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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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 北方已经入冬,这批货处理了,冬雪里大家可能回不来了。”杏儿站在山庄门口道。

  秦珺颔首:“上船之前, 即可遣返江北的百姓,别的人我另有吩咐。”

  杏儿微讶的看着秦珺。

  秦珺:“怎么了?”

  杏儿摇头, 秦珺一笑, 道:“收拾一下,咱们去中京。”

  “什、什么?”

  秦珺回首,提着裙子, 大步跨进门口, 笑道:“去中京, 忙了这么些日子,赚钱了,带大家去旅游。”

  “旅游?”小桃子大声怒吼, “又要花银子!”

  “桃管家,”秦珺道, “去玩两日罢。”

  小桃追进厢房, 姬姒和锦绣正在收拾东西。

  姬姒在替秦珺收拾衣物:“将要入冬,收拾几件厚裘衣。”

  锦绣便收拾秦珺的书, 在书案找到一本书封面不同寻常的,随手翻开来看, 正见书名, 念道:“闺中小姐与俏……”

  话音未落,秦珺便滑步而来,跳起来从锦绣手里抢走书, 一把摔在装书的柜子里。

  锦绣:“……”

  “什么东西掉了?”姬姒从屏风后问。

  秦珺:“没有!”

  不时,姬姒似乎想起什么, 让锦绣去做其他的,书和秦珺的衣物全由她来收拾。

  小桃见几人俨然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登时郁闷:“这么大个山庄,便要放着不管了么?”

  秦珺笑道:“你去问问,有没有愿意随我去中京的姑娘,去玩段时日。”

  小桃:“……都要去?”

  秦珺沉吟片刻,说:“愿意去的都可以去,不愿意去的,给宫人放省亲假,发一笔钱,大家回乡去见家人。告诉她们过完年回来,可将亲友带来江北安顿。”

  “那么多人!住哪里啊?”小桃子咆哮。

  秦珺随口道:“山庄这么大,随便挤挤少说也能做四五百人,何愁安顿不下?”

  小桃:“………………”

  秦珺风轻云淡的下了一个不得了的命令,“还有两月就是元节,大家若想过年,再得半月正好出门。”

  锦绣放下手中的活,看着秦珺,“若都走了,山庄怎么办?”

  秦珺笑:“自然不能都走了,盐井不能停,留下足够的人手交给江潮生产盐,其余人给足银两,吩咐他们玩够了再回来。”

  小桃子:“…………”

  于是,整整七日,小桃子统计了山庄内愿意回家省亲的人,不愿的就随主子去中京游玩,护卫和暗卫都是不能走的,只能领了月例,托人回京的人将银两送回老家。

  还剩下几家佃户,秦珺也留了银子,招呼过柳大娘,待晚稻收割,让她寻几个手脚勤快的来帮忙收割粮食即可。

  七日后,山庄人去楼空,田嬷嬷被送去王府。庄门紧闭,灯笼里点着长明灯,秦珺带着二十几个姑娘和护卫们分散行动,从山庄散入江南江北,分别前往中京。

  半月后。

  中京。

  为什么要来中京,小桃已不只问过十遍这个问题。

  秦珺百无聊赖的躺在姬姒怀里,让杏儿举着书竖在眼前,自己像个纨绔在马车里左拥右抱,吃吃喝喝,说:“因为江州呆够了,江南四季如春,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来中京,过得一月下雪,可以玩雪看梅花。”

  小桃嘟囔:“看梅花……那还不如回上京……”

  锦绣蹙眉教训:“小桃。”

  秦珺摆手:“没事,进城了么,先找个客栈,大家休息两日吧。”

  马车的车轱辘停下,客栈殷勤牵马,“客官,打尖还是……”

  小二的声音戛然而止,先是见一个年龄不大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姑娘跳下马车,瞪得小二一眼,模样跋扈又俏丽,紧着一个天青色衣裙的打扮温婉的姑娘又踱下车。

  杏儿朝小二一笑,道:“住店。”

  小二呆滞啊了两声,又朝车内顾盼。一个身穿精装,姿态潇洒的女子,用剑挑开帷幕,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翩翩的遮着面的女子,一双眼看似有情却无情,斜斜一睨,惊为天人。

  只见四名女子依次下了马车,候在车下,王叔取来脚蹬,拉着马儿耐心等候。

  小二凝神屏息,正想这床上是否还有一绝色佳人时,唰的,一柄折扇在眼前一打——一个身量不高,脸庞长着一颗大痣的男子笑盈盈出得车厢。

  四女齐声道:“少爷。”

  秦珺点头,下得马车,侧目看着呆滞的小二,偏了下头,示意怎么了?

