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峋摩挲键盘的动作一顿，“嗯。”
池琅：“你不吃惊？他们昨晚还在国内，第二天就都出国了，难道放弃敲诈大肥肉了？”
简峋：“不一定。”
池琅：“嘶……难道真的转移资产去了？”
简峋：“你父亲还在国内，他们应该走不远。”
池琅：“……”
池琅：“是哦。”
Vyach的董事长是池宗源，按他现在的身体，往哪里转移，说不定路上就一命呜呼。可若没有他允许，另外两个人怎么可能移走Vyach的主要资产，还不是得乖乖回来照顾老头。
况且……池琅想了想，他俩应该没这么狠心。
说着，手机消息又弹出来一条：[我现在都怕突然失业，几位大老板可能是去紧急凑资金去了吧。]
[社畜是底层，领导的高瞻远瞩你怎能随意评判？]
[]
[说起来……公司现在的情况，不会要裁员吧？我工资随时会断，房贷车贷可没法断啊……]
户城是高消费的城市，对外地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车、房及养家糊口，一旦公司裁员，至少一半人要面临失业，每个月成千上万的房贷、房租压在身上，不死都要掏光半条命。未婚男女稍微好点，已婚的家里孩子要上学，学杂费、课外辅导费一堆，比碎钞机碎钱速度还快。池琅当时想在Vyach摆烂，一看到下面的人都这么辛苦，便自动地打起精神来，起码不能让这群人的工作和业绩毁在自己手里FFW经他的策划和组织，效果才这么好。
一句话道出群里大多数人的心声，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不敢出声的人都憋不住郁气，纷纷冒头。
[我昨天看到消息就一晚上没睡着，有没亲戚朋友是内部的，能不能给个准话，Vyach是不是撑不下去了？]
[好痛苦……感觉像吊在绳子上，下不来又上不去。]
[你才一晚，我都快一个月了！我问了销售部，季度报表还没出，但销量惨淡，如果没有FFW拉一把，早就被Zoemax挤得没地方钻。虽然但是，有了FFW，也不过杯水车薪。公司总体环境就这样，某一方面做得再好有什么用。]
[还是不要在群里聊这些了吧……]
[我宣布，我彻底摆烂了（）！公司现在都这样了，谁还有心思工作啊，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算了，还成天费什么劲！]有人自暴自弃道。
[我也有点。]
[说实话，我也……]
[好好的一个婚事怎么黄了呢，万森盘子多大啊，我们公司公司要是傍上万森这条大船，还愁资金吗？]
池琅咋舌，什么叫摆烂，这就叫摆烂。这话都敢在群里说……也不怕人截图？
[我看新闻说是两个人感情不合，还有部分不可公开的原因……啥的。]
[不会吧，都在国外这么久了，怎么说不合就不合啊，难道出轨了？]
[谁出轨？男方女方？]
[这说不准，说不定双方都有问题。]
池琅看得莫名冒火，手指噼里啪啦敲了一串，正准备为甘南霜说点话。这时，一条阴阳怪气的消息冒出来：[我看那甘家小姐人还挺本分的，说不准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我可是听说，池总监以前是个玩咖，没少惹事，还被总经理训过。]
这倒是事实。池琅逐字逐字删掉文字，心想。
他点进那个人头像看了眼，发现并不眼熟，没有交集，也或许自己往日从没注意到这个人。他从小到大的有钱少爷身份被人酸过无数次，有些人就是看他过得舒服心理失衡，哪怕不认识都要在他倒霉时连夜坐飞机过来，冲他吐口唾沫，看他笑话。
[你又知道了？说不定是万森故意毁约的呢？]
[故意毁约，Vyach会一直不吭声？就这么把闷亏吃下？你看看你这话说的通吗？？？]
一连串的问号问的人哑口无言。Vyach这次对于退婚的事未作任何表态，似乎打算让这件事冷却下来，自动从群众记忆里消失。
但越沉默，揣测其中缘由的人就越多。兴风作浪者不在少数，擅自狂做阅读理解。
[依我看，肯定是我们这边做了什么对不起万森的事，甘家一怒之下，直接退婚真是好爸爸，啧啧啧。]
这话未明说，但字里行间都写着“池总监出柜”、“池总监对不起甘小姐”、“池总监吃着锅里望着盆里”、“风流成性”、“这事儿脏得没法说”。
[瞎说，池总监人挺好的，对我们也挺好，哪有你说得那么离谱。]
[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咯……空降位置多舒坦，不好好做还瞎折腾，上一把还有人匿名送戒指给他吧。如果是甘小姐，有什么好匿名的，保不准是哪个……嘿嘿。]
