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涵离开那天，颜豫只跟着他走到了校门口，他其实想送郝涵去机场，但又说不出口。
从宿舍楼到校门的路程，郝涵问他考试，问他放假时间，让他注意安全……
唯独没有颜豫期待的那个问题。
自从上次听陆影讲的事儿后，这一两个月，颜豫思考的方式直白了许多，
他要为自己选择生活，而不是把自己挤进生活。有些事是思考不出来结果的，
但他还是做不出决定。
从意识到自己喜欢郝涵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没想过会有和郝涵在一起的可能，不论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是他隐约意识到的郝涵“不简单”的家庭，还是说根本不知情的家人，以及周围复杂混乱的眼光……
在他心里，这其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止步。
可有时候会有一瞬间，他也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如果是郝涵，那大概是没有什么错，
但多数时候，他又无法忽视这些问题的存在，即使他排除掉自身原因，需要冒的险也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会跟陆影和靳楠一样。
想到冲动时，他也会期待郝涵问出口，那他就放肆一回，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都抛开，
可郝涵给他的时间越多，他纠结的东西在心里越缠越乱，解不开，也想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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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初，颜豫终于考完试，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当然，是外婆家。
见不到郝涵这一两周，两人联系并没有中断，颜豫比较忙，多数时候是郝涵在发消息，他闲下来的时候才能看见，
郝涵偶尔问颜豫的考试进程，吃的什么饭，但大多数时间会给颜豫发各种各样的雪景，和“雪球”在雪地里玩耍的图片。
颜豫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就是两人生活在一起许久的状态。
太久没见面，他也会很想郝涵。
但两人都没有提那件事，郝涵在等，而颜豫，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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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周就是新年了，外婆的小院子和往年一样，挂了很多红灯笼，
今年颜豫和林溪在，又添置了许多彩灯，一到晚上，整个院子都亮闪闪的。
颜豫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郝涵，
下一秒，郝涵打来了语音通话，
颜豫心里一惊，这么久他都和郝涵以消息的形式保持着联系，语音通话这是第一次，
他往屋里望了一眼，林溪陪着外婆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走到院墙边，趴在齐胸的墙上看着喜庆的小区，才接起电话，
颜豫心跳快极了，竭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他不敢开口说话，怕暴露自己的紧张，
电话那头也很久没有人说话，
“颜豫”
颜豫不记得上次从电话里听见郝涵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他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就是刚和郝涵认识的第二天，从聊天框里点开郝涵的语音消息。
郝涵的声音依旧温柔，依旧蛊人，颜豫却听不出里面的情绪，但还是很心动，
“学长”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笑了，颜豫听得耳朵有点痒。
郝涵：“有打扰你吗？”
颜豫：“没有”
颜豫听见郝涵深吸了口气，
“我……很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颜豫咬着下唇，让这句话在脑子里重复播放到宕机，许久后才开口：
“院子里的彩灯是我今天去街上买的，老板硬是推荐我买五颜六色的，可是真的太丑了，我最后选了暖光的。”
郝涵：“嗯”
“我妈今天买了对联回来，她拿回家就想往墙上贴，被外婆骂了一顿，说要等到腊月二十八才能贴。”
郝涵：“嗯”
“今天成都出太阳了，但是一点也不暖和，外婆让我把她的盆栽搬出来晒太阳，又怕被冻坏了，没过一会儿又让我搬回去，明明院子里的小水缸都结冰了，还是不会下雪。”
这次郝涵接着他的话说：“这里也很冷，但是有暖气，屋里很暖和，外面还在下雪，雪球一直想往外跑，我妈不让它出去，说一直往雪地里滚容易感冒，它好像听懂了，去我房间把我的围巾拖了出来，想让我妈给它围上再带它出去。”
颜豫想着那只萨摩耶调皮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就安静下来，两人又没再说话，
颜豫听着耳边郝涵的呼吸声，有种郝涵就在他旁边的错觉，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似乎鼻间又闻见了郝涵的味道。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颜豫感觉电话那头人的呼吸不再平静，他的心也开始慌起来，
“豫豫”
颜豫被叫得心里一紧，耳朵里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受不了郝涵这么叫他，这是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的事，
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尽量平静的应声：“嗯”
郝涵：“我是谁”
颜豫：“学长”
“豫豫，要来看雪吗，和我一起。”
挂断电话后，颜豫已经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是被什么占满，回屋拿了身份证后，给林溪和外婆留下一句“去找朋友”就跑了出去。
坐在去机场的车上，他看着郝涵发给他的航班信息，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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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飞机上的三个小时里，颜豫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甚至有些发抖，他刚刚还在成都的一个角落里跟郝涵打电话，现在却在去京市的飞机上，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这是真的。
颜豫走在机场里的脚步都是虚浮的，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害怕，他不敢东张西望，就像着了魔一样，茫然地往接机口走。
他远远就看见等在外面的郝涵，
高挑的身材，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带着口罩，但颜豫似乎能透过口罩，看见郝涵那张正笑着的脸。
走过去的这几十步，颜豫感觉脚下越来越重，重到提不起脚，手里的手机被他越捏越紧，这是他带出来唯一的一件东西，
终于走到郝涵面前，他看着眼前人弯弯的眉眼，突然觉得很委屈，眼眶也不受控制的红起来，
颜豫感觉自己很累，放松下来的一瞬间，脱力感让他有些腿软，他条件反射地想抓住旁边的扶手，
可他刚伸出手，就直接被郝涵一把揽进怀里。
颜豫被郝涵紧紧地固定在怀里，那件敞开的羽绒服包裹住两人，颜豫感受到让他安心的温度，还有熟悉的味道，终于卸下力气，让自己靠在郝涵身上，眼里的泪珠也终于滚落出来。
郝涵把下巴靠在颜豫头顶，一手按在颜豫后背，一手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声音似乎也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