  小二:“……”

  姬姒上前扶住秦珺,锦绣一脸冷酷,抱剑跟在一边。

  杏儿温声提醒小二:“小二?”

  “傻子!”小桃叉腰,“愣着干嘛?将箱子卸下来啊。”

  “四间上房。”客栈内,锦绣的声音传来。

  小二方回神,忙去车厢后卸下木箱。

  王叔颔首,朝杏儿小桃示意之后把马牵去后院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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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哑巴,带着四个风格各异的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前两天来住店……”

  “有钱啊,驾车的老车夫都住上房!”

  “昨夜去送水,陪侍的又是白衣女子……是啊……齐人之福,我等何时能有这种福气?”

  “……该死的有钱人。”

  小二和帐房嗑着瓜子,趁午后无人,不住闲聊,已接连几日了,说的都是楼上那姓何的丑八怪。

  秦珺睡得四仰八叉,翻身之后,手脚都缠在姬姒身上,姬姒睫毛轻颤,片刻后又重新睡着了。

  四间上房,桃杏一间,锦绣和王叔独宿,秦珺和姬姒秤不离□□住在一间。

  中京远不如江南繁华,也不如上京拥有历史底蕴,往北相隔一州一山就是上京,往南则以长江为屏就是江南。

  秦周和胡人争斗,战败之后,迁都之选就是中京。

  秦珺看了眼账册,从姬姒带回来的几百两黄金中,拨出一半,让桃杏二人去置办房产。

  “中京靠近江南,江南丰收,米粮堆得烂仓,米油贱价,金价则涨了,现如今,一两金能兑六两银了。”小桃拨着算盘,“中京物价恒定,二百两银子就能买下一间二进的院子。”

  秦珺看着桌上铺着的中京城内布局图,此图简易,是她和姬姒逛了两日后又按照客栈所在的街市格局推演而出。

  “此处是郡守的官衙,郡守大致住在这,”姬姒用毛笔在图上一圈,“官员所居,皆是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秦珺正在思考别的,看了一眼,说:“不好。”

  “除了居所,咱们还要购置铺面,”秦珺道,在正街人员稀少的地方用笔划下长长一条,“就这吧。”

  小桃看了眼,当即恨不得吐血,“买一条街!?”

  秦珺点头:“就是一条街,唔,先将银票花了,不够再拿金子,就这样,散罢,各去办事。”

  锦绣点头,毫无异议,拿了图纸揪起小桃的衣领便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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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在中京逗留多日,待小桃置办好宅子,才命前后赶到中京的宫人护卫前去洒扫收拾。

  秦珺还时常和姬姒在街上闲逛,看中某处空闲的铺子,便记下位置,让小桃买下,而后看中某处宅院也想要,大笔一挥,就是要买。

  小桃子咆哮几番,亦不敢驳了秦珺的命令,如此半月过去,将中京城内空宅购置大片,花光了几乎所有钱。

  到连客栈上房都住不起后,秦珺等人才灰溜溜的搬进众多房产里的一个三进宅园。

  小桃道:“这是中京最气派的宅子了,若放在上京,遍地都是这些屋宅,公主,中京也就稍比江北好些,何必……”

  秦珺示意她不要再说,道:“大家都到了吗?”

  杏儿回道:“已经安顿下来。”

  众人搬了新居,显然已经搬习惯了,将最好的朝东的东厢房给秦珺住,其余众人则各自挑称心的小院。

  秦珺在新家安分守己了两日,便又出了新点子。

  小桃喷饭:“又要买地?买来做什么?”

  秦珺轻咳:“种地,地主么,怎能没有自己的地?”

  姬姒和锦绣在廊下对座下棋,庄内的沙盘没发带走,两人便用棋盘棋子拟作城池堡垒,杀得你来我往。

  不时锦绣败下阵来,起身对姬姒道:“已月余没考校你的武艺,起来。”

  锦绣进屋取出佩剑,路过秦珺斜躺着的矮榻朝她行礼,小桃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锦绣目不斜视,显然已经习惯懒得再管。

  小桃捧着心口:“吃了上顿没下顿……刚赚了钱就要使出去……”

  秦珺一脸尴尬,“不哭,我保证,再也没下次……小桃……”

  门外,姬姒锦绣短兵相接,一刀剑芒扫过照壁,在大理石上留下一道深刻印记,攀绕在上的常青藤蔓软软落下,照壁旁一张人脸骇得血色尽失。

  “宋太医!你怎么来了!”杏儿惊喜道。

  几月前,宋温州朝秦珺请辞,因上京太医院院首离世,秦珺大方允了他回京,宋温州一去几月,原想他应该不会再回江州,却没想到宋温州竟然找到中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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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秦珺打了个哈欠。

  宋温州捧过茶盏,连灌两杯压惊,讪笑道:“能随侍公主是微臣的福气,臣将院首遗孀安顿好后便启程回江北,谁知山庄人去楼空,去王府打听后才知道公主来了中京。”

  秦珺点头:“住腻了,来中京玩玩,我买了许多宅子,宋太医去挑一处住下吧,往后在这中京还有得呆呢。”

  宋温州一愣,对上秦珺笑脸,方才醒悟:“公主……元节不回京了?”