池琅眼皮一跳。那还是简燕刁难他出的任务，若没有简峋送袖扣来，池琅连她那关都过不掉，但无意中落了有心人的把柄简峋可是把戒指一起送来了，就是为了让他去吃顿饭。
人总是八卦的，话题一聊起来就没法收尾，一会儿有人提起他和Arica关系走太近，一会儿说在花店、咖啡店看到他，买完东西不知道是送给谁了，也没人见着他往甘家送。
短短十分钟，硬是把池琅的人设演变成脚踏N条船，花心风流，整个一豪门阔少浪荡子。
“……”池琅拳头硬了，狐狸头昂起，“简哥，他们质疑我对你精神爱情的纯洁性！”
简峋：“……”
眼前的桌板差点被狐狸掀翻，简峋忙侧头看过去。
池琅眼冒绿光，恶狠狠地磨着牙，盯着屏幕刷动，“我那些花、咖啡、小蛋糕都可都是送给你的，他们可太闲了，还有空八卦这些！”
简峋顺了顺炸开的狐狸毛，手搭在他后背，轻轻地安抚。池琅一被他抚摸，委屈劲就来了，腻在他怀里看手机，“老公，我脾气不好吗？”
简峋：“……”
简峋视线偏开，“挺好的。”
池琅：“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
简峋倒了杯水给他，没再说话。
屁狐狸：“嘤……”
[拉倒吧，池总监再好还不是会被总经理管？总经理那么兢兢业业，如果池总监立身正，还要总经理帮他收拾烂摊子？我问你们，如果他俩出现矛盾，你们站谁？]
[你这么一说……我是站总经理的。]
[呃，我也站总经理。]
[总经理接手Vyach时间不短了，基本也没出过错，还是比较稳重的。]
……
一说到池恒，原本左摇右摆的风向直接一边倒，池琅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也是，从小到大，池恒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熟稳重懂礼貌学习好又听话，池琅则是最烂泥扶不上墙的，形成鲜明对比。如果一只碎花盆摆在眼前，别人第一反应都是他砸碎的。
观念先入为主。
池琅手掌绷紧又放松，放松又绷紧，再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如果他现在对外说自己是被池宗源和池恒商量好送给简峋的，其他人也不会信。毕竟池恒向来光明磊落，在别人眼里绝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若事情发生了，也是池琅暗恋简峋，逼着池恒使计送走他的。
[我站池总监。]
[我也是。]
眼前闪过两个人的消息，池琅一愣。
他点开这两个人头像，觉得有点眼熟。再点开消息看了眼，发现这两个人都加过他微信，而且还聊过两句。
池琅那段时间工作太多，记不清自己跟谁发了非工作的消息。唯独这两个人，让他一看就想了起来。
这两个人是当时在FFW场馆弄丢了首饰的小实习生。池琅当时被紧急叫回去，一通操作挽回局面，才让那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和满头大汗的男实习生免于被辞退。事后有定责任，池琅也帮他说了几句话，才只扣了一周的绩效。
FFW最后一天他俩就转正了，还给池琅发了感谢的微信消息。池琅当时顺手回了个表情包，就忙着赶下一场了。
没想到……
[池总监人真的很好，又高又帅，名校毕业，特靠谱，让人安心。他绝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
[对啊，干嘛要拿他跟总经理作比？两个人职权不同，主要分管的领域不同，这有什么好比的。反正池总监是我领导，我信任他！]
“……”池琅安静地，一眨不眨地把那几条看了好多遍。
他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印象没变，然而讨厌他的人才是最容易冒头的，而喜欢他的人只是声音小了点……并非不存在。
[送戒指那事我们不都在场吗，说什么瞎话？池总监那是从别的地方调来了袖扣，不然你们以为能签得下Arica啊？！]
[就是！]
[这是大实话，我赞同。]
[Arica是他签下的，肯定欣赏他啊，不然还跟你们多说话吗？退一万步，我要是她，也爱跟帅哥待一起，空气都清新许多。]
[池总监一来，把我们灰头土脸的产品部颜值提升了十个档，感觉世界都亮了，阿弥陀佛。]
[是啊！]
[我爱帅哥，我真的爱帅哥（）]
