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又说叶痕带着黑豹打了很多猎物，卖了很多钱，隔着门都能闻到她房里的肉香。
他们一边说叶痕大难不死，运气极好，一边嘲笑他当时无情，现在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林翡听多了，竟也不觉得有多生气了。
仔细想了想，他之前干的也不是人事，落人口舌也是应该。
林翡不想让这些琐事扰乱自己的心，他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闲时还帮人抄书赚点钱，一天都让自己过的充实。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往好处发展的时候，却被一棒子打回原地。
赌场催债的人找到了他上学的地方，破开了门，在同窗惊讶害怕的目光中，林翡被强硬的扯了出去。
无论他怎么挣扎，还是被拖进了赌场。
林母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双眼紧闭，她的两只手十指皆被砍断，鲜血流了一地。
到底是有血缘关系，林翡看见这一幕，目眦欲裂的盯着赌场的人。
“随意伤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这话可不能这么讲。”到底是认识林翡是读书人，还是远近闻名的聪明种子，赌场的一把手刘二爷说话文雅了几分。
“是您母亲在赌场出老千，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为了不让旁人也学了去，鄙人这才动手的。”
说的冠冕堂皇，你们在赌场自己出的老千还少了不成？
林翡看林母凄惨吓人的伤势，此时也懒得和他们争个高低，他上前打算带走林母，却被刘二爷抬手拦了下来。
“她出老千，你们也教训她了，还想怎么样？”林翡瞪了过去。
刘二爷似没见他无理的模样，笑道：“她出老千赢得钱，我就当送她做医药费，但是她欠的那些钱……”
他话没说完，林翡已明白其意。
没人强压着让他还，他们只不过手法粗暴的让他看清赌场的残暴，赌他会被孝道压死，把这债背在身上。
林翡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林母，拳头捏了又松。
他早从赶这人出门就决定不管她的事了，她死不死又……
凌乱的头发下，似有所感的林母睁开了眼，与林翡投来的目光对上。
他的眼里满是不甘，和冷漠，林母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没发出声，只是又缓缓闭上了眼。
“她欠多少？”清冽的声音响起。
林母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翡。
刘二爷露出了目的得逞的笑容，“十二两。”
十二两，他得抄多少本书才能换来啊。
林翡自嘲的笑了声，然后翻起了书袋，里面也就二两银子。
这还是他大半个月，不眠不休抄书，加上雇人的老板看他字写得好奖励才有的。
“我只有二两。”林翡将银子递给了刘二爷，又将书袋拿给他看。
“你这与十二两可差了整整十两啊。”刘二爷接过林翡手中的银子，不依不饶的说。
“我可以以后还你。”林翡说道。
“那可不行！”刘二爷摇头：“这钱她已经欠了很久了，不可能再拖。”
林翡看着刘二爷的这副样子，咬了咬牙，他朝林母走了过去，蹲了下身。
“你赢的那些钱呢？”林翡冷声问道。
“不用你管我，你滚！”林母突然伸手打了林翡一下，大喊：“你早就赶我出门了，现在装什么孝子。”
因为她的动作，手指流的血溅到了林翡身上。
林母如同疯魔了一般，她不顾伤口推搡着林翡，大叫：“钱我都用了，你一分也别想拿！”
林翡没防被推坐在地上，看着沦落如此地步还是只顾她自己，不忘践踏他的林母，只觉得自己热脸贴上冷屁股，心寒至极。
既然她不拿，林翡也没办法了。
他起身朝大门走，林母紧紧盯着他不放。
“不还了吗？”刘二爷问道。
林翡脚步停顿，许久才开口：“……我去凑钱。”
“不愧是个读书人，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刘二爷似赞美的感叹道。
林母大叫：“不要你管，滚！！”
拦行的人让开，林翡不再听她说话，大步走出门外。
那些同窗平日就没几个说的话，今日见他被捉走，怕是看见他都怕，更别说借钱给他。
林翡坐了牛车回村，问了自认为还算聊的上来的几家邻居，都被拒绝了。
这个世道，自身都难保，谁还会有闲钱？
更何况林翡现就一个少年，即使会读书，指望他升官发大财还钱，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林翡跑的直打转，脸上全是汗，却是一个子儿没借到。
“你怎么不去跟叶痕借？”被借钱的人说道：“她最近听说又卖猎物换了不少，你去的话，她会借的。”
叫他跟叶痕借？
林翡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对叶痕的那些态度，自觉的无脸。
可，要让那女人一直待在那里吗？
时间越过越久，林翡手上也就借得一两。
还是他低声下气的求了，才得到的。
叶痕的家就在前方，林翡却觉得脚步沉重。
熬不过心理煎熬的他还是拍响了叶痕家大门。
“叶痕，帮帮我。”
“拜托……”
这两句话似要用尽他所有力气，恍惚间他听见了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