  “你从上京来,”姬姒突然出声,“可知上京局势?”

  宋温州毫无反应,只道依旧一如从前,一如往日奢靡享乐,都说边境紧张,但上京人奉行行乐的主义早就深埋心底,百姓如何都不觉得,甚至连一些官员都发自内心认为,这战火不会波及至上京。

  秦周的糜烂与虚荣,正需要一场败仗来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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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底,上京迎来第一场雪,战火爆发得猝不及防,峡谷关动荡。

  彼时江州正在收割最后一季稻,粟米进仓堆成山岭,粮价愈贱,战火持续了月余,朝中派人下江南,朝四大家族及南方豪绅征粮征兵。

  豪绅也不愿捐,听闻是江州府尹好说歹说,众人这才堪堪凑了两百万斤送去上京。

  上京十万大军,对阵五万胡人,所有大臣自信满满,况君山脚下还有三万驻军,由二皇子亲自带兵,上阵冲杀。

  一时,上京城内学子们满腹桀骜,流连花丛,吸食五石散,高声纵情,皆认为上京战无不胜。

  秦珺便每日坐在书房,对着锦绣山河的地图枯坐,发呆。

  姬姒和锦绣每日练功对招,并将秦珺的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偶尔秦珺和姬姒会出门踏青,趁中京下雪前在附近随处逛逛,想买几处良田。中京城外遍野无数,荒山野岭遍及灌丛杂林,几乎看不到什么耕地。

  秦珺:“中京没什么人,年轻人们要么充军了,要么则去了江南讨生活。”

  姬姒从后搂着秦珺,牵着缰绳,轻夹马腹驭马前行。

  秋风瑟起,吹来的风已见凉意。

  姬姒替秦珺拢紧衣衫,秦珺抬手,抚摸到姬姒脸庞,姬姒便垂目,与她四目相对,目光含着笑意。

  半晌,秦珺红着脸挪开眼,轻咳一声,让姬姒看着眼前,“这么多荒地,只有零星几户佃户,难不成真不适合种粮食?”

  两人踱步在田野间,玄骘马自找了地方吃草,秦珺蹲在地上,摘下几朵野花,给姬姒别在耳边,憋笑道:“好看。”

  麦野飘飘,深秋里,所见之处大抵都成了残阳般的景色,姬姒捉住秦珺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目光沉沉看着天边。

  姬姒:“为何来中京?”

  “上京动乱,公主为何这般冷静?”姬姒终于将心中疑惑说出。

  “秦周需要这场战役,”秦珺沉吟,道:“玅玄说,治极必乱……祸根并非一日起的,秦周的年轻人好饮酒、服药、纵情享乐……尽管七年前……却并没有给学子沉痛一击,不破不立。”

  “这一战,不是人力能阻止的。”秦珺叹息。

  胡人和秦周百年未举战事了,但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长久的和平。

  姬姒接受了这个理由,“今秋开闱,一举子在文章写如何求仙问道,追捧者众令陛下大发雷霆,贬其为白丁,引得上京轰然。”

  秦珺微愣:“有这事?”

  姬姒:“宋温州说的。”

  秦珺顿时哭笑不得,道:“父皇也不应该这般,百姓需要信仰,漫漫苦日子,总是要熬的,道法思想未必不能与神州共存。只需好好引导,尊重他们的宗教……”

  秦珺靠在姬姒怀里慢慢睡去,醒来后,姬姒正慢慢驾着马回城,愈发觉得姬姒的怀抱温暖舒适了,她比之一年前,早已没有当初骨瘦如柴和潦倒落魄的模样,姬姒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她依旧在走向秦珺映像里的那个模样。

  回了静园,姬姒将秦珺从马背上抱下来,进了院门,看到一个宫女神色鬼祟,端着一碗汤水,在廊下疾步往一个方向去。

  “怎么了?”秦珺问。

  宫女回头,登时吓得面色苍白,扑通一跪。

  “公、小姐饶命!”宫女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秦珺纳闷:“不要跪,起来回话。”

