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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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者何人!”城卫拦住秦珺等人。

  锦绣从怀里掏出令牌, 随手掷在城卫身上。

  城卫捡起一看,下一刻,脸色煞白, 不迭跪下,回身大喊:“让!”

  城防前摆着的拒马桩被挪开, 秦珺等人入得城门, 便看到被兵拦着的百姓。

  百姓们拖家带口,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神色慌张而好奇打量秦珺, 似是不明白, 这等时候, 为何还有人进京。

  秦珺道:“放他们走吧。”

  城卫:“公——”

  姬姒抬手制止城卫出声。

  城卫只得低声解释:“回……尚书有令,未免上京百姓流入各地,散播谣言造成恐慌, 特意封了城门和周边官道。”

  “我说,”秦珺一副怒容, 隐而不发, “放了他们!”

  城卫不敢抗命,只得噤声, 朝各城卫挥手,卸枪落剑。

  两百多个百姓争相轰而涌出城门, 不时回头张望秦珺, 具不认识她。

  秦珺在上京城内鲜少露面,出行覆面,百姓都是凭公主车轿分辨, 现下一身尘土坐在马背上,竟令众人不住揣测她的身份。

  姬姒驾马, 两匹马儿消失街道,城卫立刻命人重整拒马桩,不敢再放一人通行。

  “先回李府。”

  姬姒:“是。”

  锦绣策马在前,带着半死不活的暗卫。

  姬姒和秦珺在后慢慢骑着马,城内不许纵马,怕车马冲撞行人,可眼下,繁华似锦的都城内,百姓少了一半。

  街市伶仃,大家早已没了玩乐之心,整日躲在家里惴惴不安。

  秦珺:“看出什么了吗?”

  姬姒从后圈抱秦珺,低声道:“那家、那家,还有前面的那户,都没看见男丁。”

  上京或成困局,事情严重程度也超乎想像。

  秦珺:“被征去驻防了,壮年男子去守城,他们的家人则留在城内。”

  姬姒:“如此一来,他们才会竭力和胡人抗衡。”

  “娘亲!”此时,一个半大的女童蹿出街道,“马儿!师爹回来了吗?”

  女孩一脸好奇的看着秦珺和姬姒,一个妇女追出来,忙不迭的将女儿抱了回去,继而落窗锁门,闭门不出。

  一滴泪砸在姬姒手背。

  姬姒轻轻的替秦珺拭过,继而一夹马腹,带着秦珺快速穿过街市。

  秦珺狠狠道:“谁出的损招。”

  姬姒道:“除了朝中官员,还会有谁?”

  秦珺提高音量:“我爹不会——”

  “嘘,”姬姒将食指按在唇上,把秦珺从马背上抱下来,“到了。”

  李府到了,锦绣先行一步到家,已经进去通知下人。

  门房的小厮朝秦珺叩行大礼。

  秦珺没想到李府竟然还有人守着,当即不说话,进了屋,传人问话。

  锦绣迎来:“已经按住眼线,但城门那边。”

  秦珺喝了一口茶,随手递给姬姒,“瞒不住的,先这么罢。”

  姬姒问下人:“说,将你所知上京的事,全都说出来。”

  下人:“喏。”

  上京至李月传败后,损失两员大将,朝中混乱,三皇子请命北上后战况也一直不好,而且粮草短缺,兵力不济,上京的一众官员终于慌了,整日在太极殿吵架,户部批不出钱,国库压着官员饷钱支援前线。

  前两个月,上京未封,有眼里见的百姓全都跑了,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走的,只因身家背景全在上京,跑了也无处可去,一时犹豫,便想晚点走,谁知局势正真严重起来,想跑也跑不掉了。

  李月传吃了败仗,三皇子整兵,上京及周边,每家每户征去一名男丁,百姓家失了主心骨,更为惶恐,城里阴云笼罩。

  物价飞涨,朝廷施压也压制不住百姓易物,又因此,枪杀等情况又增多,反倒是信奉及时行乐的士族们整日无所事事,纵情歌舞。

  其中,不少还是朝廷官员的儿子后背,喝醉了酒,狎妓之事大声论政,言秦卞治国无道,翌日就被抓去下狱,官员求爷爷告奶奶,写折子求亲……

  还有太学那批质子也不是安分的,各州接连来信,要接儿子回封地,全被朝廷打了回去,质子们想送信出出城,谁知太学早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又闻宰辅和三公接连病了,陛下主持大局,把百官关在太极殿,找不出办法不准退朝……如此种种……真当乱象丛生……

  秦珺手里茶水已凉,听了两个多时辰,一动不动。

  下人说得口干舌燥,被姬姒挥退,起身时因腿麻扑通摔倒。

  秦珺抿唇:“下次不必跪了。”

