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驻守马场的御兽宗弟子一声令下,八匹马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谢梧马技尤为精湛,每次都能恰好拦住身后之人的去路。
顾昭眼睁睁看着宋九卿一骑绝尘,快哭了,“谢哥,我想要约会优先权,你让让我好不好?”
谢梧回头,高高束起的长发肆意飞舞,稠艳至极的眉目被零落碎发击打,却不能阻止轻狂少年气倾泻,神采飞扬湛然若神。
“不好。”
顾昭看痴一瞬,愈发被甩在身后。
御兽宗的马场极大,本不是专供马儿而存在,是所有灵兽玩耍嬉戏的地方,青草葱郁一直蔓延至与天交界之处,风一吹,原野上的草便如波浪起伏朝前滚去,偶尔还能瞧见几只被他们吸引过来陪跑的大型灵兽。
马蹄踏过,虽不及御剑快,却也让谢梧感受到了自由洒脱的气息。
“驾!”
他低喝一声,马儿越发撒欢了跑,很快与第二名的玄蝉并肩。
两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眼,谢梧哼笑一声,开口便是嘲讽,“马术还不赖,不过——”不过比起他还是差了些。
然而话未说完,谢梧只觉眼前黑影划过,方才还与他于马上僵持对峙的青年已飘然坐于他身后。
马背颠簸,他的后背难免与身后人的胸膛相撞。
谢梧顿时恼羞成怒,“玄蝉,你耍赖!你不讲武德!”
说罢便要抬手把人给丢回去,却被一只温凉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落在他腰间扣住。
谢梧尝试挣开,没挣动。
玄蝉一个医修,怎么力气比他这个剑修还大?莫不是给病人正骨练出来的?
他倒是可以拔剑动粗,但是对方吃准了他不会动真格。
“你想拦我是不可能,除非与我一齐并列第二。”低沉冷淡的嗓音贴着他的耳尖徐徐传来,带着不动声色的引诱,“我保证,宋九卿会是第一。”
剧烈的心跳声被马背颠簸得上蹿下跳,两颗心贴得太近,已然分不清是谁的。
谢梧仍旧不服气,“谁需要你保证,分明是你耍无赖想蹭我的马!”
玄蝉短促地笑了笑,快得让人抓不住,但胸膛的震动仍旧贴着后背传来,“嗯,还请谢道长大人有大量,让我蹭一蹭。”
谢梧挑眉,双腿一夹马腹,“那就勉为其难带带你。”
纯净的蓝天白云之下,红黑二色的衣摆被狂风席卷贴在一处,发丝亦缱绻勾缠,难以分明。
此刻他们并非问道的修士,不过世间一缕快哉的风。
弹幕:
-我的老天鹅,玄蝉你好会!!!
-他怎么一眨眼就跑到谢梧马上去了?
-身后的嘉宾都惊呆了,我就知道,高冷的人骚起来没别人什么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竹马竹马!
-惊呆我了,偷偷拿本本记下来。
-有没有人看了司徒小师妹的直播啊?怎么突然断了一天一夜了也没人管?
-谁还看啊,我看那个妖魔根本就是假的吧。
-看了也是浪费时间。
终点近在眼前,宋九卿率先到达,但他仍旧站在一旁望向远处,像是等待谁。
直到红色的身影逐渐近了,他唇角的笑意刚要浮起,又骤然褪去。
谢梧与玄蝉第二位到达,玄蝉率先下马,而谢梧则是牵着马走到一旁去递交给御兽宗弟子看顾。
宋九卿笑意不及眼底,注视着玄蝉走到他面前,面色淡淡对他道:“恭喜宋道友夺得头筹。”
他好似赢了,又全然没赢。
但至少明日约会他可得偿所愿。
比赛结束的马都被牵在一处喂马草,谢梧坐不住,便也跟着御兽宗弟子学着如何喂养马驹,并且还发觉了一件令人愕然的事。
他骑的这匹马与宋九卿那一匹居然是一对!
两匹马就连吃草都要吃一个槽里的。
“这两匹马好像都是公的吧?”谢梧扭头,迟疑地看向与他一齐喂食的御兽宗弟子。
御兽宗弟子喂草的动作一顿,心想,他也只能帮顾师兄帮到这儿了。
他抬头,故意拧眉,表露出一丝不高兴的样子,“谢道友莫不是因为他们同性便觉得它们不是好马么?”
“当然没有!这两匹马步子稳健飘逸如风,都是不可得的好马!”谢梧连忙解释。
“所以你也觉得,只要相爱,男女并不重要对么?”御兽宗弟子道。
嗯?这两者之间好像没有关系吧?
虽如此想,谢梧表面上还是点头道:“自然。”
接受旁人是断袖,与接受自己的道侣是断袖,这是两回事!
两人其乐融融地交谈着,忽而一声惊呼从马场上传来。
是白溪的声音。
谢梧目力极好,转头一眼瞧见白溪的马受了惊,已然脱离了原来的赛道,后面的柳明月与秋月白追不上那匹发狂的马,只能远远在身后跟着。
眼看那马冲破了护栏闯入野生灵兽潜伏的深林中,谢梧当即御剑而去,脚下赤霄剑应声飞去,穿过缰绳钉入树干之中。
“啊!”白溪受到惊吓,惊叫出声。
马背骤然颠簸,谢梧眼疾手快接住即将摔落的白溪。
尚未松口气,谁知丛林深处忽而涌出浓雾将二人笼罩,亦断绝了直播间的联系。
待雾散去,连人带马了无踪迹。
弹幕: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没了?
-刚刚那个雾还是紫色的,看着就不详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谢梧不是化神期么?怎么才一盏茶就不见了?
随后赶来的众人只瞧见树干上的剑痕,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谢梧就这样不见了。
*
谢梧失去意识前只记着自己将白姑娘护在怀中,沉沉浮浮不知多久,他终于挣脱了那沉甸甸的梦境,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深灰的岩壁,耳边回荡着水滴落入泉眼的回声。
再目光一转,对上的不是本该与他一齐的白溪,而是柳清风清隽含笑的脸。
“谢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谢梧打量着眼前的人,发觉他与自己一般,都被人扣上了锁链,只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不见天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