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舞动白马【完结】>第18章 戴这么娘里娘气的耳环。

  冬天的夜,来得很早。

  现在隐约还能看见山,但没有那么高,雪淅淅落着,将夜幕拉下来。

  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在下雪。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视频联系,一切交流以吉羌泽仁的一句语音开始,同时以这句语音结束。

  我看着那两秒钟的语音,脑海里闪过无数组词造句,他会说什么?

  我点动那个小喇叭,清越轻柔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有着春的温意又有秋的沉稳。

  “原医生……”

  我没听太清,放耳边又听了一遍。

  “原医生晚安。”

  他尾音微扬,声音压得很低但干净,像是躲着怕被人发现一样,落在我的耳朵里,都像被猫胡挠过。

  给我一种,他对我耳语,我们正在秘密热恋的错觉。

  循环播放了五十二遍之后,我从衣柜里拿出那条洁白的哈达,淡淡的焚香味依旧好闻,我抱着它入睡,梦里安宁又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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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梦半醒中,唇上覆来一层柔软的冰冷,像是谁的唇。眼前一片黑暗,我手脚无力,主导不了任何东西,听觉与触觉都被无限放大。

  身边浮动着燥热的水汽,我张了张口,呼喊声却卡在嗓子眼儿发不出来,只能试着挣扎,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我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原医生”,便没动了。

  因为我知道,这是梦。

  唇上温柔缓缓地在我的唇上摩挲,直到对方的舌尖触碰到我的舌尖,我才如触闪电般缩回了舌头,面如火烧,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一丝光亮,却又转瞬即逝,本已经要梦醒,不知为何,又被打了回来。

  我没有接过吻,浑身不禁打着颤,舌尖抵着牙齿忽合忽闭,他的吻如雨落下,贪婪又小心,在我的腹腔燎起一股焦灼的火。

  终于,他的唇离开,我得以喘息,却有一番从云端跌落的落寞感,我满脸滚烫地推搡着怀抱住我的“吉羌泽仁”,却纹丝不动。

  他的呼吸温热中携着一丝冰冷,缕缕萦绕在我的耳廓,没几秒钟下面竟然就要昂然抬头,霎时,我意识到不妙,开始剧烈挣扎,然而梦迟迟没醒,我气急败坏地躲进厕所,反锁住门,开始冲冷水澡,试图借此出梦,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我又躺在浴缸里,时而放空大脑,时而思考人生,硬生生将热水泡成了冷水,不知不觉却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却发觉浑身颠簸,耳边竟是吉羌泽仁的幽幽低唤,他与我十指相扣,交换心的温度。

  此时窗外下起了雨,在雨声里,我狼狈湿透。

  雨点来得措不及防,漫天袭来击打着我,溅落成花,有力且速密,发出轻急的水声,雨水湿润浸淋肤纹,迷蒙了病态的白亮,即使如此,我依旧浑身生汗,冷热交融。

  廖廖行人打着伞,气喘吁吁地顺着水流汇聚处跑去,那将是最终容纳他们的地方。

  我也将要去哪里,它会在我身体里发出声音。

  旁边路灯的影子覆盖着一个垃圾桶,在垃圾桶边有一只流浪猫正喵喵叫着,是雨点的击打弄湿了它的毛发,还是路灯黑色阴影的覆压让它害怕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它,还是它是我?

  闪电像是在天空一遍遍地撕裂着一道道口子,伴着闷雷加剧了这场雨的雨势,电龙自始至终都狠劲地勾着我的脖子,炸裂出雪白的花,我随着不住低叫,连连畏缩闪躲,生怕那雪星子溅到自己身上,点燃自己被浇湿的身体。

  体下的水、路、花草树木的颜色在不断加深,大风刮落树叶,树叶片片落在路上,形成斑点,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消息,徒留人间的雨水自上而下,或者自西向东,缓缓流淌,霞皓驳色。

  猫咪有气无力地甩了甩身上的雪水,冲着天空“喵呜”一声,然后走过去挨着路灯躺下,好像是觉得有光的地方也许会更温暖些。

  风的呼吸也渐渐微弱,在静谧中连同着这座城市静待着天地的黎明。

  我和他都是寥寥行人,奔走在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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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

