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晚安我的战神>第6章 06

等候室里空无一人。

安然坐在冰凉的金属椅子上,能听见住院的宠物梦呓的声音,以及不远处诊室里,那位埃及古神被洗胃折腾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尝试开机。长按了一会儿,屏幕上闪出一个空电池的标志,又归于沉寂。

手机没电了。

安然轻叹一声,把手机壳摘下来,一张银行卡落在手里。

还好他有出门带银行卡的习惯,否则等下都没法给那位自称是他祖宗的埃及古神交医药费。

他把手机壳重新装好,突然觉得口袋里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安然感觉一向灵敏,从小到大还没有过错觉。

他捏着手机,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向周围。

空荡荡的走廊里,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口袋里的东西像是发觉到自己已被发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安然眯起眼睛,开始装模作样地端详起手机壳。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他几乎要把手机壳上的花纹背出来了,口袋里的东西又是一动。

果然不是错觉。

安然一边继续把玩手机壳,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腰侧的皮肤上。那东西在口袋里来回移动,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安然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里有一把瑞士军刀,几枚硬币,几颗薄荷糖,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它在寻找什么?

那东西似乎找到了目标,开始细细的探究某个东西的形状,放松了警惕。

安然抓紧时机,眼疾手快地将手伸进口袋,在东西反应过来前迅速把它攥在手心里。那东西摸起来像是一只手,它在被攥住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就开始用指甲在安然的手上拼命抓挠。

安然忍着痛感,把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来看。

可是拉到一半就再也拽不动了。

他垂眸向下看。只见那只手颜色漆黑,不是他一开始预估的一条断臂,而是连通地底。他的视线被宠物医院煞白的地板阻断,看不见这只手的根源。

福至心灵,他一面紧攥着这只手,一面回过头向另一侧看去。

那边也有一只手,正在胡乱挥动。

安然站起,面对着墙壁将两只手都死死钳制住,指甲甚至陷进了对方的肉里。然而在他一抬头的瞬间,他又在墙壁上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

一双眼睛,像是嵌进了墙灰里,直直的盯着他。结合他抓住的两只手,这幅场面看起来就好像是他正面对一个被嵌进墙壁的人。

安然与那双眼睛对视:“你想干什么?”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没有回答。

安然替他回答了:“你在找东西。是那个木乃伊?”

眼睛依然不说话。它也没办法说话。

安然自己把这个可能否定了。再怎么地毯式搜索地寻找木乃伊,都不可能跑到他口袋里来翻找。

所以这个墙壁里的人要找的东西一定足够小。

那会是什么呢?

安然本来是一手抓一只手。现在他改成抓手腕,一只手抓墙壁人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则掏出了那把瑞士军刀。

他把刀刃从刀鞘里转出来,贴在墙壁人一根手指的根部,抬眼直视着那双恐怖的眼睛:“现在,用你的手指换我想要的答案。”

眼睛眨巴两下,突然弯成了半月形,仿佛正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有血红色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来。

那些液体违反牛顿定律地肆意蔓延,在墙上勾勒出血淋淋的两行大写的英文字母:

YOU WILL NEVER FIND ME

BUT I WILL FIND WHAT I WANT

安然看着那行字,还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安先生,您的宠物已经接受完治疗了。麻烦您过来一下,医生要跟你嘱咐一点后续的注意事项。”

安然本能地想要挡住身前诡异的墙壁,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遮挡完全。他回头看去,然而护士脸色平静,不见丝毫震惊或是恐慌。

就好像根本没看到安然正与一个明显不是自然生物的东西对峙。

安然心里一紧,立刻回头看向墙壁。

眼睛和手都已经消失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是椅子的金属扶手。

“安先生是低血糖头晕吗?”护士注意到他的姿势,连忙多问一句,从诊室里跑过来,“我们这里有些水果糖,您要是难受就吃两颗吧。”

安然松开扶手,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护士依然有些担心:“大晚上的跑宠物医院实在是辛苦了,就算没低血糖,多少也吃点零食点补一下吧。”

“没事,刚刚站起来随手扶了一下。”安然随口撒了个谎。他的目光慢慢扫过那块刚刚还排着血字的墙壁。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真的是幻觉吗?

护士注意到他看的方向:“怎么了安先生?是这面墙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安然抬手扶眼镜,刚想说什么,却瞥见了什么东西。

他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放下手:“没事,走吧。”

护士愣了一下,接着意识到安然说的是去诊室找医生:“好的,您跟我来就好。”

安然走在护士后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抬起了左手。

食指的指甲上沾着一丝黑红的血迹。

他对着自己的手指端详片刻,接着放下手,在衣服不显眼的位置上蹭了蹭,将血迹抹得干干净净。

——

诊室里的墙壁一片洁白,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没有丝毫温度。

乌普奥特蜷缩着躺在靠墙的床上,前爪挂着水。它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看起来十分乖巧。

安然之前还从来没见过给狼挂水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输液呢,它太虚弱了。”医生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从桌子上的资料里抬起头,“以后可得注意些,狗越大越聪明,巧克力什么的还是要放在它够不到的位置。”

安然“嗯”了一声,从上面看着医生,安静地等待下文。

医生被看的怪别扭的,讪笑两声:“小伙子不用这么严肃嘛!你的狗已经没事了。回家以后注意保暖,这两天就别直接喂粒状狗粮了,泡软了打成糊再给它吃,胃需要养着呢。还有就是尽量多补充点营养,掺点鸡蛋鸡胸肉什么的,一次少喂,一日多餐,懂啦?”

