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昂首挺胸, 迈步走进那餐厅,进去后,就有服务员恭敬礼貌地上前, 笑着问要不要保管大衣, 叶天卉摇头拒绝了, 又问她吃甜点还是正餐,她当然说吃正餐。

  她一说话,明显的北方口音还是被发现了,果然那服务员眼中浮现出诧异和堤防,不过她的视线迅速扫过叶天卉的衣着, 阅人无数的服务员自然马上看出她浑身上下的衣服虽然看似简单,但其实都是顶尖大牌的新季服装。

  服务员便再次笑容可掬起来, 引领着她上楼并坐下来, 之后桌上便放上了面包和饼干,叶天卉心中疑惑,想着自己还没点菜,竟然就上菜了?

  谁知道这时服务员才拿来菜单, 请她点菜。

  她纳闷:“这些面包怎么回事?”

  服务员笑看着她,解释道:“这是前菜, 免费供应的。”

  叶天卉这才恍然。

  高级餐厅就是高级,竟然可以白吃面包!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怪不得叶老爷子说自己还有很多要学,这资本主义花花世界的生活习惯,自己还是有很多不懂的。

  一不小心就会露怯, 落下笑柄。

  不过没关系, 谁爱笑就笑,反正她慢慢就知道了。

  她当下拿起菜单来看了看, 却是……根本看不懂的。

  这菜单上根本没中文!

  这就过分了。

  她抬眼看过去,却见那服务员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含笑望着自己,但是那笑里分明带着几分优越感。

  她便道:“我是第一次来你们店里,确实不太了解,有什么好的,你给我介绍介绍吧,就介绍你们这里的招牌菜。”

  服务员见此,点头,之后便笑着英文介绍。

  叶天卉抬眼,淡声道:“你是不会讲中国话吗?不会讲的话,那就把你们经理叫来,给我换一个服务员。”

  服务员冷不丁的,心里一凛,她觉得眼前这女孩眉眼间带着几分凉意。

  她便不敢造次,收敛了轻视之心,大致给叶天卉介绍了招牌菜。

  叶天卉便多少明白了,最后要了这Beef Sirloin,要了lobsterjelly,还有一个应该是鹅肝的菜。

  服务员看她如此豪横,已经不敢说什么,态度倒是恭敬起来。

  她点完菜后,便好奇地看了一番,这边还有吧台,可以坐在吧台上看厨师现场做,倒是挺有趣的。

  她尝了尝这前菜,里面的舒芙蕾味道特别好,不过想想,她只吃了一个,要留着吃后面的大餐。

  很快大餐正式上来了,菜式实在是精美,一看就是很贵很好的,她心花怒放,敞开了吃。

  厚切和牛真是不错,口感很好,吃起来心里都是满足感,鹅肝的话,她感觉一般,不过也能吃。

  叶天卉各样都尝了一番,吃得心满意足,最后吃不完,又让服务员给她打包。

  结账时候,她继续刷那张叶立轩送给她的卡,这次她没什么好担心的,顺利刷了,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一餐竟然要三百多港币,实在是贵!

  有钱人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她吃饱喝足,拎着打包的盒子继续逛,其实她也不想买衣服,她的衣服都有形象设计师给她订购了,她不需要操这种心,她对于花时间买衣服也不感兴趣。

  不过她还是津津有味地逛逛,好歹多了解下这纸醉金迷的世界嘛。

  这么随意逛着,她也没什么特别要买的,一个是觉得这里东西特别坑,很贵,另一个,则是也没什么兴趣。

  有那功夫,她还是多研究研究开车技术的问题,尽快拿到驾照,再去马场把最近的班际赛搞清楚。

  不过就在要走的时候,她看到旁边一家店,叫Via Tailor’s Club,她便记起,那天形象设计师带着她东逛西转的,那时候头晕眼花的也没注意,但好像是这么一家店铺,还给她定制了几件衣服。

  一时便想着不如过去问问。

  谁知道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她们好像在讨论一款手工定制钱包,其中一个倒是眼熟,竟然是陈家蕊。

  那陈家蕊乍看到她,惊讶不已:“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她这一说,旁边一个年轻姑娘好奇:“这是谁?”

  陈家蕊神情便有些暧昧,给那姑娘一个眼神,之后才压低声音暗示道:“叶家,才认的,内地来的。”

  那姑娘便有些惊讶:“就是她?”

  说着,她打量着叶天卉,神情间都是排斥:“那天文茵哭得眼睛都肿了,就因为她?”

