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之后,四人带着渔具出发。
才钓了一个小时,康恬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说要撤,陈靖梁只好陪她先回去。
宋然纹丝不动。
又过了两个小时,李铖衣服前襟湿了大半,扭头看宋然,发现他依旧气定神闲,收获颇丰,桶里好几条鱼挤做一团。
宋然瞥见李铖汗湿的衣裳,让他先回去,不用陪自己。
“继续吧,我陪你。”
李铖摇摇头。
看他不愿意回,宋然也不坚持,“你把那顶草帽戴上。”他指了指旁边的帽子。
一刻钟以后,李铖终于钓到了今天的第一条鱼,瞧着像是白鲢。
宋然也见了,毫不吝啬地真诚夸赞。
李铖顺手丢进他桶里。
老远就听见喊声,陈靖梁去而复返,喊他回去帮忙杀鸡。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他问宋然。
“我能有什么问题?”宋然奇怪道,“快去吧。”
看他一步三回头,陈靖梁一时语塞,“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看小孩儿似的。”
李铖也奇怪,怎么就是不想让宋然离开自己的视线,想时时都见着。
俩人在路上闲聊,“宋然钓鱼这么厉害?”李铖问。
陈靖梁点头,眉飞色舞地讲述宋·钓鱼狂魔·然的英勇事迹,说他们每次来这里宋然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手里都握着鱼竿。
联想到他平时淡然的性子,李铖一时竟不觉惊讶,他渴望进一步了解宋然,问了陈靖梁许多,从陈靖梁的回忆中拼凑出了大学时的宋然。
缺失的那几年,那些不曾有他的部分,李铖不想错过。
李铖问他大学时宋然是否谈过恋爱。
陈靖梁摇头否认,几次三番想告诉他,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不想让宋然对李铖的心意从自己嘴里说出,那样太过轻率,配不上宋然的那么多年。
但他又不想什么都不说,两边儿都是他兄弟,不帮一把说不过去。
“追他的人不少,”陈靖梁观察李铖表情,果不其然看到他皱眉。“男的女的都有,但从来没谁真正走进过他的心。”
“宋然这人看着脾气好,但其实边界感特别强,还轴,”陈靖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很难和人亲近,一旦认准了谁,那就是一辈子的。”
他盯着李铖,话说的似无意,心思却活络:“除了你,我还没见他和人这么亲近过,”又装做一副吃味的表情,“包括我们在内。”
这一番话说的李铖心砰砰直跳。
陈靖梁瞧见他出神的表情,一手搭上他肩膀,嘴角悄悄勾起,在心里暗道这俩人绝对有戏。
李铖从小到大什么农活儿没做过,刀下的干净利落,血溅到脸上眼都不眨一下,陈靖梁在旁边默默竖大拇指。
饭好了,康恬让李铖打电话叫宋然回来吃饭。
李铖摆摆手,“我去接他吧。”宋然的桶估计不轻。
康恬表示不能理解,陈靖梁端着茶缸在旁边劝她,“如胶似漆着呢,你理解理解。”
康恬眼睛唰的亮了,“什么情况,好上了?”
陈靖梁摇摇头。
“不应该啊,”康恬小声嘀咕,“难道我的招儿没用?”
陈靖梁听见了,连忙追问:“等等,你干嘛了?”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康恬把自己昨晚干的事说了。
听完他茶差点喷出来,“你够虎啊康小恬。”但说完他又砸着嘴琢磨,“你还别说万一真有用呢?我看李铖那反应八九不离十。”
康恬顿时倍感欣慰,得意都写在脸上:“我就说吧。”
李铖到了地方,但却没看见人,渔具和旁边的鱼都还在。
他心里一咯噔,皱着眉给宋然打电话,接起来的却是陈靖梁。
陈靖梁也是听到电话响才知道宋然早上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他问李铖怎么了。
“没什么。”李铖说。
不确定宋然是否会很快回来,他不想让陈靖梁和康恬跟着担心,便暂时没说。
但他在原地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见宋然的身影。
东西还在这儿,宋然人不可能直接回农家乐,这回李铖没犹豫,果断打电话告诉陈靖梁他找不到人了。
绕着河边检查的时候,李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所幸暂时没有在河边发现有落水的痕迹。
陈靖梁和康恬很快就到了,二人脸上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康恬,“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人会不见?”
