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介回道：“没关系, 我不怕被打。”
宋念：“……“
她紧紧抓着手机，感觉自己脑袋里的cpu都快烧干了，最后严肃回道：“可是, 被打的话，就不符合人生导师的光辉正面形象了, 会影响程老师职业发展的（）”
演出厅的座位狭窄, 程介的一双大长腿不得不交叠放在座位前面。
他看到消息，身子往后靠了些, 眉梢微挑, 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上翘了些。
宋池疑惑看了过来。
程介收了手机, 正经道：“生意上的事。”
宋池不疑有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演出终于开始了。
这次期中汇演古典舞系是认真准备的, 甚至从隔壁播音与主持系借了四个主持人过来。
节目单也在这时候传了出来。
毕竟是考试，为了保持神秘感，节目单一开始是没有发出去的。但总有同学神通广大，将节目单弄清楚后, 发在了校内论坛上。
程介明显感觉坐在自己边上四个女生又开始激动了, 一边发出“啊”的惊叹声，一边叽叽喳喳热烈讨论。不过现场嘈杂, 程介也没有特意去听人聊天的爱好, 并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他和宋池坐在一起，虽然和现场的大学生们依旧有些格格不入, 但至少两个人保持住了氛围的统一。
宋念的节目靠后。这也是老师们的安排。为了留住观众，平时表现最好的几个同学被分别分在了前面和后面。
这样既能避免前面观众太不认真, 也能避免大家看到自己期待的节目后直接走掉，这会打击后面同学的自信心。
程介和宋池坐在一起观看表演, 偶尔聊两句。
两人保持了一种既没有过分热络，也不显得冷淡的社交距离。双方相处还算不错。
随着时间的推移，节目单上的节目越来越少，现场逐渐开始骚动起来。
程介不知道节目安排，只能看了眼手表，判断宋念可能出场的时间。
又过了一会，现场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宋念！”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宋念，宋念……”
甚至还有人混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句：“宋念，我爱你。”
程介和宋池几乎是同时脸黑了。
主持人在这时候笑着走上舞台，“被大家猜中了，接下来的节目想必大家都十分期待，下面有请古典舞系23级宋念为我们带来独舞……”
她故意顿了一下，然后在全场的高喊声中笑着念出了宋念的表演节目：“《凤求凰》。”
在主持人念出宋念名字的时候，程介和宋池几乎是同时坐直了些。
紧接着，一束光打了下来，宋念穿着彩色的舞衣出现在舞台上。
宋念今天的妆容十分华丽，她的头发高高盘起梳成发髻，缀以金色的发饰。火红色的眼影，额心画了一个明亮的火凤图腾。衣服更是绚丽，用了五种明艳的色彩堆叠，仿佛一只漂亮的凤凰浴火而来。
宋念今天的妆容是很难驾驭的，色彩太多，太艳也太烈，很容易变成灾难，但到了宋念身上，全都成为了锦上添花的妆点。
这个表演是宋念自己编舞。随着《凤求凰》音乐的节奏，宋念动了起来，她的舞姿时而热烈时而婉转时而缠绵，身姿轻盈但不失力度，每一次旋转回眸都精准踩在了观众的心上。
程介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人。
这次汇演是宋念邀请他来看的，她跳了《凤求凰》。
《凤求凰》讲的是男子向女子求爱。虽然性别反了，但是并不影响宋念这支舞传达的意思。
程介是知道《凤求凰》的内容的。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注）
……
宋念的告白一直都这样又大胆又婉约。
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交流，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甚至连这个表演的名字，都在无声地撩拨程介——
这支舞我是为你跳的。
她的舞姿热烈而富有感染力，宋念是B大的校花，现场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为她而来。场下有人尖声喊着宋念的名字，甚至还有人拉起了横幅。
整个汇演在此时被彻底拉入高潮。
程介坐在台下，目光紧锁着舞台上的身影。
他以前是个彻底的直男，根本不知道动心为何物，也不懂凌之寒当初追自己老婆时那一腔热情都是哪来的。
他见识过无数美色，却从不曾看入眼中。
然而此时，坐在台下，在众人的欢呼和尖叫声里，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有偏好的。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性格，她的声音……全都精准踩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他的内心像是下了一场迟来的春雨，迅猛而又急切，紧接着遍地开起了嫩芽。那些他原本没有感受到的，迟迟未曾体验过的感情开始肆无忌惮地抽丝发芽。