[池总监还跟我们一起加班，换作别的领导早走了，我建议你们停止要求太高。人家要是真想做关系户摆烂，我们工作量不知道得加多少。而且他还虚心，不懂也不会装懂，理解错了还会道歉，这么好，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上次加班了还请我们吃日料！琅哥不要太大方！]
[人学历在国内，公司任挑，还非得继承家族企业来当关系户？]
一幕幕，全是他在任期间的细小作为，原来全都被人看在眼里，原来并没有被人忽视。
里面聊得热火朝天，叽叽喳喳的。池琅看得心里一阵阵发热，好似有小火苗在细微地蹿动着，转瞬间燃起燎原大火。
等回过神来，他掌心汗津津的，狐狸尾巴抖动着，一副很少听夸奖而不知所措的样子。简峋在旁看了片刻，指节梳入他的发间，鼓励地摸了摸，“你很用心地在对待他们。”
池琅看看屏幕，又看看他，嘴角勾起，“他们人都挺好的。如果不是在Vyach，我可以做得更好。”
就因为是在Vyach，他才没法施展拳脚做自己。
“以后会有机会。”简峋嘴唇碰了碰他的眉心，“你比你想象得更厉害。”
池琅许久没有被简峋认可工作能力，一瞬间没由来得害羞，狐狸耳朵尖都红了，用尾巴缠住他的胳膊，脚趾也愉悦地勾了起来。
[@所有人 现在禁言]
池琅看向屏幕。
Joyce围观了许久，终于站出来说话。
[有几件事需要提醒一下：1.不要提一些不存在的假设，点燃内部矛盾。2.虽然这是一个闲聊群，但是你们聊过头了，有些话我就当没看到，希望大家都注意一点。3.公司的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做好手头的事。]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打出来一段：[我和池总监虽然只共事了一段时间，但我自认对他的了解不算少，他绝不是大家无端臆测的那种人，非常正派。无论大家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都要一致对外相信自己的人。以及，以我个人粗浅之见在工作场合，做事能力才是第一位，生活作风属私生活范畴，建议大家时刻谨记不关己事的原则，不要随意议论别人的事。有时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对方，比起听信谣言，不如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真实的他。]
群里鸦雀无声，看到居思颖表达立场，便已经很清楚她的意思。即使有人不乐意，此时也不敢吱声。
池琅关闭群聊，停留在居思颖的页面，犹豫着是否要给她发消息说点什么。可现在群里刚吵了一通，他就发消息过去，免不了会被怀疑是不是用小号进群了。
他只犹豫了一秒，居思颖那头却先敲了他。
[池总监。]
池琅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怎么了？]
居思颖：[池总监这两天在休息吗？]
池琅：[对的，前两天去国外出了个差，没来得及跟你说。]
居思颖：[您是领导，本身也不用跟我汇报的（）]
这表情蓦地冲淡了对话的严肃感，池琅直接脑补出居思颖在那头教自己时无语凝噎的表情。
池琅：[哈哈哈哈好！]
那头犹豫了一下，上方弹出“正在输入中”，然后消失，过了两秒，又出现“正在输入中”。
池琅怀疑她在斟酌措辞。
好半天，她消息发过来：[您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公司这边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会请您批示的。]
池琅心里暖乎乎的：[嗯。]
居思颖：[不要太逞强，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考。]
这么一说，池琅忽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事要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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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琅这五年还是成长蛮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