还是去跟姐夫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祁灵怔怔地看着前方,突然全身脱力,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祁云带着祁颂今回到了房间:“今天的事情绝对不简单。那些人能拿到证据,这手段和渠道不可谓不广。你凡事要处处小心,现在指不定他们就安插眼线在你身边。”

  祁颂今点头应道:“好的母亲,我会小心的。”

  祁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了一眼被保安们拖走的祁乐知,心里算是五味成杂。

  从小在爷爷的教导下,他学习着祁家的家风家训。

  谦恭尚廉洁,绝戒骄傲情。(①)

  可能,二哥早就在一声声恭维的“祁少”里,迷失了之前的初心吧。

  祁老爷子慢慢踱步回了书房,坐下叹了一声。

  祁父在祁老爷子的书房,为祁老爷子泡茶。

  水流过茶叶,直到漫过它。茶叶慢慢在里面舒展成苍翠的颜色。祁父倒掉水,再用温度适宜的水漫过茶叶。

  祁老爷子看着杯中茶,沟壑纵横的手握住茶杯柄,却没有喝:“祁观,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父亲何出此言?”

  “我只是在想,我现在所做的,对于这些小辈来说,到底是不是真正需要的?他们怎么都被养成了这个样子?老大心思深沉,老二草包一个现在还惹出这种祸事。老三,就不说了,养在我膝下算是根正苗红,可是小时候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四,从小没有母亲,就靠祁阳一手带大,成了个男孩子性格。”

  曾经驰骋商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祁老爷子,如今是更苍老了几分。

  “父亲……”

  祁老爷子摆摆手:“算了,至少是祁家的孩子,这几天就不要再克扣他的伙食了,该吃点什么就吃点,回头啊,去蹲监狱可没有这么好的伙食了。”

  裴榆景和祁淮回到房间里,祁淮看着愣愣的,依旧在刚才的余韵里没有回过神来:“二哥怎么能如此糊涂啊?”

  裴榆景摇了摇头,坐在床沿。心思却复杂了起来。

  祁淮会不会怪他,气到了祁老爷子?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远处的烟花弥漫了半空,在高空中绽放出了最美的样子,然后慢慢陨落。

  祁淮听到动静,往那边一看,顿时脸色一变:“遭了!”

  “怎么了?”

  祁淮颓败地看着远处的烟花:“我给你准备惊喜了,本来想十二点给你看的,可是现在……”

  手被握住摇了摇,祁淮往那个方向一看,裴榆景微微笑着:“是你给我准备的新年礼物吗?没关系,带我去看吧,你一定准备了很久吧?”

  祁淮松开裴榆景的手,给裴榆景戴好了帽子和围巾,再牵上裴榆景的手,一路把裴榆景带到了后山。

  看着面前弯弯曲曲杂草丛生的小路,如果不是祁淮,裴榆景现在可能已经报警有人拐卖人口了。

  等到了一个地方,祁淮钻进草丛里捣鼓了一下,草丛边上都亮了起来。一个一个的小灯泡,被缠绕在草丛里,像指引着回家路的萤火虫。

  再往前走,很明显就能看出道路宽阔了不少,有人为处理过的痕迹。

  “还要再往前走吗?”裴榆景拉着围巾盖在脸上,寒风吹得他脸疼。

  “嗯,马上就到了。”祁淮拉着他往上爬去。

  小灯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祁淮的手很有力,拉着他往前走

  走了约摸一小会的时候,祁淮停了下来:“到了。”

  前面是一片漆黑,只有寒风刮得脸生疼,裴榆景开口都是闷闷的:“这是不是已经到山的最顶端了啊?”

  祁淮走向一边,按下一旁的开关,顿时安插在山顶的所有线路都t一同接上了电,数百个灯围了一圈同时亮起,把这一块地方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裴榆景经过短暂失明后慢慢恢复视线,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本是几公里的荒芜草地,此刻却全都被火红色的月季覆盖,绵延了几公里,每一朵都娇艳欲滴,”看起来就是一片红色的花海。

  本就是冬天,也不是月季花生长的季节。更不知道祁淮布置这些用了多久。

  只是因为他以前一句:“要是能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看到一片月季花海,该有多好啊。”

  此刻的祁淮站在中间,看着裴榆景,轻声道:“虽然时间不对,但是我还是想说,裴小景,新年快乐。”

  裴榆景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冻得脸更疼了。

  裴榆景打开手机,调出了一个音频,他把音量键开到最大,是新年的钟声和烟花的声音。

  在祁淮诧异的眼神里,裴榆景轻轻启唇:“现在,就是我的新年。新年快乐,祁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