  下人颔首,依旧朝秦珺拜过再退出厅内。

  “我想见他。”秦珺喃喃。

  锦绣和姬姒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姬姒慢步上前,修长食指挽过秦珺额头,“奴会陪着你。”

  锦绣抽身道:“我去安排。”

  下午,上京阴云密布,不时便下起大雨,秦珺的轿子被拦在宫门外。

  一个太监站在雨里,朝秦珺毕恭毕敬的回话。

  “公主,陛下说了,不想见您。”

  秦珺坐在轿子里,窗外风雨声呼啸,宫门高墙延绵至绝顶,两柄□□拦着去路,将士神情肃穆。

  公公的声音幽远,透过雨幕,刺耳非常:“公主,陛下因天子剑一事大发雷霆,道您主意大,眼里定然是没有他这个陛下的,既如此,就滚得远远的罢。”

  雨霎时变大,密如幕布,将车马笼罩在灰色浓雾里,傅公公转身便走,不远处的小太监疾步上前替他撑伞,看也不看秦珺一眼。

  姬姒立于马下:“主子?”

  秦珺暗哑声音传出轿子:“回去。”

  锦绣扬鞭,调转马头,“驾!”

  不时,马车消失在烟雨朦胧里,一道身影从城墙之后出现轻轻咳嗽,傅公公扶着秦卞,忧心道:“陛下。”

  秦卞摆手:“回罢,还有许多奏折未批。”

  风雨里,秦珺抬手撩起帷幕,朝天际看去。

  雨线如织,密密麻麻,京城的街道积水成洼,雨停后,倒映着如墨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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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一连下了几日雨,北方入冬快,一场秋雨一场寒,幸好李府还有秦珺的旧裘衣,只是一些内衫换洗的已经穿不下了。

  锦绣出去买布,购置成衣,回来时,总带着上京日益变化的物价回来禀报秦珺。

  “官府不管吗?”

  “管,管了店家之后就不卖了。

  “喔。”

  秦珺哦了声,继续撑着脸发呆,心想也是,能严厉物价上涨,还能逼着商铺强卖吗?

  “哎。”秦珺叹气,又开始东想西想。皇宫进不去,秦卞见不到,她回京的消息也不知是被封锁了还是怎的,也不见那些贵人出来走动,送去秦况府上的拜帖也石沉大海。

  姬姒坐在廊下赏雨,用石头在地上排兵布阵玩。

  锦绣进进出出忙碌,不满看过姬姒,姬姒便起身,抽出佩剑去练武了。

  锦绣:“……”

  秦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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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李府终于有了动静,季贵妃来了。

  秦珺在自己屋内接待季贵妃,贵妃身旁跟着四个人,排场也不如当年大了,想来也是减少铺张,免得这个节骨眼被前朝官员参一本。

  季贵妃饮了茶,朝秦珺嘘寒问暖,末了才道:“你四哥说……”

  秦珺点头,示意知道了,肯定是秦况透露风声,后宫才知道秦珺回来了,不然季贵妃也找不到这处府邸来看自己。

  提起前两天吃闭门羹的时候。

  “我现在是个受冷落的公主了。”秦珺眼眶微红。

  季贵妃叹气,用帕子替秦珺拭擦脸庞,“珺儿,你是越发任性了,天子剑你也敢偷,还敢假传圣旨,下次,你是不是想去偷玉玺?”

  秦珺吸吸鼻子:“玉玺值钱吗?”

  季贵妃一噎,无奈摇头,说:“是不是在江北过得太苦,没钱花了?”

  “出了京城才知道在上京,衣食住行都有司衣司食局管着,花不了多少钱,可是去了江州,什么都要自己给了,”秦珺点头,委屈道,“还欠着好几千两的吃喝钱呢,娘娘帮我给了罢。”

  季贵妃:“……”

  “四哥怎么不来见我?”秦珺又问,放下碗后,依偎在季贵妃身侧,“三哥还好吧?”

  季贵妃眼眶亦是一红,秦况进了户部被强逼着学管事了,秦冽上阵杀敌九死一生,说起来也是眼泪涟涟。

  秦珺和季贵妃抱着哭了一会,秦珺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娘娘,我舅舅是怎么……”

  季贵妃叹气,道:“李将军,带兵打出峡谷关后,遇见暴风雪,整支军队尽数被埋……”

  当时李月传率三千奇兵突袭胡人,路过雪山,军队深入敌军腹地,本来已经发觉不妙,命前锋边后卫撤出时,忽遇伏兵,两方在峡谷交战,杀声震天时,李月传将计就计领兵诱敌,设计把三千多名胡人埋在雪下,自己也没能逃出胡人包围圈。

  那一仗出发前,李月传曾带兵立下生死状,福将则是个文人,见主帅可能被俘,自己贪生怕死,设法逃出来后,又令军机延误后,如此峡谷关外便和上京失了联系。

  直到那副将带领的军队被胡人一支残兵打得七零八碎,没吃了的,这才派人联系上京。

  秦珺震惊,蹭的从椅子上拔起:“是被俘!”