  我猛然惊醒,慌里慌张地打开床头的灯,昏黄的灯照亮逼仄的角落,照亮那里,从我眼中投映出的,放肆沉沦的旖旎叠影。

  荒唐。

  实在荒唐。

  我后知后觉这场梦的严重性,鼻腔涌出的呼吸也变得尤其浑浊,令人浑身发臊,我不得不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难道真的是我寂寞太久了?可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正面这场欲望,准确来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因吉羌泽仁产生的欲望。

  这么多年,说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是假的,没有这方面的兴趣,那倒是真的。

  然而我这是第一次,做两个人的梦。

  清理完后,我立刻将枕边哈达挂回衣柜,因为它现在并不适合呆在我身边。

  我泡了杯咖啡,坐在床边冥思苦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梦里的温度仿佛还缠在指尖,内外拉扯。

  我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睡前听了他那条语音的缘故?

  我翻出手机,点开语音,循环播放,直到手指都点麻了,我才算明白,真是我自己不清白。

  啧。

  不过幸好离开得早,没在“被”当事人面前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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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沿路有看到这次讲座的宣传海报,上面挂着大大的我,戴上口罩瞟了眼,不敢让别人认出我就是上面的人。

  出发之前,吴老建议我带个助理,就算不帮其他,也能按个ppt,而我反倒觉得一个人来更轻松些。

  这边没有下雪,晚饭过后,我离开酒店,沿着街边散步消食。

  “原乂?”

  我听见有人喊我,心下猜疑自己怎么戴着口罩还能被认出来。

  抬眼看去,是一个男人,他姿态散漫地靠着一位女人,两个人都穿得不多,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个说我可怕的男生。

  名字忘了。

  “你好。”我客气地抿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笑。

  “坐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屋,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目光却失礼地巡视着我。

  “不用了,我等会儿有事。”男人结束扫描,女人继续,我实在承受不住这见面礼。

  女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男人领口的纽扣,打量着我嗔疑,“阿恒啊,你朋友?”

  男人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拖着长长的腔调说:“是啊,还是老朋友呢。”

  他说着又转手轻浮地摸上女人的红唇,问:“宝贝,介意一起吗?”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鄙夷,“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原来,呵。”

  “我就说你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我不清楚两句话交换了多大的信息量,反正不会是好话。

  “我就不奉陪了。”我拒绝,转身就要走。

  “当初可是你说要和我有以后的啊?”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你要是介意,就不玩三飞嘛,我们俩好好叙叙旧。”

  我皱紧眉转回身,不仅觉得对面的人恶心,更觉得他们在青天日下明谈这种脏事不知羞耻。

  还没等我开口,女人十分不乐意地轻轻捶了一拳男人的胸口,然后指着我说:“戴那么娘里娘气的耳环,阿恒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耳环?

  我伸手摸去,哦,原来是泽仁的耳羽。

  这不是他们配说的。

  怎么样才能让他们闭嘴呢?我伸手在兜里翻找能够甩到他们脸上的东西,却摸到了哈达,这才忍住了将拳头甩上去的冲动。

  不然,明天又会出现一个报道—【大名鼎鼎原医生与成宁市市民大打出手!】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秉着职业的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恋人送我的。”

  实际上,还不是。

  “你搞对象了?”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快十年没有联系的同学而已,有什么资格以这种语气质问我?

  “呵,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男人又笑,“你男朋友自然不会知道,我们照样玩我们的,没准还能让你有不一样的体验。”

  听见他这么说,小腹往胃里鼓胀去一股恶寒,险些使我干呕起来。

  我突然多庆幸,眼前这个男人当初觉得我可怕,要是他身边的站的人是我,那也是透顶的倒霉。

  想起对方高中时候的样子,也算是品学兼优,我也是因此对他产生了崇拜,然而从他对我告白却又拒绝我后,那点崇拜尽成了阴影,不过,如今对我来说,这已经不值一提了。

  而他,能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也是挺有“能力”,果真是人大十八变。

  “失陪。”我冷着脸,转身就离开,浑身的不适比孙悟空的猴毛还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这时,吉羌泽仁发来一条语音,我点开放耳边听,他的声音从耳朵飘进我的心里,涤荡那滚滚不适。

  “原医生,我今天开学,刚回寝室收拾完行李,等会儿和舍友去吃火锅。”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早点回宿舍。】

  还是这句话比较官方,又……包含我的意思。

  吉羌泽仁:“好的原医生,我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回宿舍,绝不在外头多待!原医生也要好好休息!”

  我默默在心里应了句“好”,不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