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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声音?”

  “快!厨房炸了!”

  “妈的!谁干的!”

  爆炸声打乱了村庄宁静,几声简短的骂声后,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来回交错。

  赵暮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平静,内心狂躁的情绪几乎摧毁他的理智,他猛地抄起茶具摔在地上,眼角余光扫到那张纸后,赵暮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冷静又缓慢的将那张纸慢条斯理的折叠起来,那一瞬暴怒的情绪似乎在折纸的那一刻悄然平复。

  赵暮缓缓勾起唇角,神情庄重地捏紧折成小块的纸张。

  “暮哥,是厨房爆炸,我们屯的粮食都起火了,我现在安排人救火。”阿莲有些急切推开门,他们屯的物资有一半在厨房,这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至于厨房为什么会爆炸,他们这些人的成分本来就很复杂,有没有其他邦的卧底谁知道呢?

  “不用了阿莲。”赵暮望向阿莲,眼神平和,“你让所有人都去看方以则,其他的不重要。”

  “可是火放着不管会烧毁整个村庄。”

  赵暮吐出口气,如水的目光望向阿莲,“阿莲,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阿莲皱眉:“抱歉暮哥,我只是不介意您这么做,村庄是我们的据点,如果火势过大肯定会在引起那些中国/警/察的注意,我去就可以把方以则看住。”

  “你以为那些警察可以入境抓我?”赵暮声音很轻。

  阿莲皱眉,晶润的眸子镀着层光,她缓缓开口,“您知道跟着我们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有时候比起未来的希望,他们更在意眼前的现实的东西。”

  这座废弃的村庄有二十几号人,大多活不下去的底层,为了生活走上犯罪道路,他们没受过教育,他们只听命能让他们活下去的人,至于让他们活下去需要付出什么,他们不在意。

  眼下,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一袋袋可以充饥的粮食。

  要是赵暮有靠山,要不是赵暮可以给他们钱和粮食,让他们活下去,他们怎么会听命于赵暮?

  赵暮目光猛地一紧,他紧绷的唇角微微上翘,声音依旧和缓平静,“去吧。”

  阿莲舒口气,在转身的时候,她听到赵暮喊她的名字,阿莲立刻转身,只看到赵暮直直望着他,那清亮的眼眸,让阿莲心里一寒,让她想到了春天潜伏在草头的毒蛇。

  “你不会让我失望吧?你知道的,方以则,必须死在我手上。”赵暮一字一句道。

  “好的。”阿莲垂下头,眼睛瞥到碎裂的茶杯,还有揉皱的纸团。

  真是个疯子——

  木屋房顶上高下矮,但最矮的位置距离地面也足有两米,何奕铭顾不得害怕往下跳。

  杂乱的哄闹声离这幢房子并不远,这些人都忙于救火救物资,何奕铭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遇上一个赵暮的人。

  刀疤男带他出来的时候,何奕铭用心记了路。

  这村庄不大,只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黄土路,何奕铭便记屋顶,厨房在村庄中间位置,而囚禁他们的小屋则在最偏的山脚。

  何奕铭躲在绿植间快速奔走,一路上他的心就像要跳出喉咙一般,他不敢耽搁,生怕方以则支撑不住,已经昏睡过去。

  何奕铭手心浸满汗水,每靠近木屋一步,心里就越沉重。

  轰——

  何奕铭瞪大眼睛,方以则做到了!

  这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救火众人的目光,何奕铭顾不得其他,脑子里只有赶紧带方以则离开这鬼地方,疯了一样向爆炸处跑去。

  后面有寥寥几人追赶,何奕铭憋足了劲儿跑到木屋。

  木屋已经毁了一半,火焰吞噬着腐朽的木板,圈养猪的地窖被炸出了个坑。

  何奕铭看到被炸飞出几米的两个看守,惨烈的景象顿时灼伤了何奕铭的眼,顾不上木屋还冒着火,何奕铭跳下去在焦炭中找到方以则的身影。

  烈火熊熊炙烤着意志力,身后是凶恶的追兵,何奕铭一眼就锁定了方以则身影,方以则还有意识,艰难地站起来,向何奕铭走来。

  何奕铭无声笑了一下,热火靠着他的脸通红,何奕铭心里踏实而坚定,他扶住方以则修长而结实的臂膀,“你有没有被炸到?”