他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和开始疯狂滋长的占有欲。
“宋念。”他在心里无声地念她的名字。
手里的玫瑰花瓣娇艳欲滴，沾到他的手上，在他身上染上旖旎瑰丽的色彩。像是给他纯白的感情世界染上色，拉他入这充满了诱惑的俗世凡尘。
程介最终也没起身，如宋念所愿，坐在台下看着她跳完，然后谢幕。
宋池也在专注地看着台上。宋念的表现让他觉得与有容焉，实在有些忍不住炫妹的心思，便矜持地和程介道：“刚刚表演的是我妹妹宋念，献丑了。”
至于宋念选择的《凤求凰》这个曲目，宋池并没有多想。前面还有人表演了《梁祝》、《蒹葭》等，宋念的《凤求凰》在里面并不算特别。
“宋总谦虚了。”程介转过头来，“这是我看过最精彩的一场表演，令妹很有天赋。”
这话宋池爱听。他平时并不是话多的人，但一来和程介打好关系对他没有坏处，二来，作为家长，就是有些忍不住想炫耀啊，尤其是对方还这么上道的时候。
“是程总过誉了。”宋池谦虚了一下，继续道，“她以前其实是学现代舞的，后来看了一次古典舞的比赛视频就喜欢上了，转而去学了古典舞。老师喜欢她，带她到处参加比赛，一跳就跳到了现在。”
“她还会跳现代舞？”程介适时接道。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那天她在望月湾的雨中跳舞时的场景。
“不光现代舞。”宋池道，“她很多舞种都会，有些甚至看一遍就会，但是专攻的只有古典舞。”
顿了下，宋池觉得自己炫耀得太明显了，又补充道，“不过还有很多不足，以后还要努力。”
“宋总要求太严苛了。”程介维护道，“她已经很优秀了。”
宋念的舞蹈结束，后面还有两个团体舞，是学生和老师一起。
宋念又上了一回台。她望向台下，今天来的人太多了，乌压压一片，以至于她一眼扫过去根本看不到程介在哪，也没看到宋池。
等两个团体舞结束，整个汇演便结束了。
宋池看了眼手表。他今天是抽空来的，打算汇演结束后带宋念去附近吃顿饭，晚上还要回公司加班。
他和程介道别，出门去找宋念。
宋念在后台换完了衣服，提着袋子接通宋池的电话，和同学道别后，拿着东西往出口走去。
宋池站在那里等她。
“哥。”宋念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公司的事忙完了吗？”
“嗯。”宋池应了声，“最近不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礼物。”
“是什么呀。”宋念打开，是一条四叶草项链。
“在江城出差的时候定做的，前几天才送过来，刚好给你当考核结束的礼物。”
江城的特产之一便是幸运石，是一种彩色的石头，不贵，但是寓意好。宋池在江城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卖这个的商家，便给宋念定做了这个项链。
“谢谢哥。”
两人下了大礼堂的台阶，遇到了依旧抱着花站在大礼堂外的程介，像是在等人。
“程总。”宋池先打招呼。
程介的目光穿过人群，径直看向了站在宋池旁边的宋念。
他走过去。
宋念换了衣服，头发也解了，但妆还在。程介近距离看到了她额头上的凤凰，很漂亮，也很衬她。
宋念也看到了程介，还看到了他手里的玫瑰花。
两人四目相对，她怕宋池察觉什么，迅速移开了视线，然后低头开始看脚尖，装作不认识程介的样子。
程介心里直泛痒，很想戳穿她一下，到底没做什么。
程介和宋池打招呼，宋池便将宋念也介绍了一下，道：“我妹妹，宋念。”
程介弯唇，道：“宋小姐，幸会。”
宋念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无辜地望着他，道：“你好。”
程介：“……”
可以，演技这么好，难怪邵恒能一眼看中她。
宋池也在这时注意到了程介手里仍旧抱着的玫瑰花。其实他之前就想问了，汇演都结束了，程总这束玫瑰花不会是忘了送吧。
“程总，你这花……”
程介的目光扫过宋念，看到宋念明显紧张起来的神情后，笑了下，淡定看向宋池：“哦，这花原本是要给一位芭蕾舞老师的，她说自己五十岁了，还没收到过玫瑰花，我受人所托，过来送花，顺便来看演出。”
他顿了下，“节目开场了才发现弄错了时间，搞了一出乌龙，对方现在根本不在学校。不过看了令妹的表演，同样不虚此行。”
程介其实并不认识什么芭蕾舞老师。刚好演出厅外面就贴着芭蕾舞演出的海报，是在下周，也是同样的地点。程介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现拿现用。
“就是可惜了这束花。”程介无奈道，“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节目开场的时候，宋池确实看见程介看了好几次手机。
这种事宋池也没辙，他正要说话，又听程介道，“不如就给宋小姐吧。”
“那就庆祝宋小姐汇演成功。”他将花递给宋念，“表演很精彩，让人过目难忘。”
他说完摊了下手，似乎真的是临时起意，幽深的眸子看着她说道，“花我就不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