  宫女连忙摇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下一刻,不远处的僻静院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哀嚎。

  秦珺是没听见,但姬姒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顿时便觉察了端倪。

  “有人受伤了?”姬姒问。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公主不停磕头,“芍药只是一时糊涂……她什么也不懂,一开始,一开始只是以为长胖了……饶命啊公主……”

  秦珺一脸茫然:“到底怎么了,你去叫宋温州,我去看看……”

  “不要,”宫女起身,抱住秦珺的小腿,“公主……不能看。”

  姬姒蹙眉,一把拽住秦珺后颈将她拖了出来,厉声道:“带路。”

  宫女潸然,抹干净眼泪,哭哭啼啼给秦珺带路。

  走到静园极偏僻的一处,院门前已经围了许多宫人,见到秦珺纷纷下跪,屋内一个女子正不住惊惶大叫。

  秦珺正要跨进去,被姬姒拖住后颈,冷声询问:“什么事?”

  两个年纪稍长的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在地上道:“像是有宫女早产……不懂这些,摔了一跤,被吓着了。”

  秦珺:“……”

  方才的宫女此刻放声大哭:“公主,饶了芍药了罢,她……她……”

  秦珺扶额,吩咐:“将宋温州叫来,她老公……唔,孩子亲爹是谁,叫来。”

  宫女说:“褚直领命去延边了,不在中京……公主……”

  “……”

  傍晚,夜来得快,屋内已经点了烛火。

  出去办事的锦绣等人回来,得了一封请帖,放在秦珺面前,道:“公主,中京县令想来拜访。”

  秦珺撑着脸,对着晃动的烛火发呆。

  小桃浑然不觉,鄙夷道:“公主近日在中京添置的产业太多,那县令便想来拜见……”

  杏儿察觉氛围不对,连忙示意小桃噤声,小桃这才注意秦珺脸色不佳,愣道:“公主?”

  姬姒在院中舞剑,飒飒夜风作响,秦珺心里百感交集,对三人道:“……那什么,咱们府上,要添新丁了。”

  众人:“?”

  宋温州站在门口回话:“七个月大,是个丫头,芍药失血过多没了。她若不是生孩子时疼得不行了,叫了两声惊动府内,这孩子也只怕留不住。”

  锦绣冷若冰霜道:“逃生子,杀了罢。”

  小桃和杏儿虽面有不忍,却也知道,这偷偷生产的孩子,是有违规矩的,况且秦珺是未出阁的公主,府内的宫女私通怀子,还生了下来,若不是早产而死,这命也是留不得的。

  秦珺蹙眉:“男欢女儿理所当然的,而且她父亲不在,娘亲又没了,欺负一个襁褓中的娃娃做什么?”

  姬姒扯扯嘴角,腕上戴着秦珺用野花编织而成的手环。

  秦珺:“孩子……还好吧?”

  宋温州拱手,恭敬道:“微臣时时守着,又有两位宫女伺候,公主不必担心。”

  “养着吧,”秦珺叹气,“把……芍药安葬了,她家人呢?”

  姬姒出了门,不时把芍药好友提来,是那个宫女,如今已哭成了泪人。

  秦珺也不自觉难过,安慰道:“逝者已往,你不要太难过,打起精神还要替芍药照顾女儿不是么?”

  宫女一愣,“公主……”

  秦珺将她扶起:“你叫什么名字,芍药有家人吗?”

  “奴婢麦芽,”麦芽抹泪,“芍药是孤儿,幼时进宫后,家中父母就没了。”

  小桃埋在杏儿怀里开始啜泣。

  秦珺:“那个护卫叫什么?”

  姬姒:“褚直。”

  秦珺便说:“那芍药的墓碑……就刻褚直之妻罢,等褚直回来……算了,派人去,快马送信,叫他回来。”

  锦绣蹙眉:“公主,不合规矩。”

  秦珺:“什么规矩,褚直若愿意,给他的亡妻一个名份怎么了?小孩还等着他回来取名呢……这也算,一个家不是么?”

  不知为何,堂中突然静了片刻。

  秦珺突然想起,桃、杏、锦绣还有姬姒都是孤儿,便抿唇道:“咱们也是一家人。”

  众人微怔。

  秦珺碰碰鼻子:“就这么罢,散了,下去休息。”

  厅内人散去,秦珺转身,正撞见姬姒盯着烛火发呆。

  秦珺扯扯嘴角大步离开,走到廊下,才慢慢回首望着姬姒倒映在窗户的剪影。

  秦珺知道,姬姒从未忘记寻找自己的身世和回忆,只是这个目标在遇到秦珺的插足时被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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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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