  H-13威力远比他想象中大,方以则看上去除了有点狼狈,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近距离的爆炸很有可能损伤到脏腑。

  方以则秀气的眉皱了一下,神情沉定,反手握住何奕铭手腕,不容置疑道,“先走。”

  何奕铭不放心看他一眼,步伐坚定地拖拉着方以则往山上跑。

  这边山势陡峭,山又连着山,只要他们走的深,那些人很难追上来,但是逃离了赵暮的魔爪,他们要面对的是残酷的原始森林。

  何奕铭和方以则,一个近半个月没有规律进食,身体虚弱,一个身体多处伤痕,还可能内脏受损,进山能活着出来的希望不大,但是即便这样也比落在赵暮手里好太多。

  “等进山后,我要是走不动了,你就把我放在山里。”

  青苔和湿滑的泥土一直让何奕铭脚步打滑,他们才往山上钻了没多少功夫,山脚下不远处还有追缉他们的歹徒,听到方以则自暴自弃的话,何奕铭险些骂出声来。

  “我说真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你给我放在安全点的地方,你自己想办法出去,还能找人回来救我。”

  “放屁!”何奕铭狠狠瞪方以则一眼。

  他手支撑着方以则下腋,手上汗津津的,变得土黑的白衣紧紧黏在方以则秀美的身躯,向来红润的嘴唇此时血色尽褪,如白纸般干涸,额头上也要挂不住汗珠。

  何奕铭眼眶发酸,他不怀疑方以则说的是不是真心,“你放心,真到了那时候,我会走,我也肯定会找人来救你,方以则,我背你。”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好吗?”

  方以则深深吐出一口气,目光猛地一利,“来了。”

  何奕铭一震,顺着方以则的目光,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莲距离他们不到十米,有树的枝叶和突破掩盖,阿莲没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他们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就会像滴入热油的水,一下子成为焦点。

  何奕铭呼吸都放缓了,但他知道这是逃不过的。

  “找到了!他们在这里。”一个小伙用缅甸语快读说了一句。

  发现了,何奕铭也看到了那把小伙跟阿莲手上的木仓,一霎那,灵魂开始战栗。

  他恐惧那把木仓。

  忽然,何奕铭背脊被轻轻抚摸,这是方以则在告诉他不要紧张。

  “这两只死老鼠,竟敢这么对待我们,我一定要打死他们。”缅甸小伙义愤填膺发泄,他的愤怒毫无遮拦。

  阿莲示意小伙不要说话,她摆弄着手里的木仓,用生硬的口语说,“你们胆子好大,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拼死一搏,难道要坐以待毙?”不待何奕铭回答,方以则冷静的回答。

  他的冷静像最好的镇定剂,一下子让何奕铭冷静了下来,他,该相信方以则的。

  方以则一直比他混的好,他有一颗冷静的大脑,这两天连带的打击和急躁,让他险些忘了,他心上人可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大老板。

  阿莲思索了两秒。

  何奕铭紧紧盯着阿莲的反应,他一直以来都有点琢磨不透阿莲,他是赵暮的手下的伥鬼,有时候愿意施舍给他一点难以捉摸的善意。

  阿莲目光打量着方以则,良久她轻轻一笑,望向何奕铭,“你之前说给我钱还算数吗?”

  何奕铭一愣,忙不迭道,“算数!”

  缅甸小伙看三人用中文交流,急躁的大叫,不知说着什么。

  阿莲眉头一皱,反手就给给那个小伙脑袋一枪,小伙直愣愣倒下,临死前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同伴击杀。

  阿莲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她凉凉看着方以则,“希望你记住这话!去那边的山,那里可以去北部邦,赵暮不敢去那里招惹政/府/军。”

  说罢,阿莲蹲下身捡走那个小伙的木仓扔给方以则,“杀他的人是你们。”

  方以则脸色煞白,他接过木仓,冷静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