陈靖梁安抚地搂了搂她的肩膀,看出李铖眼里的焦急,他沉声安慰道:“这个农家乐我们三个来过很多次了,尤其是这一块儿,宋然经常来钓鱼,对地形应该比较熟悉。”
“他会游泳吗?”李铖问的正中要害。
尽管很想点头,但大学四年,他约宋然去游泳,他一次也没去过。
李铖竭力压住眉间的焦躁,康恬也在刹那间白了脸色。
李铖不发一言,绕着河边走了半圈,在几颗芭蕉树下发现了另一个垂钓者。
他大喜过望,大步跨过去,全然顾不上是否会惊到大爷杆下的鱼。
但这大爷的位置和宋然在同一侧,几颗高大的芭蕉树挡住大部分视线,看不到宋然的去向。
李铖又问大爷有没有听到呼救声,这次大爷很肯定地说没有。
他反复确认,大爷的答案都是没有。
李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直接从旁边的林子找了进去。
康恬回去叫了一些人来帮忙找,有的往山上去,有的往山下走。
“快到了吗哥哥?”小男孩抬高了头问。
此时的宋然在上山的公路上,手里牵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
两人交握的双手被汗濡湿,宋然抽出随身带着的纸巾帮他擦手心的汗,‘’快了。”
中午钓鱼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突然跑到他身后,哭着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宋然先把小男孩哄住了,才细细问他。
原来小男孩是和父母一起来的,他们住在另一家农家乐,吃了午饭独自跑出来玩,走着走着不知到了哪里,想回去也找不到原路,走了很久只遇到宋然一个人。
宋然问了他父母的电话号码,想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手机。
一家三口住的农家乐在山顶,而于是他只好牵着小男孩沿着公路上山。
好在这座山并不陡峭,宋然顾着孩子,没走的太快。
但是等他们回到的时候被告知夫妻俩已经离开。
宋然扶额,只好和房主借了电话打给这对粗心的父母。
年轻母亲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向宋然道谢,说自己太马虎了,以为孩子自己下了山便急匆匆地到山下寻找。
十多分钟后这对夫妻终于见到了儿子,抱着儿子又哭又笑,看得宋然忍俊不禁。
孩子爸爸过来握住宋然的手千恩万谢,当场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要递给他。
宋然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坚持不要,“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不用这么破费。”
见他态度坚决,男人也只好把钱收了回去一乌尔而七五耳吧以,换成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说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他。
听说他也住在山上的农家乐,夫妻二人提出开车送他回去,两点之后没有上山的车,宋然便没有推辞。
到了地方,小孩儿趴在车窗边挥着手和他告别,他们原本的行程安排就只住到今天。
宋然也和他说再见,目送车子走远后他也没了继续钓鱼的心思,拿上河边的渔具,拎起桶要回住处。
李铖每找一圈就回河边看人回来没有,终于在第四次回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正往回走的宋然。
宋然看见他,酒窝只露了一半,就被冲过来的李铖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很懵,李铖一手握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朝怀里越收越紧。
“你去哪里了?”李铖把头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宋然被勒得松了手里的东西,双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慢慢搭在李铖的背上,回抱住他。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又联系不上你……”
听出他声音里的担忧,宋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会让他们这么担心,发现自己没带手机的时候他也想到了,但他觉得大家都知道他在钓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一会儿他也就回去了。
“对不起。”他有点愧疚,乖乖道歉。
宋然拍着他的背安抚:“我都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还轻声说了他刚刚的经历。
轻缓柔和的嗓音很轻易缓解了他长时间的紧绷,李铖慢慢放松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李铖松开人,拿上渔具,低头重新捡起地上还在甩着尾巴的鱼装进桶里,“走吧,快回去和康恬他们说一声。”他一直没有抬头,正好把发红的耳朵暴露在宋然的视线下。
回去的时候陈靖梁把宋然好一顿数落,宋然知道他是担心,在旁边一声没吭的听训。
“差不多行了。”先出声的是李铖。
康恬也在旁边帮腔,“人回来了就好。”
陈靖梁这才哼了一声作罢。
回到禄城的第二天,宋然陪李铖去拆了线,伤口已经基本愈合,李铖也开始重新跑车。
宋然感觉自从农家乐之行后,李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吃饭都不用他喊,除去睡觉,一人一狗几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他家。
而且他发现李铖最近老喜欢逗他,还总爱盯着他看,经常搞得他心里小鹿乱撞,两人之间的相处已经越来越做不到坦荡。
宋然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变了质,他控制不住地想,李铖会不会其实也有一点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