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简直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 只是呆呆的看着周思衡擦完自己的嘴角，然后把那团纸巾捏成一个小圆球，丢入垃圾桶当中。
周思衡回过头, 看着小家伙还是紧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调戏得是否有些过火。
只不过事实证明，周思衡还是想多了。
因为接下来江眠的一句话, 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也不知道江眠想到了什么，竟然真的乖巧地思考起他的问题，随后微微歪了脑袋, 轻声道：“应该, 不是很好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周思衡：“……”
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无形中撩人？
看了眼江眠经过深思熟虑后满脸认真的表情, 周思衡泄了气。
行吧, 恐怕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真是傻得可爱。
周思衡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刚才的一句话, 江眠现在脑子里一半以上都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和周思衡坦白当年小号追星的那件事情, 所以一旦出现了某个能够转移注意力的源头，他就会调动一切脑细胞去思索，努力催眠自己不要纠结上一个问题。
即使接下来要回答的这个问题也同样属于重量级。
“应该，也没有你的……好亲……”
江眠又默默补上一句，声音越来越小，可周思衡却听的清楚。
他坐在原地, 转过身背着江眠做了几个深呼吸。
无形撩人最是可怕。
不过这次周思衡可是错怪江眠了。
这次后面的话，可是江眠经过深思熟虑后过脑说出的。
毕竟江眠是真的觉得，周思衡的唇瓣完美，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相贴的存在。
只是这话说出口没多久, 江眠就感觉到眼前又闪过几帧画面。
是从前蔡兴耿给他播放过的一些令人作呕的片段。
影片中的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随着彼此之间下流的言语交换着唾液。
江眠闭了闭眼, 努力压下胸口缓缓涌出的反感。
他只是觉得那样的画面恶心，并不是讨厌周思衡……
江眠在心里默念着，试图催眠自己，以用来抵抗那些想要忘却的画面。
光明学院的学生们之所以那么难走出那段时光，正是因为光明学院的那些所谓教师们采取的更正措施，他们称其为以毒攻毒，只要用极度充满冲击感的画面刺激学生们的大脑，长此以往，就算只是碰到了画面中的某个东西，小到细节装饰，大到相似的人像，学生们的大脑就会不受控制的回忆起目睹的那些反感片段。
大脑会自动把原本喜欢、盼望、渴求的画面与那些画面划上等号，把他们的痛苦转移，让他们以为自己原本喜爱的，就是恶心的东西。
江眠没有告诉周思衡自己眼前刚才又看到了什么，只是瞒了下来，看着周思衡接通了一则通话。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能从周思衡应答的只言片语间推测出他可能要马上离开医院。
果然，挂断了电话后，周思衡刻意舒展开皱起的眉头，冲着江眠露出一个笑容。
“眠眠，剧组那边进度不太顺利，我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即使在周思衡挂断电话前江眠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真的听到周思衡亲自开口后，江眠还是揪住了被丢在一旁的被子，雪白的被套上瞬间起了小小的漩涡褶皱。
“嗯，好，注意安全。”
江眠不知道正常恋人之间是如何告别的，他思索半天，搜刮完肚里所有词汇，才吐出这句话。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让周思衡离开自己身边。
他们才确认关系没多久，就要分离……
但是江眠从来不是会吐露自己欲望诉求的性格，即使内心纠结到要爆炸，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自如。
只有无辜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被子表露出他内心的不舍。
周思衡又何尝舍得和江眠分开呢？
只是他有必须要去处理的事情。
当下的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见。
用手拨开江眠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后，周思衡对上那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眸，吐气如兰。
“头发有些长了，等我回来，再帮眠眠修剪。”捏了捏江眠那根耷拉下的呆毛，“这么好看的眼睛，可不能就这么被遮挡住。”
两个人都刻意地没有提离别，只是在心底共同期待着下次见面的时刻到来。
“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临行前，周思衡的嘱咐再简单不过。只是对于江眠来说，是这个世界上再温柔不过的话语。
因为身上伤口行动不便，江眠只好倚靠在床前，看着已经走到病房门前的周思衡转身返回。
返回的来人在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在江眠下意识闭上双眼的条件反射下，在他的额角落下无比温柔的轻吻。
“喜欢你。”
直到周思衡离开后很久，直到在窗前也看不见底下的那道背影时，江眠才恋恋不舍的把自己从刚才的回忆片段中抽离出来。
周思衡的唇……的确很好亲。
虽然刚才只是用额头感受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相接，可那种美好的感觉还是让江眠难以忘怀。
这种激动在看到跟着谢衍重回病房的谢景晟后迅速消失殆尽。
“哼。”
父子两人之间，到底先憋不住的人还是谢景晟。
