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清俊变得有点奇怪。
起初许川只是这样觉得。
那天他们在接着爬山，一路上翟清俊都没跟许川说过一句话。
翟清俊和徐雅茵始终走在前面，许川的视线看过去，两人相互搀扶，看起来好像感情升温不少。
徐雅茵一直在跟翟清俊说着什么，两人好像聊的也很开。
很久没见翟清俊跟哪个女生聊这么开了，许川真想追上去听听到底聊了些多有趣的话题，可惜腿没什么力气，走得慢，想跟上是不可能的。
其他的人里，单明和徐雅茵的朋友好像很合得来，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也走在前面；童一舟跟李文豪俩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更是不用说，稍有不慎就把所有人甩没影了。
还好池晓边走边张望，也走得慢，跟许川搭了个伴。
“还说叫我来陪陪那俩女孩子，怕玩不到一起，没想到人家很玩得来，我倒成了陪你的了。”池晓笑了起来，她眼睛始终在周围望着，好像很认真地把每一寸风景都看进眼里。
许川垂着眼皮，有些无力地笑了一下，又深深呼吸一口气：
“挺好的。”
“你脚之前的伤还没好？都这么久了。”池晓想起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走路就很慢，稍微一快就能看出轻微的跛脚。
“之前扭到了。”许川说。
“这我知道。”池晓说，“扭伤这么久不好，得住院去了吧？”
“好了的。”许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我右腿小时候受过点伤，落下点小毛病。”
池晓没追问是什么小毛病，她表情轻松，步子很轻巧，除了不敢回头看，爬山对她来说简直像闹着玩。
“你有没有什么工作能介绍给我的？”池晓突然问。
许川听李文豪说过几句，说池晓是个怪人，边上学边打工，而且打很多份。
他问：“之前饭店的工作不做了吗？”
“把我开了。”池晓叹了口气，“因为一些……破烂事，反正人家招呼一打，那店里就不敢用我了。”
“那大少爷？”许川大脑中闪出和池晓初次见面那天，被她“救”出来的男生。
池晓表情一顿，过了会儿闷闷地应了声：“那天因为赶着去上班，没顾上他，导致他被丁老二扣下，他生气了。”
“……”
许川不说话了。
池晓摊摊手：“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但是我有必须捧着他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理由。”
“金主？”许川想起她的说法。
池晓笑了，没忍住上来些火气：“不给我钱的那种金主，操，他就是个傻逼你知道吗？”
许川：“金主不给钱，那确实傻逼。”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池晓不愿意说明，许川肯定也不会追着问。
他想了想，季叔店里一直缺人手，他有考虑过雇服务员，就是一直舍不得花钱。
每天忙得像陀螺一样，许川去搭把手他还老是不同意。
“可能有，等我回去给你问问。”他说，“端盘子那种，估计钱不会太多。”
季叔抠门的程度他心里是很有数的。
走在前面的人不知道停下等了多久，许川和池晓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名一抬头就发现几人在等他们。
翟清俊眼睛在从许川身上移到池晓身上，扫了一眼之后，莫名有些烦躁：
“走吧。”
“不等他们歇会儿吗？”童一舟说，“我记得许川腿不太好，咱们再歇会儿吧。”
许川没想到自己腿不太好这件事情童一舟居然还记得，他有些惊讶地看过去，后者挠头笑了笑，解释道：“翟哥跟我说过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记住了。”
“谢谢。”许川说。
他看向那个一直对他的腿很上心，今天却佳人相伴时把他这个朋友忘得一干二净的翟清俊，眼中有些难过又有些无奈。
他从小接受程度就很高，能平静地接受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
包括翟清俊恋爱将近，且他可能是个把爱情置于友情之前的人，以及……以后翟清俊身边经常站着的人可能不再是自己……这些事。
他都能很平静地说服自己接受。
翟清俊有些懊恼，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今天对他的刺激太大，他现在脑子都是糊的。
但是又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脾气。
“那你们歇着。”
他抬腿就走，徐雅茵气刚喘匀没多久，扯了一下他袖子。
“你不缓缓吗？”
“我腿没伤。”
话一出口，全场都静了。
徐雅茵手上动作一僵，翟清俊就把袖子从她手里抽走了。
许川向他看过去，翟清俊眉头紧皱着，看上去有些懊恼，但又硬是一句补救的话也不说。
他扶着树干的手不自觉地越压越紧，指节都泛白，脑子蒙了一下。
是，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再是翟清俊身边最亲近的朋友。
但完全没有被翟清俊突然攻击的准备。
“说什么呢你。”童一舟眉头皱起来，走过去搭着翟清俊的肩膀，故意想用调笑的语气缓解气氛：“爬个山把你脑子累傻了？得了，咱们想走的就先继续走，好吧？”
许川低了低头，下意识反手摸了一下背包，他目光有些呆滞，站在那里看上去每一根汗毛都充满尴尬。
“你犯病啊。”池晓扫了一眼全场，都在装死不说话，她嫌弃地指了指翟清俊：“你要走你先跟你小女朋友走呗，许川又没求你等他。”
翟清俊按了按太阳穴，“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等我。”
许川说。
几人见情况不对，尤其是李文豪，他从没见翟清俊跟许川闹僵过，一下子脑子里都浑成糨糊了。见状赶紧拉着翟清俊走了，生怕再继续下去两人会打起来。
虽然没人知道两人闹矛盾的源头是什么。
“你俩吵架了？”池晓也觉得奇怪。
她虽然跟他们接触不多，但也知道这两人关系好。
许川看了一眼翟清俊离开的方向，半晌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许川休息了个够本才继续动身。
池晓捡了根树枝当拐杖，也闷着不说话。
两个人相伴着走到半路，许川突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缓了缓，心口郁结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呼吸有点不顺畅了。
“问你个有点冒昧的事。”池晓拿树棍戳着地上的叶子。
许川：“多冒昧？”
“你可能会跟我翻脸的那种。”池晓猜测。
许川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难道要跟我表白？”
“诶你。”池晓刚想骂人，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又作罢，笑了起来：“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啊，你说这么自恋的话，居然一点都不让人反感。”
她刚想不问了，就听许川主动把话题引回来：“你想问什么？”
池晓挑眉：“不怕我跟你表白了？”
“你不可能跟我表白。”许川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笑起来看着有点牵强。
“算你聪明。”池晓夸完，眼睛一闭，快刀斩乱麻地问：“你跟翟清俊，真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吗？”
她问得很委婉，但谁让许川心里有鬼，心思不坦诚，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真正想知道的了。
许川看着她，本就牵强的笑容慢慢淡下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无措。
池晓破罐子破摔：“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是有点……”
“好了。”许川打断她，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眼中一开始还满是威胁，却在一开口的瞬间变成乞求：“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