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生死,那我会不顾一切地下手。可是我背负不起其他的代价……
我只能低声下气地请求查尔斯让我好好考虑。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查尔斯不会逼迫我,他耐心得很呢,更何况他知道胁迫只会让我生出逆反心理。
我不禁挤出一丝苦笑:他太了解我了,甚至比我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更加深刻……在他的视线底下,我的思想无所遁逃。
他轻松地笑着,好像在和我讨论天气很好,或者明天的下午茶甜点都有哪些一样:“别不高兴啊,克里斯蒂安。思维发散一下,其实你还有很多很多选择呢……比如把这份材料交给你的养父,报上我的名号再把我的天赋告诉他,说我是你为他找来的礼物。我打赌,他以后一定会更加宠爱你的。”
“别说了,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他的话让我痛苦地捂住脸。查尔斯·蒙哥马利是个玩弄人心的狡诈魔鬼,谁都不能抓住这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猫妖精,包括我。要是他只是个与我萍水相逢的普通人,结识一个夏天就和平分手那该有多好!
“这就是我期盼已久的东西吗?”我不禁喃喃自语。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征服世界,要么像以前一样一无所有。
反正我注定不能寿终正寝。要不然就依着他的意思,去试试看?
我的自由居然已经近在咫尺。
我怔怔地望着他:“您能送我一枝红玫瑰吗?不要红月季,我想要真的红玫瑰……”
玫瑰的刺可要比月季多多了。
他和蔼地笑道:“当然,克里斯蒂安。你想要几枝都行。”
于是他真的向花店打了电话,特意叮嘱不要月季(Rosa chinensis),是要真的玫瑰(Rosa rugosa)。
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了:“查尔斯,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但我还是想要您真心实意地说爱我。”
“可以,说几次都行。”
我伤心地嚎哭起来。
这个查尔斯·蒙哥马利真是把我伤透了心!
“我利用你,跟我爱你没有冲突。”他若无其事地擦掉我的眼泪,“两个都有,难道比只有一个更好吗?你畏惧来历不明的关爱。如果我愿意无条件地爱你,那你又得怀疑我是打算害你了——唉,可怜的克里斯蒂安。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心安理得呢!”
他的话太有道理了,让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也很快就擦掉了眼泪。看看这个苏格兰人跟我做了笔多好的交易!这是双赢,而且我们在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股幽怨的无名之火在我心里升腾。
我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颈侧。
“我可以试试更凶暴地对待您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咬一下您的脖子。”
“可以。”他自如地仰起脖颈,把脆弱的动脉暴露在便于撕咬的位置,仿佛那理所当然。他算是全心全意地把命交到我的手里了——如果我趁机往他的血里注入精神控制素,那无论他的脑子有多么诡诈灵活,他都只能无条件地听命于我。我的确可以把他送给我的养父,这是件珍贵而罕见的礼物,我的养父会高兴死的。
我想过往他的血脉里注入少量精神控制素,强迫他对我实话实说,但最终还是没舍得。我压根不会强迫自己的爱人做他不想做的事。
最后我只在他的颈侧留了一个红印,仅此而已,不会让他很痛,但是一时半会也消退不了了。
随即他便被我用力按倒在床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我的爪牙之下。我痴迷而惊奇地注视着方才自己留下的印记,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畅快——我的牙的确是件好用的武器,至少在这个印记消失之前,他都不能为所欲为了。
我将我的烙印留在了衬衫领子遮不住的高度。只要他出门,周遭的人们就都会注意到这个难堪的印记。至少在印记消失之前,他属于且仅仅属于我。
“既然你是我的情人,你就得爱我。我不想要逢场作戏的情人,亲爱的勋爵。”
“……当然,我爱你。”他陶醉地伸手,将我散落在他脸侧的几绺长发梳理到我的颈后。这下,他就能仔细看清我的脸了。这的确是一张很美丽的脸啊——皮肤白皙娇嫩,五官清秀端庄。这张该死的脸被它的主人花大价钱打理过,但最引人注目的无疑还是那双遗传自母亲的、色如金珀的如丝媚眼。它们清纯而诱人,但居然能让那不勒斯家族首领联想到狼。
“啊,克里斯蒂安·萨列里。我魅力四射的小音乐家,我迷人的美丽小狼——我快对你上瘾了!是的,我是你的,来征服我,让我因你而泣……要知道,胆大妄为的男人总是很有魅力的。”
他那出奇热烈的回应让我变得痴傻,但前所未有的血腥味又让我清醒下来。停下动作,我仔细思索了一小会才严肃地告诉他:“你真变态,查尔斯。下次别这么变态了。”
照我说,他确实有点上流人的恶趣味。我永远也没法理解这个苏格兰勋爵的心思。
“怎么会,我只迷恋你带给我的痛感……”他睁着眼角发红的湿润眼睛,抱着我的脖颈,在我的耳畔压低了嗓音微笑。“克里斯蒂安,我只乐意向你这种温柔又要强的男人臣服。我喜欢被你疼爱的滋味。”
“只要性格要强,你就允许他们上你?”我笑着调侃他,“那你觉得我的养父伯纳德够格吗——唉,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知不觉中,我也跟他一起变得恶趣味起来了。
“不……我不要性格要强的人渣……”
从他口中脱出的那些迷乱颤音让我浑身酥软,同时也感到难以置信——莫非这就是安东尼口中的“把他干服”吗?我不敢确定。不过,现在我承认自己从来就不了解这个查尔斯·蒙哥马利。
这么一想,我反而释然了,所以依旧没舍得下狠手折磨他。最后,我甚至天真无邪地吻了他发颤的指尖。
“你不爱我,我接受。但是我不要你和你的天赋被坏人染指。你以后别去找那些会让你痛的情人搭伙了,好吗?”
我还记得安东尼说他怕痛。看来,23岁时我也是个十分纯情的小男孩呢。
他没有再次恶语伤人,只是点燃了一支烟。
“原谅我吧,克里斯蒂安。情人的性格是会变的。”
这或许是那几天他对我说过的最诚恳的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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