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忘殿,祝寂云仔仔细细地将师尊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荀诀雪有些不自在地任由小徒弟查看。
她自然知道徒弟这样做的原因。
但正因为知道,所以心底才会又控制不住地升起一丝丝埋怨。
既然知道师父如今身体不好,怎么还能说走就走,一去就是那么多天不回来呢。
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荀诀雪吓了一跳,连忙压下这个念头。
做师父的,怎么能这么想徒弟?
她抬手抿了一口泡好的茶,只觉得往日里甘甜可口的碧绿清茶此时喝起来竟然有点说不出来的苦涩。
荀诀雪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祝寂云看了一圈,发现师尊确实比她离开的时候有气色多了。
她望着一如既往光风霁月的师尊,问:“师尊,你体内的恶气炼化的怎么样了?”
荀诀雪清淡道:“有一点进展。”
祝寂云抿抿唇。
也是,她才离开不到半月,那么难对付的恶气,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炼化。
能有一点进展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祝寂云从乾坤袋中拿出小木盒。
荀诀雪看着眼前的东西:“这是什么?”
眼前的丹药纯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质,缕缕清香钻入口鼻,荀诀雪活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虽然从未见过这种丹药,但凭着一双好眼力,自然能辨认出这颗丹药绝非凡品。
“归元丹。”祝寂云抬起眼眸看了师尊一眼,“它叫归元丹,是我意外得来的。我想着宗门里的丹药都对师尊疗伤没有效果,就想拿它试试。”
“归元丹?”
荀诀雪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望着品相极好的丹药,徒弟虽没有说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料想这样好的丹药又哪里是轻易得来的?
因此她摇了摇头,拒绝道:“师尊也服用了不少珍稀灵药,但都无用。这归元丹,你自己留着吧。”
祝寂云张口就想劝阻师尊。
荀诀雪看着她:“听话,以后你参与各种试炼的时候,灵药的用处多的是。”
“……”
可那又怎样,这归元丹本就是为了师尊才有意义。
祝寂云见师尊铁了心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眼眸微动,猛地站起来,身体前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捏着师尊的白皙精巧的下巴,一手捏着归元丹一把塞进师尊口中了。
荀诀雪对自己的徒弟向来没有防备,如果是旁人敢这样做,她一挥衣袖就将人震到十丈远了,可现在做这事情的是自己的徒弟。
她眼眸微微瞪大,来不及作何反应,只觉得下巴被人抬起,有柔软的指腹掠过唇瓣,而后一颗圆滚滚的丹药便被塞入口中,被她下意识地顺着咽喉滚动的动作咽下去了。
塞完丹药,祝寂云咻地一下连忙收回了刚刚捏着丹药的手。
刚刚师尊温热的舌尖似乎不小心在她指腹上舔舐了一下。
祝寂云一想到那个画面,耳根瞬间爆红。
荀诀雪回过神,一时之间有些气急:“祝寂云,你——”
她话没说完,陡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
徒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双晶亮的眼眸有些躲闪,不敢直视自己。
这不是最紧要的。
她的下巴还被徒弟捏在手中没有放下。
这样一个登徒子调戏人的姿势,以往向来乖巧的小徒弟竟然拿来对待自己的师尊。
荀诀雪气急。
她眼眸微颤,脸上染上一抹气急而出的绯红,质问道:“你便是这样尊师重道的吗?”
祝寂云顺着师尊的目光往下看,见到自己的手还在做什么,如同被滚水烫了一下,猛地收回自己作乱的手。
可师尊白皙的下巴上还是留了一个红印子。
祝寂云忍不住偷瞄。
见到那个小小的红印子留在师尊如雪堆一般的肌肤上,她心中不知道为何突然泛起涟漪。
怎么回事?
她难道不该愧疚吗?
为什么还有一丝丝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欢喜?
祝寂云收回偷瞄的眼睛,抿抿唇,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
但荀诀雪这会儿一直盯着她呢,见她还敢往自己下巴去看,细眉顿时一皱,突然想起徒弟之前自述跟踪赵千帆的事情了。
她说赵千帆两人在花楼里寻欢作乐了三天。
那一直盯梢探听消息的徒弟岂不也是在花楼了待了那么久。
之前荀诀雪从没往这方面细想过,一是徒弟向来乖巧,在她眼中仍是个会粘着师尊的小姑娘。二是徒弟是去做正事的,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可徒弟刚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此时的荀诀雪不得不多想。
徒弟该不会是在人界那样的地方,学了些坏毛病吧?
这么一思忖,荀诀雪看向祝寂云的眼神便平静下来了。
美人桃花如面的姿态不过瞬息,便恢复成了清清泠泠不可亵玩的模样。
荀诀雪凝声问:“寂云,你老实告诉为师,你先前在人界做任务盯梢赵千帆的时候,有没有学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啊?”