  叶天卉听这话看过去,这年轻姑娘约莫二十岁上下,满身矜贵讲究的样子,显然是香江圈子里的大小姐,生来的小姐,眼神中都是没受过穷的骄傲。

  她挑眉,淡看着那年轻姑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结下来这么一号仇敌,叶文茵的朋友?

  那年轻姑娘视线巡视过叶天卉的周身,之后收回目光,却是对陈家蕊道:“就她,也来Via Tailor,她配吗?”

  她这一说,周围不少人全都好奇地看过来,旁边店面的服务员也都疑惑地打量着叶天卉。

  叶天卉便笑了笑:“我不配,你就配吗?”

  说完,她径自走进去,对那旁边的服务员道:“我在这里订购过几件衣服,我现在对衣服的样式有些想法,需要重新沟通下。”

  那服务员显然没见过叶天卉,不过听到这话也是微惊。

  要知道他们家是高级奢侈品成衣定制,价格非常昂贵,能在这里一口气“订购几件衣服”,那绝对是大客户了!

  但看来这位大客户和旁边的顾家小姐有些矛盾?

  她正茫然着,旁边店面的经理看到了,她一眼认出这就是叶家那位“新认”的小姐,看来叶家对这位小姐也颇为重视,是万万不能怠慢了的!

  但是顾家的小姐那自然更是不能得罪。

  她连忙上前,先热情地和顾嘉悦打了招呼,一边招呼一边给旁边服务员使眼色,然后让服务员带着顾嘉悦等人先介绍最新款,她自己则是将叶天卉带进了一旁的休息室,拿出订做的图样来和叶天卉沟通。

  其实叶天卉也没什么大想法,就是想问问进度,顺便多了解情况,知道再过几天就做好了也就罢了。

  这么聊着时,她很随意地问了句:“刚才那位穿着蓝裙子的,是哪家的小姐?”

  那经理常年和香江圈子里这些贵家小姐打交道,自然早看透了,不过她一个做生意的,哪家也不得罪,要刀切豆腐两面光,当下既然叶天卉问,她就压低了声音道:“是顾家二房的小姐,叫顾嘉悦,和文茵小姐是同窗,关系要好。”

  二房?

  叶天卉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那位顾志镡的妹妹吗?

  显然,顾志镡和叶文茵关系不错,而这位顾嘉悦小姐和叶文茵也要好,估计叶文茵在闺中好友面前哭了鼻子,所以顾嘉悦倒是来找她打抱不平,对她颇为不屑。

  当下叶天卉并没说什么,和经理闲聊了几句,经理起身去找设计师沟通时间,叶天卉自己在这里随意翻看着。

  谁知道这休息室隔音并不太好,她恰好听到外面几个小姐正兴致勃勃地说话,声音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倒很是肆无忌惮。

  她们说的都是粤语,非常粤语的粤语,有些话叶天卉根本听不懂,不过偶尔也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字眼,诸如“内地妹”,“好简陋”等话,言语中很有些鄙视,一听就是埋汰她的。

  显然,她突然进入叶家,在这香江上流社会圈子里简直犹如投入一个小石子,估计已经可以成为一桩笑话。

  她并没在意,继续翻着那产品目录,翻找着她们之前看的那款“黄金手工手包”,结果很快就翻到了。

  这竟然是一件纯黄金的镂空编制手包,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很小巧的一个,但是做工精致时髦,绝对没有黄金的俗气感,也怪不得那几个千金小姐这么喜欢。

  她倒也喜欢,不说这上面附加的其它价值,就是这材质这做工,放到什么时候也是一个好东西。

  她又仔细看了看介绍,原来这家店不但定制衣服,偶尔也定制限量的手拿包,因为定制的量非常少,又必须是在这家店的贵宾会员才有机会购买,所以这种手拿包也算是香江顶流圈子的一个证明。

  至于价格,自然是贵,非常贵。

  比起外面大排档那不到十元的鱼丸粗面,这仿佛另一个世界。

  这时候,经理回来了,笑着和她说起那几件定制服装的进度问题,叶天卉自然没什么异议,不过聊完后,她便问起那件黄金镂空小手包:“我看中了,这个我可以买吗?”

