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苏珧画站在图书馆楼下，忐忑地等待着季云暮过来接自己。
这里人来人往，苏珧画几乎进入了一种望眼欲穿的状态——仔仔细细地盯着经过的每一个人，生怕找不到季云暮。
“苏珧画。”
季云暮双手插兜，远远地走向他：“走吧，跟我回车上。”
“你在电话里说的，坏消息是什么？”苏珧画一见到他，赶忙追问。
季云暮没有吱声，拉着苏珧画快速穿过校园，来到了停车场。
上车后，他才低声说道：“你还是先听好消息吧。好消息是，警方找到了迈克埋在他家院子里的保温杯，从上面发现了少量的鲁米诺反应，以及你的DNA。”
苏珧画睁大了眼：“那……”
“坏消息就是，迈克失踪了。”
季云暮靠在驾驶座位的椅子上，目光平视着前方：“警官让我们平时出门要千万注意安全，尽量天黑之前回家，晚上锁好门窗。目前还不能够确定，迈克是否加入了那个极端反同的组织。”
苏珧画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
他握紧了拳头，皱着眉思索了好一阵儿，才消化了季云暮的话——迈克跑了。
这就说明，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敌人在暗，而他们在明的状态了。
一时间，苏珧画突然觉得这辆车外面好像哪里都不安全，即使这里是他经常来的停车场，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经过这里。
“我们……先回家吧。”苏珧画小声说道。
回家再详细讨论对策。
“嗯。”
季云暮帮他系好安全带，“我刚刚去超市买了许多日用品和食材。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在家里吃饭吧。”
“好。”
“对了，从U城回来之后我还买了一样东西，今天卖家通知我去拿。回家给你看吧。”季云暮道。
……
苏珧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桌上摆着的盒子里的那样东西，微微张开了嘴巴。
那是一把银色的小手枪。
“子弹很贵，一次购买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只有六发。因为咱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是刚刚才办下来开枪许可证的。回头带你也去办一个。”
季云暮拿起小手枪，教给苏珧画怎么上保险，怎么装弹，并叮嘱他：“如果我不在，你就用它来保护自己。”
苏珧画多少被他的表情给吓住了，但他还是说了句：“我不要用这把枪。”
季云暮眉头立刻扭成了一团，他看着苏珧画，仿佛在用眼神质问他原因。
“第一，我从没碰过这东西。关键时刻，用不惯的武器是派不上用场的。”
苏珧画的语气十分冷静，“第二，我除了上下学以外平时基本都在学校，迈克不会在这种地方冒然现身。这把枪你带着，你落单的时间其实比我多。”
季云暮感觉有些意外，张了张嘴，问：“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这可不像你。”
苏珧画说的都是心里话。
他不是不害怕，但眼下既然不能确定迈克到底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季云暮就很有可能因为取向问题而成为他的目标。
再加上，他独行的时间相对较长，出事的概率也更大。
苏珧画自己陷入了沉思，垂着眼眸半天没有接话，直到季云暮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在想什么？”季云暮轻轻笑了笑，问他。
“没。”苏珧画看着他，犹豫了半天，小声说道：“我想让你……”
“嗯？”
“你饭店如果没别的事的话，能不能来学校陪我一起？我们中午一起吃饭，下午一块回家。”苏珧画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
季云暮一口就答应了，“这几天饭店也没别的事了，面试可以约在学校。”
“还有……”
苏珧画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想……我们和好吧？”
这句话非常的突然。
季云暮盯着他愣了一阵儿，随后“嗖”地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胸膛因为呼吸加重的缘故，看起来一起一伏。
过了许久，季云暮才缓缓说了句：“你这幅表情，不像是想要跟我和好啊，倒像是……”
他们两人仿佛其中一方已经在阎王的生死簿上签了名——马上就要生离死别了。
也难怪季云暮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苏珧画的眼眶和鼻头已经红了，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
苏珧画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留学生活会过得那么艰难。学习压力大不说，偏偏火灾和人祸还都让他碰上了。
哥哥给的生活费原本是完全够用的，但他却不敢告诉哥哥，自己遇到的这些意外。因为他是留学生身份，无法报销，巨额的律师费和医疗费令他难以负担。
苏珧画真的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和季云暮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外面还有个盯着他们性命的逃犯。
