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愚公移山>第49章 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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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愉之后,迎来的是一阵冗长的平息。谢治群躺在床上熟睡,苍白的眉眼略显疲倦,古铜色的木质地板上滴落几点白浊,高悬的灯换成不伤眼的暖色调,烘托了沉静的氛围,窗门打开一半透气,那股浓郁的腥膻味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随风吹拂而来的月桂花香。

  梁念诚抽了根事后烟,站在窗外眺望夜景。

  之后来到床边,审视谢治群平静的面孔许久。

  酣睡的谢治群一个翻身,被子从肩部滑落至胸部。

  梁念诚连忙扶住,掖好被子,指尖轻柔掠过面颊光滑的肌肤,流至嫣红的唇瓣,忽然躬下背,在唇上落下一吻,眼神狰狞又克制,似乎只需一个引爆器就能摧毁一切。

  他没有上床,关掉窗户和灯,仅留一盏台灯照明,抽纸巾不慌不忙擦拭地上的痕迹,安逸地坐到一旁卧躺式的手扶沙发上,痴迷地端详眼前的人,像一位呕心沥血雕刻作品的艺术家,对美而凛冽的事物执迷不悟。

  眼前是破碎的光,光中的具象是谢治群。

  梁念诚就这样一直坐着。

  时间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来到翌日清早。

  谢治群苏醒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无孔不入从眉棱骨四散,眼皮如镶满金片般沉重,摸着脑袋起身,揪起衣领拿到鼻子旁嗅了嗅,一股糜烂的酒熏味儿扑鼻而来。

  他赶紧松手,一脸嫌恶,仔细回忆昨夜发生的事。

  殊不知素来宿醉的人,往往都留不住先前仰仗酒精为所欲为的经历。

  然而谢治群是特例中的特例,他既没有恶心呕吐的后遗反应,也没有茫然地四处询问,记忆如泉水一般清澈,汩汩流进大脑中一点点填补空缺。

  他清清楚楚记起自己是如何耍无赖,没有任何底线地取闹,甚至成功将清白的梁念诚“逼良为娼”。

  他掀开被子,第一眼就被档口的鼓囊吸引住了。

  晨勃本是件司空见惯的小事,但谢治群却感到无比羞耻,昨夜那枚高耸的阴茎,攥紧的手温,淫靡的肉体碰撞诸如此类触目惊心的场面仍记忆深刻,仿若刻在骨子里,像播放电影一般重新来过。

  他记得梁念诚说自己苏醒后一定会忘却所有,那时他曾信誓旦旦许下诺言不会忘记。

  谁料一语成谶,他的确记下所有羞于启齿的话语,以及任何相携欲望的细节。

  梁念诚问自己“喜不喜欢他”,那时他答的是“喜欢”。

  可这“喜欢”指的究竟是什么?谢治群一头雾水,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当一脸疲态的谢治群从房间出来,四个兄弟姐妹均用震撼呆滞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

  五妹幸灾乐祸,笑嘻嘻地调侃:“你看,醉鬼来了。”

  最先打破僵局的人是梁永刚,他并不知道昨夜大哥与谢治群发生的种种,只知道放在门口的那杯牛奶一直原封不动。

  今早,他就撞见急色匆匆的大哥,原想问问缘由,但大哥一脸凝重,对他爱答不理,穿着昨天的旧衣服头也不回出门去了。

  厨房里熬煮了一锅小米粥,他心里门清,知道这是大哥专门为谢治群准备的。

  便热情地招待道:“治群哥,你醒了,先去洗漱吧,卫生间有新的洗漱用品,厨房煮有小米粥,待会可以喝一喝暖胃。”

  谢治群环顾四周,明确梁念诚不在,长舒一口气,毕竟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梁念诚,朝梁永刚点点头,魂不守舍道:“谢谢你,永刚。”

  梁永刚猜出他的意图,便先入为主道:“不客气,对了,治群哥,我大哥一大早就走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是周末的晚上他一般会去夜校,可能很晚才回来。”

  夜校?

  谢治群听到短时间内见不着梁念诚,又自相矛盾涌出一股失落,比起难堪,他更希望自己能和梁念诚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自诩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光明磊落,反感弯弯绕绕的套路,但如今却有些犯难,试想就算能见到梁念诚,他仍能一如既往,放下芥蒂去好好商榷吗?

  他不敢打包票,因为这是属于两个男人间不可言说的秘密,是一种禁忌,一旦戳破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知道了,永刚。”谢治群心不在焉地答,转身去往卫生间。

  吃完早餐,谢治群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想了许久,才打开手机搜索栏打出一排字“两个男人互相自慰正常吗?”

  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有的一口咬定这两人之间十有八九有难以捉摸的感情,归属于特殊群体。有的则堂而皇之,站在道德的臭阴沟,指责他们有心理疾病,需要就医就诊,有的矢口否认这类事件的不正常性,属于同性间的相互慰藉,兄弟之间当然能做……

  可无论是哪一种,谢治群都难以苟同,他认不清自己的感情,但深知这与之前的怜爱大相径庭,需要顺藤摸瓜找到问题根源。

  于是他义无反顾将溯根定在晚归的梁念诚身上,他帮几个孩子辅导完功课,自己一个人深夜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世界杯。

  激烈的时刻牵动人心,但他已没有心思观看,周遭一切皆被黑暗笼罩,彼时玄关传来动静。

  梁念诚瞥见客厅有光亮,好奇走近一看,电视机上正直播比赛,只是音量体贴地极低了,应该是顾虑到睡觉的孩子们。

  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寻声望去,就见谢治群穿着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一副等待已久的架势。

  他心跳得很快,尤其在寂静的黑暗中,甚至能感到心脏的搏动,“你还没睡?这么晚了。”

  谢治群同样也很紧张,但好歹他的自制力不错,佯装淡定,对准电视机摁下静音键,脸不红心不跳道:“好久没有熬夜了,正好今晚有比赛,也给我找了借口。”

  梁念诚清冷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踱步靠近,但是没有坐下,拿起遥控器提高音量,说:“这个音量可以调到这,不会吵醒他们,你放心看。”

  他放下遥控器,后退了一步,说:“我去洗澡,今晚我在沙发上睡,你去我房间吧。”

  没有给拒绝的余地,径直走向最里的盥洗室。

  是没有看见吗?还是假装不知道。

  谢治群十分沮丧,因为梁念诚像个木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譬如他特意穿梁念诚的衣服,还待到这么晚等,不就为了迎接梁念诚的归来吗?

  他闷闷不乐把电视给关掉了,没有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