不知道谢衍刚才那段时间究竟和他说了什么，他冷哼一声，再开口时话虽然还不是很好听，但至少语气也好了不少：“你打算在热搜上挂多久？”
这个热搜能挂多久，完全取决于蔡兴耿以及他背后的那帮人何时落网。
“我说了，除非他们被彻底一网打尽，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景晟鬓边的青筋又隐约凸显出来，他耐着性子:“你当初说要一个人搬出来，我同意了。你进娱乐圈玩玩，我也同意了。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什么东西我哪一样没有满足过你？好歹我也生你养你了这么多年，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给我懂点事省点心？”
“谢氏集团最近正在做新一轮的规划洗牌，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查到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家都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自从脱离家庭后，江眠就几乎再也没有了解过家里的事情。所以今天谢景晟说的这番话，也的确是江眠第一次听到。
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谢衍，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江眠眼神闪了闪。
“公司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当年蔡兴耿担任我的家庭教师，不也是您为我找来的吗？”
所以现场，不乃至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就是谢景晟。
江眠从小就是听话含蓄的性格，如今他质问的时候，表面上虽然还是一池静水的平静，可结合这些天他的种种行动，就算是谢景晟现在，也明白过来江眠内心此时的风暴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脸上看不出几分血色的小儿子，内心生出一种自己这二十多年，根本没有真正认识到这孩子的感觉。
他眼神闪了闪，一直紧盯着他的江眠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刻的心虚。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给你找那人。但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体谅一下爸爸，我和你妈当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那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能害了你吗？我们不也是好心办了坏事，被人给骗了吗，这叫关心则乱。”
嗯嗯，出发点挺好，但建议还是不要出发了。
江眠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和他对话的心情，只是默默的静坐着病床上，望着窗外刚才周思衡离开的方向。
这是江眠受了这么重的伤后，谢景晟第一次来医院看望他。经过这一波三折的对话，谢景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从最开始歇斯底里的指责，慢慢转变为了把自己放在下风口位置的姿态。
但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他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他始终不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江眠，所以也并没有向江眠承认错误道歉的念头。
是啊，他能有什么错呢。
谢景晟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你还想再和我继续这个话题，那么我累了，还是劳烦谢总回去吧。谢氏集团与我这小小的普通人无关，不会因为我产生什么影响。”
说这话的时候，江眠似乎是真的累了，脑袋倚靠在床头，紧闭双眼再不愿开口的模样。
但是同时，他也彻底把话说清楚了。他有一定的把握把自己和谢氏隔离开来，让谢景晟能够完全放心下来离开。
谢景晟今天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逼出他这句话吗。
在得到江眠的承诺后，谢景晟又仓促的给自己这一番活动收了个尾，随后和来时一样火急火燎的离开了病房，没有丝毫的留恋。
临走之前，他还想顺带带走谢衍，只不过伸手的时候被谢衍灵活侧身躲了过去。
谢景晟瞪了他一眼，但碍于江眠还在场，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走出病房。
等到他离开医院后，江眠才睁开眼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谢衍：“不和他一起走吗？”
谢衍知道父亲今日的举动又令江眠寒了心，他摇头：“我本来就是要来照顾你的，他来与否和我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是让江眠放心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像谢景晟一样让他伤心。
一时间病房内的氛围有些尴尬，谢衍咳嗽一声，走近桌前想给江眠削个水果，结果看到果盘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些水果，桌下的垃圾桶当中也有已经开始氧化的苹果核。
他又超前走了两步，恍若能够从江眠的身上嗅到与医院刺鼻消毒水的温和气息。
江眠平时不会用香水之类的东西，谢衍是知道的。
而现在他在江眠身边闻到的香气这几天也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香气的味道来源是谁，已经非常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