  季贵妃眼泪顿时流下:“珺儿,你三哥,没能抢回将军遗体。他不愿说出上京军防人数……被胡人车裂……”

  秦珺眉头一皱,眼泪顿时脱眶而出,心中满是酸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秦珺哽咽。

  季贵妃失控,抱住秦珺,哭喊道:“不能说,说了,就没人愿意去前线了,福将欺上瞒下被陛下赐死,那支兵队亦被秘密处决,珺儿,珺儿……”

  若李月传是战死牺牲,秦卞大可发丧广布天下,但他是被俘,当时只要副将带人杀回,说不得李月传就能平安归来。

  可那副将贪生怕死,被大雪吓昏了头,眼睁睁看着李月传被胡人用绳索套着头痛哭的在雪地里拖来拖去,错过解救的时机,尸体也没抢回,若是告知天下,只会影响民心,令军中将士哗变,令秦周百姓对朝廷失望。

  一声轻响,姬姒推开房门,走到季贵妃身旁,把哭个不停的秦珺拢进怀里。

  季贵妃怔愣望着姬姒,半晌,无可奈何叹气,“珺儿,听娘娘的话,回江州吧,去看看王爷……”

  姬姒道:“陛下令娘娘来当说客的?”

  季贵妃一愣,旋即便知自己说的太多,道:“什么?”

  秦珺憋下泪意,勉强一笑,推开姬姒:“去备午膳。”

  姬姒:“喏。”

  秦珺在李府留了贵妃午膳,傍晚又留她晚膳,季贵妃却急着回宫,临走时把腕上的两只翡翠玉镯褪给秦珺。

  季贵妃:“本宫走了,你也是,”季贵妃刮秦珺鼻子,“……从前最尊贵的六公主,如何也这般狼狈了?可得振作起来。”

  秦珺适时一笑,却笑容苦涩。

  人走后,姬姒命人备晚膳。

  餐桌上,是秦珺早已习惯的两菜一汤食,如此都快吃了两年了,中午招待季贵妃却用了七八个菜。

  姬姒:“今日贵妃吃了八个菜,比得上公主三日餐食了。”

  秦珺:“……”

  “锦绣昨日道,市集一只鸡要半贯钱,”姬姒夹给秦珺一块鸡肉,用命令的语气朝秦珺说:“吃,骨头也得咽了。”

  秦珺扯扯嘴角,知道姬姒想哄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说:“你也吃啊。”

  姬姒:“主子先吃。”

  姬姒也依旧一如既往,能不和秦珺同席就不同席,若是同席,基本都是给秦珺夹菜守着她吃,等秦珺吃完再挑着剩下的用。

  季贵妃走后,秦珺萎靡了几日,躲在祠堂里刻碑,木牌上写李月传的名字,一连雕刻几天,一日锦绣出门采买带回风声。

  “北方送回来的伤兵不断再增加。”

  秦珺一愣:“峡谷关没有军营?”

  姬姒想了想,说:“可能是没有军医了,也有可能是……”

  也有可能,是胡人快打到君山脚下了。

  秦珺将李月传的灵牌摆好,提起裙子随锦绣出门。

  城外,伤员不断被运回城内,城内又不停的派兵出城。

  上京每日都有哭嚎声,百姓人人自危,官兵整日待在太极殿内,已有半月不曾回家,上京形势已不容好转。

  当夜,秦况现身,给秦珺带来两只不大的箱子,站在门口许久一言不发。

  秦珺:“四哥……”

  秦况站在门口,看向秦珺身侧姬姒。

  昔年姬姒在琼楼,生不由己时也曾伺候过秦况,为他端茶递酒,只因若不听话,就要被受五石散药瘾折磨,还有琼楼鸨母喂的散力药,也令姬姒一身无力无处使出,从而备受折磨。

  秦况不知其中隐秘,那时只觉得,姬姒无非是个性情刚烈的些的,现在看她,竟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得姬姒了。

  秦况说:“明日就出城,回江州去。”

  说罢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珺哭笑不得:“都在赶我。”

  姬姒用指头刮过秦珺脸蛋。

  秦珺找人把箱子搬回府内,用秦况给的钥匙开箱,一个箱子木桶大小,打开其中一个,便露出里面满满的银票。

  锦绣:“……”

  秦珺:“……”

  姬姒啪的盖上箱子,侧目和秦珺对视。

  锦绣面无表情挑开另一只箱子,里面则是一些路上吃的干粮。

  三人:“……”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秦珺问。

  锦绣摇头,“败家子,莫不是偷的?”

