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夜迹森的态度十分强硬，代占不敢在他眼皮底下违抗他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杭受严寒的折磨。
古堡的温度原本就比外界更冷，更何况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地牢，楚杭身为人类，加上有孕在身，身体终究是没有办法支撑得住。
楚杭发了高烧。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一天一夜，开始神志不清了。
代占同夜迹森商量道：“暂且放他出去吧，他烧得太厉害了。”
“……”夜迹森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楚杭，那冷然的眉宇间，明显泛着疏离和淡漠之色。
他没有回应，代占便了然了。
“那给件厚衣服或者一床被子总可以吧，主君，他是人类，发烧是可以要人命的。”代占只能退一步要求道。
幸好夜迹森妥协了，只是姿态依旧高傲：“随你，人别死了就行。”
这无非就是夜迹森最大的让步了。
楚杭的情况极其糟糕，他这种情况，其实必须去人类的医院，代占没有医治过孕夫，也只是懂些皮毛，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眼下，代占只能根据医书上的记载，争取让楚杭退热。
期间，楚杭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含糊地乞求道：“救宝宝……救宝宝就好……”
代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旁观者清，他总觉得楚杭并不是夜迹森所认为的那般不堪。
代占轻声安抚：“你别害怕，你和宝宝都会平安无事的。”
折腾了一个日夜，楚杭的高烧终于退了，但是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
不过相比起疾风的下场，楚杭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夜迹森对楚杭有情，尚且愿意留他一条命在，而疾风已经时日不多了，但他一直在为楚杭求情、解释，而夜迹森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楚杭也是惦记着疾风的，人傻了，那颗知恩图报的初心一直没变。
只是，他才刚张口提了“狼人”两个字，就被夜迹森狠狠甩了一巴掌。
暴怒声震耳欲聋：“楚杭！你摆清楚自己的位置！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关心你的情人！”
任何伤痛都比不上夜迹森亲自动手，而且鬼王的力气极大，轻易就会把楚杭打伤。
楚杭被打肿了半边脸，嘴角流血了，一只耳朵嗡嗡作响。
担心伤着孩子，楚杭连哭都不敢太用力，他吃力地退到墙角，捂住自己被打伤的位置，不再敢去触碰夜迹森的逆鳞。
甚至不敢抬眸看他一眼。
夜迹森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楚杭的冲动。
隐忍的哭声撼动着夜迹森的心，这一巴掌下去后，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可骄傲的自尊拼命地说服自己，眼不见为净，夜迹森丢下一个冷漠的背影消失在楚杭的视线里。
可心头不愿意承认的牵挂并未消失，夜迹森回到寝殿后，眼前总是不自觉地出现楚杭可怜无助的身影。
直到多日后，夜迹森的心仍隐隐约约被楚杭牵扯着。
听代占说，他的耳朵又流了好多血，和上次的情况一样，但这次没有夜迹森用异能及时为他止血，所以后果比较严重。
代占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跟着自己学医和打下手，叫炽焰，他年纪小，心思比较纯洁，代占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这在血腥残暴的血族中是难能可贵的。
炽焰跟着代占去为楚杭医治，出来时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哽咽地问代占：“他会不会死啊……”
代占无可奈何地回道：“我也没办法判断，只能听天由命了。”
毕竟，楚杭招惹上的人是暴虐无情的血族鬼王。
两人的对话被夜迹森听了去，心中的情绪一层一层地递进，终是没办法放任楚杭自生自灭，让人暂时把他从地牢里放出来。
不过没有接回夜迹森的寝殿，而是在古堡里找了一间废弃的房间，让楚杭住在里面。
无论如何，终归是比地牢的条件要好太多。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夜迹森来见楚杭的次数越来越少，他觉得这个肚子刺目可恨。
夜迹森还有一个生死之交——银瞳，也是血族人，只是常年游山玩水，极少在古堡逗留。
一回来就听到夜迹森和楚杭的事，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这个对夜迹森来说意义非凡的人类。
看到楚杭时，银瞳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同情，而是设身处地站在夜迹森的角度为他着想。
他心疼了起来，心疼夜迹森。
假如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爱人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对他来说是何等巨大的打击。
银瞳问道：“森，确定不能放下么？”
夜迹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银瞳补充道：“放下关于这个人的所有，爱也好，恨也罢，只要你不钻牛角尖，对你对他都好。”
但夜迹森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他不可能放过楚杭，爱也好，恨也罢，他要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领略到其中的意思，银瞳又道：“那就放下恨，继续尝试着去爱他，这样是不是能让你自己也好受一些。”
银瞳随性地笑了笑：“我只是让你尝试，能做到最好，要是没办法做到，也只是恢复现状而已，对你来说没有损失，不是么？”
夜迹森的神色渐渐变得不那么紧绷，但是始终没有松口。
银瞳不着急，缓缓地走向楚杭，他近来被允许在房间以外的一块小空地活动，不过这里不比古堡的后花园，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一个水池。
楚杭的感知能力逐渐变得薄弱，银瞳走到跟前了他才发现有人。
陌生的来人让他想起上次给自己种蛊的灵鸠，他眼中充满戒备和惶恐，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银瞳亲切地说。
楚杭小心翼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眼神飘忽不定。
夜迹森站在远处没有跟过来，银瞳心生一计，往水池里扔了一块石头，故意对着楚杭道：“啊呀，我不小心把夜迹森的贵重物品掉里面了，你帮他捡起来好不好？”
但是银瞳失策了，他低估了夜迹森在楚杭心里的重量，他仅仅只是抬眸看看夜迹森有没有过来阻拦的一刹那间，就闻“噗通”一声，楚杭已经跳下了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