祝寂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这么问。
她做了什么,不都和师尊一一说了吗?
她的沉默,在此时荀诀雪的眼中,就成了害怕承认。
她心中微躁。
这半月来,徒弟说着跑去人界看计念雁的情况,是否是个借口呢?她是不是又跑去了别的地方?
荀诀雪声音放缓:“你不要怕,为师只是担心你,想了解了解你的情况。你就算真的学了什么,做了什么,为师也不会呵斥你。”
是的,她不会呵斥。
荀诀雪宽大衣袖下的手不由得缓缓握起。
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奇怪极了。
徒弟若是学了一身坏毛病,她确实该生气。
可是生气之余,她心中为何这般烦躁?
祝寂云对上师尊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余光瞥到她下巴上渐渐在消退的痕迹,电光火石间终于知道师尊话里暗含的意思了。
她心中猛然一松,还以为师尊发现什么了。
祝寂云坦言:“师尊,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呢?我在凌烟阁盯着赵千帆的时候,除了打探消息什么都没做。”
荀诀雪见她连那花楼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问:“你是怎么打探消息的?”
“……”
祝寂云迟疑了一下,总觉得把这样的事情拿到光风霁月的师尊面前,不太合适。
可师尊的表情……
祝寂云顿了一下:“我扮作寻欢作乐的男子进去打探的消息。”
见祝寂云这样说,荀诀雪的心微微提起:“你……”
她该怎样问才合适呢?
第一次收徒弟,第一次遇见这种徒弟疑似沾染上不良嗜好的情况,荀诀雪从无经验。
祝寂云现在彻底明白师尊想问什么了,明白之后,她心中除了放松,还有一丝丝别的心思。
这心思凭空而起,像是本能。
祝寂云压抑住深究的念头,自然地拾起这缕与平常不符的心思。
她抬起眼皮,轻轻看了师尊一眼,说:“我只是拿钱唤了个楼里的姑娘坐在旁边喝酒,将她灌醉了套话。”
提起的心微微放下,荀诀雪点了下头。
“但——”祝寂云又开口。
荀诀雪看她,清冷平淡的眼底深藏着几分连主人也无法察觉的紧张。
祝寂云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似乎在撒娇求问:“师尊,我套话的时候,见那风月场的男子都左拥右抱,我就用手中的折扇挑起那位姑娘的下巴,姿态努力做的娴熟些,以免让人怀疑。这样算是学了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吗?”
“……”荀诀雪问:“你是用手中的折扇?”
祝寂云点头,毫无保留地说:“是呀,我对那位姑娘又没有意思,而且我也不懂,不爱和不喜欢的人有什么亲密接触,只能拿折扇了。”
可徒弟刚刚是用手捏起自己的下巴。
思及此,荀诀雪下意识道:“那你为何——”为何手劲把控的如此合适,动作如此娴熟?
但她理智及时回笼,意识到这样问徒弟根本不妥。
祝寂云啊了一声:“为何什么?”
荀诀雪微微摇头:“没什么。”
听到徒弟的解释,她心中的忧虑放下。
祝寂云还在不依不饶地求问:“师尊,这算不算学了不该做的事情啊?”
荀诀雪松开袖袍下的手,说:“不算。”
是她多想了。
只是……
“你以后出门,若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记得无人的事情,是可以用灵力探查消息的。”
这样就不必再扮作男子,学着亲自进花楼打听消息了。
为了徒弟的身心健康,荀诀雪这样殷殷教导。
徒弟还太年少,接触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早了,她想。
祝寂云乖巧点头:“我都听师尊的。”
荀诀雪闻言看她一眼:“你若真的都听我的,刚刚就不会直接将归元丹塞我口中了。”
祝寂云:“……”
见装巧卖乖,还是没让师尊忘记刚刚那岔事。
她索性直接绕过茶桌,在师尊膝盖旁缓缓蹲下,贴着她撒娇道:“那是因为我想让师尊赶紧好起来,一想到师尊久久未愈,我就难受,想把好东西都给师尊,见到师尊好好的,我才会开心。”
荀诀雪:“……”
她指尖微颤,听着徒弟这番肺腑之言,心里残留的那点怒意,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停在空中的缓缓抚向徒弟白皙滑腻的侧脸,却在指尖即将触及时,于空中拐了个弯,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她叹道:“你有心了。”
说这话时,荀诀雪的一颗心就像泡的酸酸软软的莓果,又酸又软。
祝寂云闻言,抬起头,手往上移了移,慢慢地就搂住了师尊的细腰。
“是师尊太好了。”
她整张脸埋在师尊的小腹,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是师尊对她太好了,才让她总想回报些什么。
荀诀雪在祝寂云搂住自己的腰时身体微僵,可徒弟也不是第一次搂了,她很快放松下来。
就且纵容她这一回。
她心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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