  姬姒提醒二人:“前几日贵妃来,说了康王就任户部。”

  户部,是朝廷征发税收粮饷的部门。

  秦珺:“……”

  姬姒将银票拿出来,数了数,发现都是五十、一百、二百多银票,总计六千七百多两。银票下面,都是田契、地契一些账簿和白条,帐目之多,多是秦况封地的明细。

  秦况是珺王,不是亲王,食邑的郡县不大,更不繁华,一年最多能交七八两给他,加之秦珺在上京花用一向大手大脚,被封珺王也不过四五年,很难有这么多积蓄才对。

  锦绣蹙眉看向秦珺:“贪污?”

  秦珺揉着眉心。

  姬姒说:“未必。”

  秦珺:“户部,想贪还不容易,难不成是……”秦珺看向姬姒。

  姬姒笑着说:“六千两,至多能卖四十万斤粮,尚不够三万大军吃半月,应该不是军饷。”

  秦珺抿唇,细想了想,说:“这个节骨眼,料想也不会贪军饷,大概是变卖了家当罢。”

  姬姒道:“康王将所有身家交托公主,是说……”

  锦绣冷峻道:“公主,咱们该离京了。”

  秦珺摇头:“绣姨,再等等。”

  锦绣沉默不语,与秦珺对峙。

  姬姒也道:“公主。”

  秦珺顿时眼眶一红,“我不会有事的。”

  锦绣将箱子收起来,秦珺看着那箱钱感慨:“都是身外之物,若是城破了,胡人掠取钱财和妇孺,还不是一样都……等等!”

  秦珺眼前突然一亮,姬姒和锦绣偏头看向她。

  秦珺按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让我想想,我想想。”

  晚上用膳,秦珺回京半月,已经吃得一顿不如一顿,从前在烟云山庄再苦,小桃从来不短秦珺的吃用,更不必说每顿菜肴都是宫里来的厨娘精心烹饪,一餐两菜并一汤食,能一个月不重样,而战火延绵,上京的运路被断,市集上的新奇菜品也然不多,肉菜鲜味也一日不如一日。

  秦珺自顾自说:“总不能坐以待毙,唔,”秦珺嘴里被姬姒喂进一口饭,她嚼完咽下,“等着胡人打进来,就迟了,等、等等——”

  秦珺:“……”

  秦珺鼓起腮帮,一边嚼食一边看着姬姒,“我有一个计划。”

  姬姒又灌来一口饭菜,“先吃。”

  秦珺边吃边说,声音含糊:“就素人凑不够,肿么办?”

  姬姒三下五除二将她喂饱,自己盛来一碗饭就着剩菜吃起来。

  秦珺狭着筷子,不住的往姬姒碗里挑葱椒蒜等菜沫,一边戏弄姬姒,一边自顾自的说话。

  秦珺:“父皇勤政以来一向主张仁政,把官员和地方士族养得肥头大耳了,户部的钱……粮草军物一边要济晋地,一边又要维系峡谷关,若要支援北方,则南方将士就要饿肚子上战场……钱钱钱,命相连……”

  “咳!”姬姒猛然咳嗽,侧身过去用帕子擦嘴,末了,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秦珺,“什么?”

  秦珺也是一愣,随即被姬姒的表情逗笑:“哈哈哈哈。”

  “钱钱钱什么……”姬姒问。

  秦珺说:“话本上看的。”

  姬姒微眯双眼:“又是话本子。”

  秦珺心虚撇开脸,给姬姒夹菜夹肉,“快吃。”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户部、国库,不可能一点钱都没有,要是户部没钱,大家还削尖了脑袋往户部钻干什么?”秦珺越说越得意。

  锦绣进门,来撤走食盘。

  秦珺一拍桌案,道:“就这么定了,与其等城破,钱财都被胡人掠走,不如咱们去把国库偷个干净,再来个祸水东引?”

  锦绣猜自己幻听了,否则怎么见鬼一般看着秦珺。

  姬姒哑然:“……什么?”

  秦珺说完,徒留二人震惊,转头又去思考的别的事情。

  今天城门安置伤兵给了秦珺当头一棒,她不可沉湎悲伤,来京的目的,也不能忘却。

  “须得知道孙仲打算。”秦珺沉吟片刻。

  迁都一事,还不知孙仲是否起过奏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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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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