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罪人们的陈词滥调>第5章 绅士效劳的对象也包括同性?

或许因为我的姓氏很像意大利人,养父热衷于证明我跟意大利有些神秘的不解之缘。但当他握着那把沾了番茄汁的银色餐叉往我的眼睛上插、叉尖距离我的眼珠子只有几毫米时,我知道他的确是想过要扎瞎我的一只眼睛的。


事到临头,他又改变了主意,转而把我粗暴地一脚踹到了桌子底下。


虽然不疼,但我却因恐惧和耻辱无声哭泣着。我必须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否则他一定会更用力地惩罚我。他最不喜欢桀骜难驯的坏小狗了。


“我讨厌你用那样的眼神注视我。”他柔和地说道。“你有一双荒唐的、邪恶的眼睛——看起来真跟你的疯母亲一模一样。我不喜欢她,希望你不要从她的身上遗传到太多。”


离开佛罗伦萨到英国旅行并不是我本人的意愿,而是养父的。两周前,他察觉到了我的自毁倾向,这才愿意让我拿着一大笔钱出去旅游散心。他好言劝慰我他一定会照顾好我那神情恍惚的母亲,免得我再去寻死觅活,往自己的胳膊上插刀子。


养父选择让我去英格兰,是因为这里也有他的人脉,可以替他好好盯着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狗崽”。比起旅游,这更像是把我从一只笼子被转移到了另一只陌生的新笼子。


我怎么可能拒绝他。别说是英格兰,就算他要我为他下地狱我也不得不去。


“ll y tellement de haine en toi(法语:你身上的仇恨太沉重了).”商务舱里的我这样告诉自己,并挤出一丝苦笑,承认自己根本没从他虚情假意的关心里得到一丝慰藉。


说真的,我本想在逛完伦敦的几个地标性建筑后就草草离开,我不喜欢总是会突然下雨的英格兰。但查尔斯·蒙哥马利礼貌而诚恳地央求我留下来,在伦敦多待一些时日。


他就像许许多多英国人一样性格淡漠,但有时候软磨硬泡,固执得像条咬住就不松口的比特犬……他总爱多管闲事,我对他倒还算言听计从,毕竟他让我避免了一次出丑。要不是想着要报答他,我早就从他的身边逃跑了。只要他的确是为我好的,无论听见怎样荒谬的要求,我都会高兴。出于好心过来关爱我的人可不常见啊。


查尔斯19岁,身高不足六英尺(183㎝),但有两种对于刚成年不久的19岁男孩来说堪称伟大的美德:理智和收敛。他出手阔绰,但明显不是暴发户。起初我觉得他是那种洁身自好的精英,毕竟他既劝我不要去酒吧接触酗酒文化,也劝我不要窝在酒店里睡大觉。于是我便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我知道那样不好,他也的确是为我的身心健康着想。


我问他:“您现在是久住在伦敦吗?”


“不,今年我往返于英伦三岛和美利坚之间,但在美国的时间更长。久住在伦敦的只有我的母亲,她是南拉纳克郡人(South Lanarkshire,苏格兰的32个一级行政区之一)。姐姐和我回国后偶尔会和她住在一起。”查尔斯答道。


真不明白,伦敦又不是每天都下雨,再说他下雨又从不打伞,为什么还偏偏天天拎着那个沉重的玩意。彰显身份,他大可以拎一把轻便的手杖——2.4kg?难道这是他拿来锻炼身体的一种手段吗?


我露出了一丝讨好般的微笑:“您的母亲和姐姐一定和您一样漂亮。”


绿眼珠眼波流转:“她们会很乐意认识您这样一位新朋友的。您可以留下来,等我的姐妹回来——届时我将请您到我家做客。”


“比起结识您那美丽动人的淑女姐妹,我更中意的还是您这位尊贵绅士的青睐和友谊。”


我笑着举起手向他投降。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个集法国人刻板印象之精华的可笑动作,还是因为我那句含义不明的话,查尔斯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我笑得像个白痴。自从他跟我搭上话以来,几乎完全就没停下过。


“蒙哥马利,雨下得大了。”


“很快就会停的,待会我叫辆出租车送您回去。”


“您得为我负责啊。”


我指出如果不是他强迫我出门,现在我应该在酒店里享受一顿惬意的下午茶。


我看到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垂下的一小截灰色羊毛围巾,扬起脖子向伦敦雾蒙蒙的天际远眺,假装自己是文艺青年。但很快他就愤愤不平地把长柄雨伞一把揣进我怀里。


他闷闷不乐地嘟哝着:“闭嘴,我知道。”


我确实不要脸,得到他的好处后笑得更贱了,甚至变本加厉地撩拨这个苏格兰人。


“亲爱的蒙哥马利,事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魅力四射的巴黎贵妇。我听说英国绅士带伞是为了帮助在雨水里为难的淑女,那你把伞给我,之后怎么为落难的淑女们服务?你也不想做个不合格的绅士吧?还是说,同性也是你这绅士需要效劳的对象?”


他提起风衣的领子遮住脸庞,不想看我,也不想说话。我则咯咯地笑着:“您怎么不说话呢,尊敬的蒙哥马利?您要不要来屈尊和我共用一下,没关系,我是不介意的。我甚至允许您牵我的手(欧洲同性牵手会被认为是同性恋)。”


我用一种极其耐心的口吻不急不慢地逗他,直到他忍无可忍冲我挑起眉头:“走夜路的时候你最好小心点,你别让我开车在路上遇见你……我会为你制造一场前所未闻的车祸。”


苏格兰人比英格兰人热情善良不少,但也没好到哪去。说真的,我不是太喜欢矫揉造作的英国人。和他们说话太费劲,更何况他们还总喜欢用些闪烁其词的话讽刺我。就比如,如果我的头发垂到他的鼻尖上打扰了他,他会故意文质彬彬地说:“您的头发可真是漂亮”。


如果我没听懂对他说一句谢谢,他就会耐心地再等一会,然后加上一句赞美:“而且,还挺芬芳”。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是想要我把头发拿走。


除了伯纳德娶来的英国妻子,我只在佛罗伦萨认识几个见风使舵的英国人。他们起初以为我是意大利人,就装出装出一副热情似火的可笑模样来讨好我。但一听说我是法国人,他们就认定我在那不勒斯家族里成不了大气候,转而用些让我火大的辱法笑话奚落我意大利人的姓氏和法兰西人的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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