  经理一听便笑道:“当然可以了,叶小姐,这件黄金手包是我们特别定制款,是专门送给钻石贵宾用户的额外福利,你这个季度在我们店铺的消费已经达标,你随时可以订购,这一款手包的定制周期非常长,大概有三个月,现在我们店里还有一件现货,你如果想要,可以尽快拿下。”

  叶天卉满意:“就是说,我今天刷了卡,今天就能拿走?”

  经理点头,温和笑着说:“当然了。”

  叶天卉:“好,我现在就刷卡。”

  经理当然高兴,当即带着叶天卉去刷卡,这手包确实很贵很贵,不过管它呢,反正是刷亲爹的钱,亲爹说了让她随意刷,她也不用太替亲爹省钱。

  刷过卡后,她签单,经理马上命人提来了现货给她。

  她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实物精致玲珑,黄金表层光华内敛,低调又贵气,确实是好物件。

  她笑道:“这手包表面用的传统火镀金工艺,底托的纹饰用了锤鍱古法,两侧用的镂空花丝雕刻吧。”

  那经理听着,也是没想到,赞赏道:“叶小姐是个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这是和八福黄金合作做出的特别款,八福黄金最顶尖的老工匠给我们家做的,这里面都是门道都是手艺呢!”

  叶天卉也是喜欢得很,古色古香,黄金古法手艺,奢华却也不至于浮躁,拎在手腕上小巧玲珑,端得是大方得体。

  她上一世大部分时间都征战在外,和那些粗犷将士混在一起,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兴趣爱好都和那些糙男人一样,燕京城的闺房里她也有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有闺阁中的精巧小玩意儿,也有些稀奇古怪的逗趣小物件,有些是家里人送的,也有宫里头圣人赏赐的。

  各地官员进贡的,番邦进贡的,稀奇古怪的新奇好物件,她都能拿到头份,哪怕她不在燕京城,宫里也都会赏一份给她留着。

  如今看到这黄金镂空小手包,她也生了喜欢,想着闲暇时摆弄玩耍倒是极好。

  这么说着,那经理亲自送她出去。

  出去的时候,叶天卉自然也不避讳,直接将那黄金镂空小包挂在手腕上。

  那顾嘉悦和陈家蕊几个正研究着要订购一些衣物,必须订购到一定价钱的衣物才可以购置那黄金镂空小手包,几个人显然很有兴致。

  叶天卉便大模大样地走过她们面前。

  她这么走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那黄金镂空小包上。

  金灿灿的,典雅精致的……小包。

  就这么挂在了叶天卉手腕上,明目张胆的,毫无顾忌的!

  在场众人眼中泛起酸涩来,顾嘉悦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

  她顿时有些着急了。

  她已经看中了,甚至想着怎么搭配裙子了,想着要在接下来的慈善晚会大放光彩,结果她正琢磨着怎么给家里摇电话,要求买这个,就被叶天卉抢走了?

  这不是明着抢吗?

  叶天卉笑着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聊。”

  说完人已经往外走。

  顾嘉悦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叶天卉离开,她马上转身质问柜台:“我不是已经看过这款包了吗?你们怎么卖给她了?她付钱了吗?”

  那经理也是一怔,她也没想到这一出,她自然只好说尽好话,说接下来可以定制,定制特殊样式等,然而顾嘉悦脸色却格外难看:“你们就这么卖给她了?”

  关键是,卖给这么一个内地妹了,那她还怎么可能再要一份!

  她不可能和一个内地妹撞了同款!

  旁边经理看着此情此景,顿感不妙。

  这些千金大小姐,她自然是一个都不想开罪,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是万万不能得罪财神爷的,但是卖已经卖了,又有什么办法,店里不可能变出第二件,就算变出第二件,顾嘉悦也不可能再要了。

  她当下无奈,只好从旁说尽好话,好一番安抚。

  顾嘉悦面色却依然难看,她想起刚才叶天卉走出店门的样子,冷笑一声:“她分明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好一个穷人乍富的内地妹!怪不得呢,连那么优秀的文茵都被你气哭了,这种女人——”

  *********

  叶天卉走出那商场的时候,想象着刚才顾嘉悦和陈家蕊目瞪口呆脸色难看的样子,心中真是一阵阵的舒爽,这两位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天天一口一个内地妹,今天可算是让她们不痛快一把了。

  对于这种富家千金,别的估计都白搭,就是这包啊衣服啊,最最能刺激她们的心!

