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 果然是你让人拍的。”
江眠内心气愤，可仍旧需要保持冷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胡向新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 嘴角上扬，“本以为他会站出来保护你，没想到也是个追名逐利的草包——”
他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江眠扇了一掌。
“……”胡向新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没错, 就是要这样！你打啊, 继续打！”
江眠浑身都在颤抖, 不只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 同样也有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周思衡说过，他会一直在家里等他。
周思衡还在等他回去。
想到这里, 江眠指尖掐入掌心, 让疼痛唤醒自己即将迷离的大脑。
“你对他，可真是情深一片。”胡向新伸手抚摸着刚才被江眠扇耳光的地方，语气有些迷离，“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跟了他，既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也不能公开示爱，小眠眠，何必呢？”
“倒不如跟了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才是最天生一对的。”
胡向新冲着江眠伸出手，语气蛊惑, 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魔，引诱着江眠逐渐步入堕落的深渊：“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江眠狠狠甩开他的手：“我和你从来不是一样的。你自甘堕落，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所有你恨的人，可我，永远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像是被人狠狠扎中了刀似的，胡向新闷哼一声，古怪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呵呵呵呵……我自甘堕落？”
“你们什么都不懂！像你们这些出生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哪里懂得我的苦痛！在那样的地方，他们啃食我、□□我、践踏我。我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依附他们，放弃反抗，顺从他们的欲·望，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像垃圾一样被随时丢下，你会关注到被丢弃在路边的垃圾吗？我会被狗撕咬，身体四分五裂的疼痛……疼……”
胡向新说着，目光逐渐涣散，他伸出双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后又猛地捂住头低吼。
“若我听话，我可以用身体换取活着爬出去的机会。只需要一次和那些老男人上·床的代价，我第一次拥有了所谓的尊严——那天，我穿上了名牌衬衣，跟着他们去了多少光风霁月的场所，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穿上高奢是这样的感觉，富豪们的生活，是我那蠢笨的爹妈三辈子都无法感受到的……而这，仅仅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我付出身体，我获得回报，这本来就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易。”胡向新猛地呼吸几口，才逐渐冷静下来，“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现在拥有数不尽的钱财，世界各色美食，只要我一声令下，便有成百上千的特级大厨来为我们烹饪佳肴，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野蛮人的手法，我才不舍得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江眠强忍住自己胃里的翻腾，就这么矗立在原地，看着刚才因为疯狂从座椅上离开，双膝跪在地面上的男人，眼神怜悯，嘴角嘲讽。
他调查的资料果然没错，胡向新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以物换物”的结果。
他换进来不同的“物品”，可付出去的，却是再也回不来的过去。
他彻底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物品，一个任人玩弄的物件。
然后——换得了自以为别人羡艳的商业帝国。
多么讽刺，一个用无辜少年身躯造就的商业，帝国。
“所以，你就在有了钱和权以后，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身份，入股了光明学院的资本圈，开始玩弄和你当年一样的孩子们？”
胡向新摇了摇头，娓娓道来：“怎么能说是玩弄呢？用我们投资商的话，这叫投资，我给了他们想要的，我收取他们身上微弱的价值利益，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是完全可以成为我的接班人，和我一起扩大商业帝国规模的。只可惜，他们当中太多人，都是蠢材，注定只能当作被人玩弄后抛弃的玩偶，就算是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扛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江眠快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那些受害者们需要为之付出一生治疗的悲痛过往，在这些施暴者的眼里，只是他们“不识好歹”的小把戏罢了。