安然又“嗯”一声。

“那就让护士再给你拿点药吧,怎么吃说明书上有。说起来你这狗挺漂亮的,听护士说是混血,叫什么啊?多大了?”

安然心说要真告诉你他多大估计你能吓死。他随口说了个名字,并且给乌普奥特的年龄减了三个零:“小辰。两岁了。”

“哦,好听好听。”医生点点头,“拿药去吧,可以回家了。不用担心,这狗体质不错,也听话,已经没事了。”

“听话”。

看样子安然对乌普奥特提出“要忍着”的建议起了作用。

医生把针头从狼爪里拔出来,带起一点血珠。他用绷带简单包扎一下,随即叫来护士,让她去拿药。安然弯身用浴巾把乌普奥特裹好,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把它抱起来,随手给他顺了顺背上的毛。

“多少钱?”

“催吐洗胃加上药费,两千五百埃及镑。”

埃及镑对人民币的汇率是两毛多,里外里这埃及古神不光耽误了安然睡觉的时间,还浪费了他五百块钱。

安然一想到这心里就万分不爽。他眉头微微皱起:“刷银行卡。”

医生不知道这人周围的气场怎么就突然降为零度了。他连忙点头:“银行卡可以的,让护士带你去前台。”

刚好此时护士抱着两盒药回来了,听医生这么说,她朝安然微微一笑:“跟我来吧。”

安然抱着狼,跟着护士离开诊室。

昏迷状态的胡狼非常乖巧,爪子轻轻搭在安然的胳膊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怀里也是暖融融的一团。

现在的时间是零点三十六分,死亡名单彻底失效。

安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么漂亮一只,如果听话一点,养在身边其实也不错。

不过他很快就甩开这个念头。首先这不是个普通的动物,而是个超自然存在;其次他从小养宠物都是养狗必死,他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犬科动物。

最现实的原因,他根本没法带乌普奥特回国。人的形态没有身份证,算是个黑户;胡狼形态的话……安然估计就得被当成野生动物走私犯抓起来。

再者说,就算安然真的有办法,乌普奥特会愿意吗?

“安先生。”

护士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看着护士,她已经把药装进了袋子里:“安先生,刷一下卡吧。”

安然抱着胡狼,有些费力的掏出卡付了钱。他从护士手里接过纸袋:“谢谢。”

他转身要走,身后的护士突然唤了一声:“等一下。”

安然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她。

“那个……医生有说您需要带狗狗来复查吗?”护士脸色微微发红。

“没有,怎么了?”

护士的脸色更红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啊,那……那我以后就……就不好再见到您了。您看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抱歉。”安然打断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把拒绝的话说的礼貌一些。

总不能直接跟人家说“我对你没兴趣”吧?

他皱皱眉,索性编了一个理由:“已经很晚了,我家里有人在等我,抱歉。”

“啊,这样啊。”护士小姐脸上透出些失望,“那您赶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护士目送着安然推开宠物医院的玻璃门,走进了外面的夜色。

接着,她脸上失望的神情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脸色冰冷的看着安然在夜幕中消失,转身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没能接近他。”她低声说,“他太警觉了,只能祈祷影子给力一点了。”

——

安然刚出医院,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至少现在不需要想办法抱着一只三十多斤的狼走六公里路回酒店了。

他上前拉开出租车的后门,先把狼放进靠里面的位置,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他关上车门,侧身给乌普奥特系安全带:“白色……”

酒店两个字还没出口,前面的司机忽然猛踩油门。方向盘疯狂转动,汽车“砰”的一声,狠狠撞上了一根路灯杆。

铁杆都被撞弯了。

安然一手护住头,一手去护蜷缩在身边的小狼。但这一下冲劲儿太大,他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前面司机的座椅上。乌普奥特被安全带勒住,虽然没飞出去,但也被狠狠勒了一下。

生生从昏迷中被勒醒过来。

他张开甜茶色的狼眼,喉咙里难受的干呕一阵,眼神间还有些朦胧。

安然弯腰剧烈的咳嗽一阵,刚想对司机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了。

他看见司机的头晃晃悠悠地转过了150度,面朝斜后方。

那颗脑袋在脖子上晃,甚至与脖子有了缝隙,叮叮当当,摇摇欲坠。

这不是一个真的人。

透过车内后视镜,安然看到司机的眼神里一片死气沉沉,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两片嘴唇红得过分,连在一起。

面上的五官是他见过无数次、从未留意却无比熟悉的样子。

这是埃及最常见的一种服装店里的石膏模特。

开车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所谓的“司机”。

安然快速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调整的角度,看到了方向盘。

司机惨白惨白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看似是在控制车辆。而在这双手臂的下面,则隐藏着一双漆黑的手。

黑手握着方向盘,胡乱转动着。座椅下面还有一双配套的黑脚,一脚一边,同时猛踩刹车油门。

安然眼尖的注意到黑手的手腕上有一道很短的、月牙状伤口。

那是他用指甲给抠出来的。

乌普奥特已经清醒过来,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已经用嗅觉感知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尝试站起来。

安然一把将他按回座位上。他在他背上抚摸,手指在皮毛中一笔一画的慢慢划下三个字。

先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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