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返校前一天,姜哲衍收到导师的消息,让他去趟办公室。
姜哲衍以为他要检查进度,还特地准备了一下。没想到敲门进屋后,导师竟然满面春风地招呼他坐下。
姜哲衍感到一丝意外:“张导,新年快乐。”
“确实是新年新气象啊。”张成均喝了口茶,“上年春天投的那篇论文终于见刊了,东大的教授看了很感兴趣,想邀请我去做个访问。”
“是超分子凝胶那篇吗?”
“对,我打算带你、子真还有高婷一起去。”张成均放下茶杯看他,“下周四出发,一周之内回来。”
姜哲衍算了下时间,发现正好在纪光山面试前后,突然有些犹豫:“我一定要去吗?”
“做学问不能闭门造车,能有这样的机会多不容易。”张成均不留情面地批评道,“小姜,这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姜哲衍点了点头,虚心承认错误。
张成均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道:“京大实验室的事情我听说了,希望你不要被网上的言论影响。也许外行人会觉得我们软凝聚态不如理论物理那么深刻伟大,但我始终认为理论需要人去实践。说不定哪天我们的研究就能补上物理学的空白,为成千上万人带来福音呢。”
搞科研的人,无论走到多远,内心也永远有纯真的一面。姜哲衍听后百感交集,连声点头:“张导说得对。”
“我看你最近状态挺不错的。”张成均指着他右耳的助听器说,“这是哪位神仙下凡,把你点化了?”
姜哲衍顺着他的手往右边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
张成均接着说:“谈恋爱可以,但不能影响工作。今天的事情下不为例。”
姜哲衍这才听懂他的意思:“那个张导,其实我……”
“哎不用和我解释了,”张成均摆了摆手,“快回去准备吧。”
“……”
从张成均的办公室出来后,姜哲衍走到窗前,默默站了一会。
最初生病的时候,张成均是除了他父母外唯一的知情者,在探讨研究之余,还会关心他的心理情况。
姜哲衍起初以为是因为父亲的身份,他才对自己特别照顾。但这几年相处下来,姜哲衍慢慢意识到,他真的是业内为数不多的好老板。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科研道路上,张成均无疑是姜哲衍尊重的恩师。
只是不能在纪光山最忙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姜哲衍心里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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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快两周,纪光山托学生问的事情总算有了答复。他说有个亲戚家的女儿,在读中外合作的专业,因为听不懂英文授课,还被同学嘲笑口语差,现在自卑得想要退学。
女孩叫沈舒涵,妈妈想帮她找个家教纠正发音、练练口语。不过但相应的,钱给的肯定不如何宿家多。
纪光山只想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收到消息后毫不犹豫地联系了对方家长。和沈舒涵妈妈的交谈非常融洽,两人约好这周末先上一节试听课。
到他们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水果。沈舒涵正在写作业,见他来了,放下笔礼貌地打招呼:“纪老师,您好。”
纪光山被这声您吓到了,连忙摆手说:“不用这样,我也是学生。”
“嗯……”沈舒涵闻言低头,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笔。
果然是个性格内向的人。纪光山坐到她身边,鼓励说:“听说你学的是自动化,当女工程师可酷了,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嗯。”她轻轻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纪光山递给她一份资料。
接受过冯逸的轰炸,再来教沈舒涵,可谓是十全九美。唯一的缺点就是一直在说话,比较费嗓子。
结束试听课,沈妈妈对他的评价很高,愉快地签订了正式合同。
走出小区门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纪光山干咳了几声,觉得喉咙好像有点肿。
初筛已经过了,接下去就是笔试面试。纪光山剥了颗润喉糖含进嘴里,心想可千万不能病倒。
忙碌的一周结束,他又回归学生身份,回到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因为临近笔试,课后老师还特地让他们留下来,嘱咐了几句。
英语口译专业共有三人进笔试,其中老师们最看好的,毫无疑问是纪光山。
面对自己导师和院里一众老教授的殷殷期待,纪光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蒙头走下去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他收到姜哲衍约他吃午饭的消息。纪光山见状回复说自己在行政楼,马上就来。
没想到,和其他两位同学分开后,他在人流攒动的小道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他加快脚步小跑了几步。
“有滑板啊。”姜哲衍双手插兜,单脚踩在板面上。
纪光山顺势低头,姜哲衍双脚跨上滑板,在他面前绕了个圈,落地时后脚轻轻一点,滑板就像装了磁石一样,稳稳地落进他手里。
“好帅。”纪光山眼前一亮。
姜哲衍轻轻一笑,抱着滑板走到他身边:“走,我们去吃饭。”
“我还想看你滑。”纪光山兴奋地绕着他转,终于恢复了一点活力。
“下次吧。”姜哲衍怀着心事,没兴趣耍帅,“现在穿得多,不方便做动作。”
“也是,”纪光山也收敛了自己的好奇心,“虽然看你玩得很熟练了,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姜哲衍郑重地点头。两人走到食堂,各自打了份饭,坐在餐桌前。
安静地吃了几口饭,还是姜哲衍先开口:“笔试时间出来了吗?”
“嗯,周四笔试。顺利的话,面试应该在周末。”
这下是彻底错开了。姜哲衍想到自己三天后的机票,心情复杂:“光山,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纪光山闻言放下筷子:“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紧张。”姜哲衍见他不吃这套,直接说,“我要和导师去日本出差,周四走,大概要一周时间。”
“恭喜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高兴之余,纪光山又问,“所以坏消息是什么?”
“我不能陪你面试了。”
“诶?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纪光山爽朗地笑了声,“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整天把陪挂在嘴上。”
“可是最近你压力很大。”姜哲衍的眼色黯了下去,“不能陪你度过这么重要的时间……”
“真没关系,相信我的水平。”纪光山搭住他的手,“倒是你,在国外要注意安全。”
“这你放心,田子真也去,我们互相都有照应。”姜哲衍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捏了几下,“你喜欢看动漫吗?我……给你带礼物?”
纪光山反应了几秒,笑道:“好啊,帮我带一只机器猫回来吧。”
“你喜欢这个?”
“因为它有魔法,把它带回来,今年也会更顺利吧。”
纪光山说着瞥了他一眼,不敢再看他的眼神。马上就要分隔两地,纵使有千万辛酸和疲倦,也只能暂时压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