最让江眠愤怒又悲哀的是，明明曾经，胡三也是这残暴规则下的受害者，可如今摇身一变，胡向新成了新的施暴者。
人人受害，人人害人。
不知道在这套丧尽天良的规则之下，还滋养出了多少如同胡向新这样的孽果。
看到江眠侧脸微微暴起的青筋，胡向新眼里露出着迷，伸手抚向江眠的侧脸。
“你是我命定的阿弗洛狄忒，注视我吧，用你那双美丽的眼眸……我爱他们，就像爱你一样。”
江眠冷冷的打断：“你这样的人，不配说爱。”
眼看着胡向新又有狰狞黑化的前兆，江眠后退一步，想了想，发问道：“那么班长呢，你已经忘记他了吗？”
他提到的班长，就是胡三还在高中时候，暗恋的那个男同学。
果然，胡向新在听到“班长”这两个字以后，全身上下的动作就像是摁下了暂停键，凝滞起来。
“班长……班长……”
他像是被回忆团团围困，走不出那片漆黑无尽的岁月回忆。
“我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
胡向新蹲下身，双手抱头，开始拖拽自己的头发和头皮，整个人状似癫狂。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眠心里浮现了另一种可怕的猜想。
“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居然觉得我恶心……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他了，可是他根本不稀罕啊……哈哈……恶心……我恶心哈哈哈哈哈哈……”
胡向新就这么笑着，笑得眼泪夺眶而出，不知是悲痛，还是欢愉到了极致。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他最想要的都给他了，他会记住我的……一辈子。”
听着他疯疯癫癫的话，江眠回忆起调查到的信息——胡三曾经喜欢的那位班长，前两年莫名暴富，但没过一个月，就因为精神状态失常被送进了疯人院。
现在情况已经很显然了，这是胡向新的手笔。
江眠并不打算好奇他们两人的过去，但他必须阻止胡向新对周思衡的不利影响。
胡向新想怎么对他骚扰他都行，但如果他想要对周思衡下手，江眠就算是拼了命，也绝对不会允许。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江眠冷然看着胡向新，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带来这里，自然不会单单想要他听一番疯癫的长篇大论。
胡向新眼神中露出赞许：“我的愿望不难实现，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不计较从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我们都是被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和我相爱吧，我可以帮你实现所有你想要的，金钱、地位、名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听到他说“天生一对”，江眠只觉得自己胃里的呕吐感已经堵到了喉间。他咬了咬牙，狠狠吐出几个字：“你做梦！”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拒绝后，胡向新也没有发狂，只是同样冷冷的勾起嘴角，反问道：“哦？既然这样，你就不怕我对你的挚爱缪斯下手？”
“他叫周思衡对吧，确实长的很不错，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他。”胡向新说着，同时打量着江眠脸上情绪的变化，满意的看着江眠因为愤怒激动而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继续轻飘飘地往他心里捅刀，“真可惜啊……演员最会曲意逢迎了，他又是影帝，拥有那么多粉丝，他现在对你的好，会不会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利益——”
胡向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眠再次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你闭嘴！”
江眠喘着粗气，怒目圆瞪。
胡向新却对他这样的反应满意极了，这就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结果。他嘴角绽放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怎么了？小眠眠你身处娱乐圈，对此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还记得黄思源吗？你觉得周思衡这么多年爬上影帝的位置，背后就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江眠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集中往头脑涌去，沸腾起来。
“他不会，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去揣测他。”
“是吗？”胡向新轻笑一声，重新回到桌面上，拿起遥控器，摁下一个按键后，办公室内的大屏幕投影仪开始滚动图片，“或许从前没有吧，不过，只要我想，给他的职业道路增添一点小小的困难，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小眠眠你应该清楚，娱乐圈和资本一向是最难割舍的，它们相辅相成。只要我想，今天可以轻松捧一个黄思源上位，明天我不开心了，也照样可以拉下一个周思衡。”
“更何况，已经有了软肋的周思衡，甚至不需要我付出什么大的代价，根本不用做什么，那些曾经喜欢他的粉丝，在知道他和男人厮混在一起的消息以后，自然会反噬。你也不想看到他身败名裂，对吧？”
“别说了。”江眠缓缓闭上眼睛，握紧双拳，“……我答应你。”
为了周思衡，他什么都可以做……
哪怕是，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