  况且——

  叶天卉满意地看了看这黄金镂空小包,这物件她确实喜欢得很。

  其实在她那个时代,她曾经有一只笔筒就是黄金镂空的,外邦进贡的小物件,她倒是喜欢的很,虽然那只镂空笔筒从来没放过几只笔——差生文具多,大概是这个道理。

  如今有了一只镂空手包,管它用不用,反正放在家里自己看着喜欢!

  说起来,叶家给到自己手里的钱,那就是自己的钱,自己的钱花起来总要想一想,但是别人的卡刷起来那个感觉就不一样,反正不是自己的,随便刷吧。

  必须承认,金钱的力量就是强大,此时想着叶立轩,便觉他格外顺眼,这声爹地真是不白叫。

  一时想起晨间他说的话,她倒是想和他打个电话,恰好看到前面有一处公用电话,她便过去拨响了号码。

  香江街道的喧闹中,她站在公用电话亭中,听着里面的响声,大概响了七八声,那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一个清沉的声音响起:“喂,你好,我是叶立轩。”

  叶天卉听着这声音,便笑了:“爹地,是我!”

  这话说出后,她才听到,电话筒里自己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感觉自己已经很能进入女儿的角色了。

  她再次感慨,果然金钱是个好东西,穷了这么长时间的自己,轻易地被钱财所虏获了。

  叶立轩听到,马上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你现在在哪儿?”

  叶天卉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刚刚刷了那张你给我的副卡。”

  叶立轩:“哦,这没什么,我给你副卡就是让你刷的。”

  叶天卉:“我先买了一些小东西,之后饿了,我就大吃了一顿!”

  叶立轩:“吃了什么?”

  叶天卉汇报了一番:“那些菜名我都不太懂,牛排的切法我也没记住,反正凑合着撕巴撕巴都吃了。”

  电话那头的叶立轩顿了顿,之后才道:“没关系,用餐礼仪这种事,你愿意在意就在意,不愿意就不必在意,好吃就行。”

  叶立轩笑道:“好像形象顾问也给我安排了用餐礼仪课程,我还没来得及上呢!不过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刚才去了一家店里,看到一个手包,实在是太好看了,我一见倾心便想买下来。”

  叶立轩:“买了吗?”

  叶天卉点头:“买了。”

  叶立轩:“那就好,这张卡额度很好,你随便刷,喜欢什么买就是了。”

  叶天卉这才说出重点:“可是,我刷卡买了后,却有几个年轻小姐姐对我瞪眼,她们好像很是恼火,还对我说了不好听的话。”

  叶立轩疑惑:“为什么?”

  叶天卉无辜地叹道:“好像是因为,她们也想要?我买了,她们就没得买了?”

  叶立轩微蹙眉,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那店铺既然卖给你,就不必理会她们,她们既然没下订,又何来恼怒一说?”

  叶天卉:“对,我也这么觉得!我只是担心因为这个事惹上麻烦。”

  叶立轩:“这都是小事,你不必——”

  他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

  他这女儿,哪里是那为这些许小事就牵肠挂肚的,这分明是套他的话。

  所以他到底是挑眉,问道:“那几个因为买包而恼恨的,是哪家的千金?和我们叶家有些交情?”

  叶天卉见叶立轩倒也不是好糊弄的,这才笑着道:“其中一位好像是顾家的吧……”

  叶立轩懂了,他轻叹:“你故意的,是不是?”

  怕他说她什么,所以还特意来找补下,给他打预防针。

  叶天卉便道:“只是买一个包而已,爹地,我是一个年轻女孩,看到心爱之物,我想买来,这怎么算故意的呢,买包的事,哪有故意的呢,你说是吧?”

  叶立轩沉默了片刻,之后哑然失笑:“说得有些道理。”

  叶天卉:“你既然也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叶立轩:“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吧。”

  叶天卉赶紧摇头:“不不不,不必了,我打算去一趟跑马地的马场,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等回去时候,我在市区打一辆的士回家,不必劳烦爹地了!”

  叶立轩:“去马场?老爷子不是说了,班际赛的事,他回头会带你去看,到时候一起敲定?”

  叶天卉这才道:“不是因为班际赛啦,我是看中了一匹马,想去打听下价格,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买下来。”

  叶立轩:“看中一匹什么马?”

