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树林遮挡了大部分阳光,众人的鞋上沾满了潮湿的泥土,面前是一个坐落在深林里的木屋,也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屋顶落叶堆积,滑腻的青苔遍布屋檐,屋外摆放着一个具有年代感的狼形木雕,木雕一尘不染与破旧的小木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自生走上台阶,放轻力度轻叩木门,木门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巨型的章鱼,它伸出触手,张牙舞爪的将各种动物高高悬起。
敲到第三声时,门开了,余自生猝不及防地收回了手,刚才观察门上的图案太过入迷,以至于差点没反应过来。
开门的人是一位穿着古朴长袍的老婆婆,满头银发被她一丝不苟地梳卷起来,长袍上的花纹像是某种异族的文字。
她看起来与食人族部落的风格不太一样,但从啊志的话语中又能感受到部落里的人对她的尊敬。
她和蔼地笑了笑,侧身示意他们进屋:“你们来了啊,每月这个时候都会有外人来。”
裴茗意外地看着纸婆婆,问道:“您记得他们?”
按理来说,任务接收者们离开世界后,任务世界里的NPC都会被消除记忆,怎么纸婆婆会记得其他的任务接收者呢?
纸婆婆眯着眼,摇了摇头,答:“怎么会记不得,你可别因为我年纪大就觉得我记忆力不好。”
裴茗朝她微低下头,笑了笑以此表示自己的歉意。
余自生见裴茗在和NPC交谈,自己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观察木屋里的情况。
木屋不大,只有一个房间,看起来像是纸婆婆的卧室,客厅用木质长柜分为两侧,一侧摆放着冬日所需的炉火和一张舒适的躺椅,另一侧则放置一张长桌,桌子旁还放着一个很高大的置物架,上面存放着的各式各样的工具。
纸婆婆将任务接收者们领到长桌旁,随后又从箱子和置物架里取出大量的工具。
“这个是竹子,用来做灯笼的骨架;这个是薄纸,用来做灯笼的‘皮’;这个是……”纸婆婆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大串,才放心的站在一旁看着任务接收者们制作灯笼。
余自生灵巧地搭好框架后,拿起放在桌子中间的薄纸,薄纸手感轻盈滑溜,没有纸张的摩擦感,反而更像是用人皮制成。
从其余任务接收者的脸色能看出,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只能硬着头皮拿在手上。
余自生边做着手里的灯笼边向纸婆婆搭话,他面带好奇地注视着纸婆婆,问:“婆婆,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做这些灯笼?没有灯笼就没办法迎接神明了吗?”
纸婆婆面容慈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轻声回答:“那是当然啦,孩子,只有灯笼才能带着神明来到信徒身边。”
裴茗想到了昨晚看到的怪物,接声询问:“婆婆,神明长什么样子啊?”
纸婆婆思索了片刻,随即感叹道:“我只是听说,神明会在祭典开始前挑选新的信徒,至于神明长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呢。”
裴茗心知她知道的信息也就这点了,没有再问些别的。
反倒是啊肆开了口:“婆婆,你上一次见到外人是什么时候啊?他们长什么样?”
纸婆婆慈祥地笑了起来,宠溺的说道:“你们的问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她在回避?啊肆心想。
啊肆不得已撒起了娇,耍耍无赖:“您就告诉我吧,我想听故事。”
纸婆婆最是见不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撒娇,无奈地回答:“比你们快一个月吧,我教他们制作灯笼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是他们的船长带着他们来这祈福,也许是航行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听到“船长”二字,在场的任务接收者们眼前一亮,或许,船长真的在这座岛屿上。
谈话间,灯笼制作完成,纸婆婆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置物架前。
她伏着身子,从置物架下端的抽屉里拿出崭新的几根蜡烛,蜡烛有白色和红色两种,她的眉眼弯弯,眼神里藏着看不见的狡黠。
“你们挑选吧,一人只能拿一种哈。”
裴茗看着纸婆婆苍老沟壑的脸庞,出声询问:“请问这两种蜡烛有什么不同吗?”
纸婆婆森森地发笑,她双手撑着拐杖,和善的解释道:“代表命运的走向呢。”
众人心下皆惊:我就知道制作灯笼的任务没有那么轻松!!!