虽然和心里想的“表白计划”一点都不一样，既没有仪式感也不浪漫。
但苏珧画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如果这时候不把话说开，等两人真的阴阳两隔了，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越想，苏珧画就哭的越厉害。
“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憋在心里。”
季云暮走过去抱住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傻不傻？我们这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不要让还没发生的事主导你的精神，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反抗我的，拿出那股咬牙干到底的精神来啊！”
眼下的状况，季云暮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他，只能这样“胡言乱语”。
……
苏珧画哭的很厉害，季云暮见哄不住，就拿出了一瓶没开封的苹果酒，给苏珧画倒了一小杯。
苏珧画喝完之后情绪起伏变得更加夸张，一会哭，一会笑。折腾累了，季云暮便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替他盖上了被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的睡脸，心里还在回味小桃花刚刚说的那句：
“我们和好吧？”
之前苏珧画在雪山上提到的，是这件事吗？
小桃花，他会不会在等一个合适的跟自己坦白这件事的契机？
他刚刚喝了酒之后絮叨了半天：“这些人怎么那么坏？我们没有招惹他们，他们还要害我们。我本来计划的很好的，可偏偏……这样一点仪式感都没有了。”
仪式感啊。
想到这里，季云暮自顾自地笑了——如果没有这场人祸，小桃花又会选在什么场合下跟自己说这件事呢？
至少，肯定不是在上床的时候。不然圣诞节那天他肯定就提了。
……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钟，苏珧画因为口渴到了极致，不得不悄悄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打量着熟睡中的季云暮，心说坏了，昨天一不小心跟他提了和好。
他本以为季云暮起床后会和自己聊一聊这件事，怎么假装断片把他糊弄过去，苏珧画在心里都已经计划好了。
可是，季云暮起床后只是正常洗漱，两人吃了早餐之后就一块去了学校。
对于昨天自己说的“和好”的提议，他只字未提。
“我在食堂等你吧，那里闲人比较多，离你教室也近。”季云暮手上拿着记事本和平板，对苏珧画说道。
“好，我两节课是连着的，11点半下课。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虽然心里疑惑，但上课要紧，苏珧画还是拿着书和书包去了教室。
这节课还是苏珧画的导师负责授课，也就是带着他们去U城的那个教授。
教授这边已经得知了迈克的情况，下课后就站在教室里和苏珧画单独聊了聊，提醒他要多注意安全。
中午，两人去了学校的自助食堂。
“土豆泥馅的饺子？这是什么东西，我拿一个尝尝。”
苏珧画拿着金属夹子，正想夹一个，季云暮赶忙阻拦：“别吃，口感特别恶心，我尝过一次。”
“哦，那我还是拿意面吧。”
……
一天下来，两人在学校过得还算安逸，但从教学楼到停车场那段距离开始，苏珧画就陷入了一种焦虑。
因为这会天已经开始黑了，他不知道两人能不能平安到家。
“手怎么这么凉？”
季云暮帮他系安全带的时候，趁机握了一下他的手：“你在紧张？”
上了一天的课，还读了很多教授发的文章，苏珧画已经身心俱疲，实在是有点抗拒心里的这股紧张和焦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珧画垂着眼眸，淡淡道：“我已经有点失去耐心了。”
季云暮失笑：“我们这才一块待了一天，你就烦了？”
“不是，不是烦你，是烦这些破事。”苏珧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主动出击，抓住迈克。”
话说的虽然很清楚，但过程并不容易。
季云暮支持主动出击的想法，但他的顾虑也比苏珧画的多，两人便提前约定好——如果遇到什么比较严重的分歧，季云暮负责拿主意。
两人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打听到了迈克的住处。因为学校对于学生的住址有保密义务，所以两人只好像大海捞针一样，四处打听。
最终找到了一位和迈克本科时期就认识的同学，成功拿到了地址。
“是这里吗？”苏珧画看着眼前的房子，不可思议地问。
“没错，是这里。”季云暮心里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房子也太老旧了，和周遭的房子对比起来，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门上还贴着警方的封条，周围也拉着警戒线，只是没有警官在这里看守。
好在L国是没有飓风的，不然这栋房子恐怕早就被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