  叶天卉叹了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好马,就是一匹很普通的五班马,买了后也不能指望出什么成绩,那匹马懒得要命,天天就知道吃草,买回来后只能当宠物马养着了。”

  赛马这种事,哪匹马勤快就让哪匹马去跑好了,反正她的赤雁是不要跑的。

  她的赤雁就是懒,就是馋,就是要躺着舒舒服服过日子。

  叶立轩:“……”

  他知道这女儿对马有些眼力,但是万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宠物马……

  不过他到底是道:“好,那你先去看看情况吧。”

  **************

  叶天卉径自赶过去跑马场,先花大价钱过去了贵宾席看马,查看了马场的赛程,找到了腾云雾的比赛信息,就在三天前,这腾云雾又参加了一次班际赛,九匹马参加比赛,它竟然只得了第八名,而第九名的马是一匹两周岁的新马!

  这可怜的腾云雾,它竟然只能去欺负欺负未成年马了!

  就它这成绩,再过一段不出成绩估计就要被放弃了。

  而她打听了打听,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匹马特别馋,天天想着吃,那双眼睛到处寻觅零食,为了让它减肥,工作人员想尽办法,会限制它吃饭。

  谁知道它竟然贪婪到大半夜偷偷咬自己的床铺,把自己床铺的稻草都偷摸给吃了,第二天马厩工作人员看到少了一半的干草床铺,气得直瞪眼。

  叶天卉听得头大,可怜的她的赤雁,这是馋到了什么地步。

  她感到事情有些紧急,她必须尽快买下腾云雾。

  当然了,它这稀巴烂的表现对她来说也是一桩好事,这种没有前途的马,想必主人也不想留着它了。

  马场关于每匹马都有详细的档案登记,一般来说客人可以要求了解这些情况,可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当她试探着了解腾云雾资料的时候,却被冷漠拒绝了。

  马场的工作人员客气礼貌但是很冷漠,表示那匹叫做腾云雾的马是登记在一位外籍富豪名下,对方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并且绝对不会出售那匹马。

  这让叶天卉有些无奈,看来凭着自己是不可能买到这匹马了,就算自己有更多钱也白搭,必须在老爷子那里下手,让他帮自己得到这匹马。

  她本来还想着再打车过去原来的马场,去看看林见泉,不过想着如今叶家还没正式公开自己的身份,看起来就算这些上流社会小姐圈子里,也只是个别人知道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话回去后对方若是有什么误会倒是不好说清,便想着叶老爷子回头带了自己过去马场,到时候再做计较,当下也不强求,反倒是将这一段班际赛的排程全都记下来,打算回去仔细研究,也就打车回去叶家大宅。

  ***********

  叶天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候了,她十一点的时候吃了一顿,跑了这么一遭又有些饿了——看来那法式大餐并不太顶饿,都是花哨样子货。

  她回去叶园,本来想拜会下老爷子,却遇到了谭妈,谭妈恭敬但是疏淡,和她说起老爷子这会儿出去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天卉小姐才住进叶园,只怕是不知道老爷子的习惯,就算这会儿老爷子在家,也不是随意打扰的。”

  叶天卉看着谭妈那慈禧身边大太监的嘴脸,都懒得搭理。

  如今叶天卉住进了叶园,也多少知道,谭妈是二太太的心腹。

  也怪不得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显然,那二太太对叶立轩和自己并不待见。

  只是到底是当太太的,老人家了,自然不好亲自对付自己一个晚辈,或者说不屑,于是她身边这谭妈便开始冲锋陷阵了。

  对于这种人,她当然早晚也得给她来一把横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犯不着,她最紧要的是先在叶家拥有一定的资源和权利。

  她当即便回去三房。

  这叶园本就是依山而建,西洋风格建筑群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便是这各房之间别墅的通廊,都是白色碎石铺路,路边花草繁茂,竟仿佛走在花园中一样。

  此时秋风乍起,枫香叶火红火红的,倒是斑驳美丽。

  她这么慢悠悠走着,却想着自己的心事,比如那班际赛的情况,比如林见泉,比如腾云雾,她甚至还想起来顾时璋。

  顾时璋之前过去英国了,也不知道回来没。

  一段时间没见,她如今的身份已经大不相同,她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提。

  她之前没和他提过自己的身世,如今提起来,到底是有些突兀。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却不曾想,就在这花园的角落一处,在一处枫香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人,赫然正是顾志镡。

  顾志镡是过来找叶文茵的,不过他自有一番复杂心思。

  那一日在马场上,就在那瘦弱骑师即将坠马的时候,在那位骑师命悬一线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看到一抹淡蓝的身影,以那么飘逸的姿态横空而出。

  她就像一个自天而降的仙子,洒脱无忌,救下了那个少年。

  顾志镡明白自己被震撼到了。

  在那一瞬间,那个曾经被他认为俗不可耐的、被他嘲笑为番薯的少女,成为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整个香江都是那么平淡无趣,充斥着喧嚣嘈杂,但是唯独她,犹如一道阳光穿透过万里晴空,给这个世界带来静谧明净的光。

  这种心思让他烦躁不安。

  他觉得挺没意思的,只是一个内地妹,她长得也不好看,仔细看,土,还是土,和这个烫着波浪卷发穿着大垫肩迷你裙松糕鞋的香江世界比起来,她格格不入。

  而他作为顾家的孙少爷,怎么可能看中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内地妹!