“一定要选择吗?”队伍里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的男人询问道。
“是的。”纸婆婆的声音很决然,带着点不可置否的意味。
没办法,众人只能老老实实的挑选。
余自生、裴茗、啊肆、叁叁都选了红色的蜡烛,据啊肆所说,电视剧里凡事喜庆的日子点的都是红色的蜡烛。
余自生:“可是,清明节上坟的时候也会点红色蜡烛诶。”
啊肆:……我不管,我坚信红色是吉利的颜色。
其他任务接收者也陆陆续续选择了蜡烛,有红有白,但红色偏多。
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了惶恐不安,幸运之神不知道会偏爱哪一方。
落日余晖,橙红色的霞光将云层晕染,宛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裴茗走在前方,身后感受到一股森冷的寒气,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纸婆婆站在木屋前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
她的眼神似带冰霜,原本带着和蔼笑意的嘴角在此刻变了味道,诡异怪诞,不似活人。
这次提前记了路,步伐也不像之前那般慢悠悠的,以至于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部落。
部落里炊烟袅袅,一只死不瞑目的野猪被架在火堆上,红黄色的表皮看起来脆生生的,想必味道不错。
任务接收者们走了进来,这会啊志不在,迎接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妇人。
妇人怀抱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孩子,看起来水灵灵的怪讨喜。
她笑着对任务接收者们说:“你们回来啦,今天他们猎到了两只野猪,你们找个地方坐一坐,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啊肆看向四周,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啊志去哪了?”
妇人柔声回答:“去处理剩下的野猪了,现在烤的这只是给你们的。”
听到这消息,众人喜出望外,吃了好几天的野菜粥终于能尝到除了人肉之外的荤菜了。
火堆呲呲的冒出火星,一闪一闪的。他们在那位妇人的拜托下将制作好的纸灯笼挂在屋檐的竹钩处。
奇异的是,灯笼里的蜡烛点不着火,那位妇人看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着让他们不要在意。
这随性的态度反倒让任务接收者们惶恐不安,生怕这点不着的蜡烛给他们带来致命的伤害。
“今天可算是有能吃的肉了。”啊肆摩拳擦掌,兴奋地说道。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性。”裴茗看着啊肆兴奋的模样发笑,而后他偏头对余自生说:“一会儿我要吃块大的!”
余自生:你和啊肆半斤八两……
但他还是假装兴致盎然地附和:“好,我一会儿给你割块大点的肉。”
今晚的晚饭吃的很安心,没有闹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幺蛾子。
一场小雨来的突然又急促,淅淅沥沥地落在屋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裴茗坐在床上,他看着窗外的雨滴顺着屋檐滑落,一道道水珠晶莹剔透最终化入土壤里。
余自生看见裴茗望向窗外出神,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裴茗没有转头面向余自生,径直面向窗外,说:“我昨天看到一个穿着长袍的怪物,只有一只很大的眼睛,它从袍子里伸出触手拍了我的脸。”
“昨天?昨天什么时候?它没有伤害到你吧?”余自生连声询问,语气里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昨天晚上,它拍了我一下就走了。”裴茗摇摇头,顿了一下,开口说,“我怀疑,它把我选为它的信徒。”
“是因为纸婆婆的那句话吗?”啊肆惊诧道。
纸婆婆说过,神明会在祭祀之前挑选自己的信徒。
“它会不会把你带走?”叁叁皱着眉,表情凝重地发问。
“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茗转过身,安抚性地看着他们,回答道。
余自生不放心,强硬的跟裴茗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床很狭窄,余自生只能侧着身子睡。
这会儿房间已经熄灯了,为了防止怪物再来寻找裴茗,余自生将窗户合上。
房间昏暗,余自生看不见裴茗的脸,只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和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一只手屈枕着,一只手攥住裴茗的衣袖,生怕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裴茗被怪物抓走。
裴茗此时也睡不着,余自生侧着身子,呼出的热气全打在脸上,好近……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
裴茗竟感到有一丝紧张:他为什么那么不放心?仅仅只是害怕失去同伴吗?
许是下了雨的缘故,今夜要比昨夜冷上许多,在大家都陷入沉睡之时窗外的烛光悄然亮起,红色和黄色的光线交织在浓重的夜色中。
灯笼脱离了竹钩排成长长的队伍,从林中延伸到海岸。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太难写了呀!!!(撒泼打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