  于是一连两三天,他都闷闷的,让自己忘记这个番薯妹,倒是约了好几个女同学一起游玩,他甚至连叶文茵都不想理会了。

  他知道叶文茵为了这个很失望,但他却是不想理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让他震惊。

  这内地来的番薯竟然是叶家的血脉,是三房嫡出的女儿,是叶立轩的亲生骨肉!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不敢相信的,但又是惊喜莫名的。

  他当然知道,自家爷爷是希望顾叶两家能够缔结两姓之好的,而如今自家适龄且未曾婚配的也就自己了,所以他极可能是要在叶家找一个合适婚配对象的。

  对于这个,他心里有些反感,但想想叶文茵也还算优秀,生得温柔和顺,性情又善良,他觉得自己找个这样的妻子也还说得过去,所以对于这桩婚事也就认了。

  但是现在——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一个新鲜的、未曾想过的、让他兴奋的念头萌芽、升腾。

  如果一周前他竟然有这种想法,他会感到羞耻和厌恶,会有激烈的反感

  但是现在他竟然有种隐隐的期待感。

  本来这几天叶文茵约他,他一直都推脱,无精打采,不过今天他爷爷新写了一幅字,想让叶老爷子看看,他便自告奋勇跑腿送过来了。

  过来后,叶老爷子并不在家,二太太招待了他,之后叶文茵提起她新学会的糕点,想让他过来尝尝,他推不过,只好过来了。

  这会儿叶文茵回厨房去取她新烤的点心了,顾志镡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叶天卉。

  枫香成林,风吹枫叶的声音沙沙作响,他看到了叶天卉,她身披一袭霞光,正向他走来。

  她抬起眼来,看向他的方向,眼神灿灿生辉,看起来充满期待。

  晚霞落在她脸颊上,她脸上透着一抹红晕。

  顾志镡的脸“轰”的一下子红了,火烫火烫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想的?

  她是不是已经有些想法了?

  是了,她既然成了叶家真正的千金,那原本的联姻对象叶文茵是不是就变成了她,她但凡有些想法,就该争取这门婚事了。

  况且,她分明是对自己有些念头的。

  那天在跑马地马场,为什么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因为他知道,她就是在看自己,她觉得自己好看一直在看自己!

  顾志镡的血液便开始沸腾,他心跳加速,他怔怔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叶天卉。

  他攥紧了拳,想着等下她走过来,自己该怎么和她说。

  直接就在一起,那显然是不行的,还是应该先了解了解,可以彼此了解一段,然后在考虑定下来。

  当然了也不用很久,反正他们总归要在一起的吧。

  在一起后可以先不急,先约会,慢慢约会,不要太急……

  而就在顾志镡脑子中已经开始想象着他和叶天卉手牵手漫步在林荫间,想象着该怎么开始第一个吻的时候,叶天卉终于注意到了他。

  叶天卉刚才满脑子想着班际赛,而顾志镡坐在花园这颜色斑驳的枫香树下,她确实没注意到这边有个人。

  当走近了,看到是顾志镡,她有些意外,但又不是太意外。

  今天才因为黄金镂空小包气了一把顾志镡的妹妹顾嘉悦,没想到回到家后便看到了顾志镡,要说一天见全了这兄妹俩也实在是晦气。

  况且她看着顾志镡那样子,他绷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甚至还神情异样。

  这是怎么了?

  叶天卉微挑眉,心里暗想,难道他竟是来给他妹妹报仇雪恨的?

  不至于吧,就一小手包而已,当哥哥的专门找上门?

  当下她不动声色,对着顾志镡微颔首,礼貌但是疏淡地道:“顾先生。”

  谁知道她刚说完这个,顾志镡却“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动作太猛,以至于叶天卉也惊讶。

  她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黄金手包,有些防备地看着他,淡声道:“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