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的沉睡萤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所以对于萤来说，她真正跟摩拉克斯分离的时间不到一个月。
但是，这一千多年的岁月牢牢刻印在摩拉克斯身上，那是没有萤，面对各种各样的困境依旧需要走下去的日子。
摩拉克斯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闭上眼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肩头。
无论是衣物还是身体散发出来的香味他都不陌生——萤在洞府沉睡时，细到衣物香薰，擦拭身体所用的水的味道都由他决定，与他一模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真正把人抱到怀中摩拉克斯才觉得这一份存在是真实的，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那虚无缥缈抓不住的气息。
摩拉克斯低声：“我想你了，无时无刻。”
无时无刻，不论是一个月，还是一千多年，思念从未改变。
最后萤没有带摩拉克斯进洞府，而是拉着对方来到凉亭下。
他们并肩坐在长凳上，倒是没了以前即便坐着也隔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的习惯。
好像这次分别烧掉了某些顾忌，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为亲密。
萤低着头把玩着摩拉克斯的手指，纤长的手指在她的手下被各种交叉折叠，好像一只猫找到了逗猫棒，玩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够。
摩拉克斯低着头，看着萤的眼中满是宠溺。
他似乎并不计较萤对自己手指的作弄，语气温和地开始与她聊天。
“这座院子可还满意？”
“满意！”萤抬头，看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摩拉克斯的品味真的很绝，这院子不管是哪个角落都挑不出错来。而且我听说不仅仅是建造的时候由你独自一人完成，甚至后期的护理都是你自己弄的。”
“闲暇时候会来除草扫地，修剪花枝，不过忙起来还是需要夜叉们帮忙维护。”
萤嘴角弯了弯：“所以主要还是你在维护。”
摩拉克斯哑然，最终嗯了一声。
‘啪嗒’一声，落水的声音响起。
萤和摩拉克斯同时看去，是鱼儿跃起水面再落入水中的声响。
这些鱼都是摩拉克斯抓回来的。
最开始他在水池里养了和洞府院子里一样的鱼，后来出门发现更多鱼种也就抓了回来，这导致池水里的鱼种类越来越多，在各种物竞天择的情况下能生存下来的与最初天差地别。
本想换掉，却又觉得萤兴许喜欢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才一直留到了现在。
萤道：“璃月境内魔物的处理走上正轨后我就一直呆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想你散发了低气压，这些鱼只是在水里游根本不敢冒头，更不可能跃出水面。不过现在它们真正的‘主人’来了，想来有了底气。”
萤满脸调侃：“很有灵性哦。”
摩拉克斯沉默半晌，最后道：“我觉得，它们可能是饿了。”
脸上的笑容一僵，萤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一池水。
密密麻麻的鱼儿在游着，偶尔还会有一两只胆大的跃起，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萤好似看到对方眼中的控诉。
萤：...
“嗯，我确实没给它们喂食。”
萤艰难地移开视线，她确定自己从层岩巨渊回来后也没有夜叉来打理这一池的鱼儿。
摩拉克斯掏出储物袋：“一起？”
萤摸摸鼻子：“好。”
鱼食被洒下那一刻鱼群翻涌，虽然控制了鱼群的数量，但因为种类过多数量依旧可观。
一些比较害怕的鱼儿在鱼食的诱惑下更是从深处游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吃着洒下的鱼食。
这让萤直观地面对自己饿了它们老长一段时间的事实。
因为心虚，萤洒下鱼食的动作快了不少。
很快摩拉克斯握住她的手：“差不多了。虽说饿了许久，但不能一次吃太多。”
而且即便真的饿了也没关系，本就是物竞天择，没有开始自相残杀就说明没饿到那个地步。
萤听话地收手，然后视线转向别处：“我们走走吧。”
“好。”摩拉克斯知道她这是想暂时避开这一池鱼儿，虽说觉得没有必要，但走走这个提议不错。
园林风格的设计让这里有不少的迂回小道，他们都不赶时间，自然没有抄近道的意思。
两人漫步于小道上，萤一一点评院子里的草木。
与水池里的鱼儿一样，这里的草木都是摩拉克斯这一千多年在外时带回，比起洞府里丰富了不少。
“有些灌木并不适合生存于璃月，想要种活花费了不少心思。不过种下去并不是最大的难题。如果只是种活了，不开花，那也是没用的，所以又换了一些。”
萤看着那开着一小撮一小撮花朵的灌木丛，如果没记错它应该是至冬植物。
“你费心了。”
摩拉克斯莞尔：“不过是因为想离你更近一些，又觉得呆坐着没什么意思，这才捯饬一番。”
听到这话萤不吭声。
摩拉克斯也没在意，而是继续道：“若陀龙王的封印之地就在不远处，他醒来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过来，我们倒是经常在这里喝酒。归终和其他仙人得闲，偶尔也会过来，在这里的日子倒是清净。”
这话让萤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摩拉克斯。
“正如你想，我已经把大部分事宜慢慢交给其他人，璃月并非离开我这位神明就无法发展。”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小片竹林，道：“不过我并不是完全撒手，璃月七星一直知晓我在此处，每当有拿不定主意，或者不想让其他仙人知晓的方案的时候也会递上拜帖，或者叩响此处院门。对于他们的求助，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如今醒来，我倒是真有退下的意思。”说着他看向身边的萤：“至少有一段时间我并不想面对璃月任何公务。”
萤迟疑：“完全退下？”
想了想，摩拉克斯摇头：“坎瑞亚的事给我敲了个警钟，我不会让璃月走到那个地步，所以适当的指引是必须的。也许我不会参与他们的决策，但今后的发展方向依旧需要我来把控，以免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萤明白了，这是璃月的神明一年一度降下神谕的时代即将到来。
也许最初不是一年一次，但频率也会慢慢减少。而这样的模式推行五百年后，璃月将从与神同行的时代真正变成人治时代。
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有很多因素。
新一任冰之女皇的计策，确认天理陷入沉睡，以及，最重要的，璃月已经有进入人治时代的能力。
萤看着摩拉克斯：“我支持你的全部决定。”
摩拉克斯伸手把她长长的发丝挽到肩后，右耳上与自己左耳上一模一样的耳饰让他越看越顺眼。
他小心触碰耳垂，虽说已经没了痕迹，但知晓萤之前并未有耳洞的摩拉克斯知道戴上这耳饰事对方要承受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身体本身的痛苦，还有耳饰本身的‘重量’。
然而，他能想象戴上耳坠时候她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迟疑。
摩拉克斯微微弯腰，低下头把额头抵在她额前：“我很庆幸你的到来。更庆幸你从始至终都选择站在我的身后。”
微风吹过，竹林叶子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过高的竹子还因为摇晃发出了更大的声响，好像在回应着什么，又好像在述说什么。
他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后又回到凉亭。
这里并非院子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事实上院子里有不少石墩和桌椅，每一处的景致都很不错。
比起院子，这里其实更像一个公园。
然而毫无疑问，有水池的亭子是院子风景最好的地方。
这次再看水池已经没了最初的心虚，可能因为吃了个半饱，鱼儿也活泼了很多，时不时跃起，展现他们的优美姿态。
萤侧身坐着，扶着栏杆撑着脸看着那些跃起的鱼儿，摩拉克斯回来后她倒是有了欣赏的心思。
摩拉克斯拿着一把玉梳：“我给你挽发。”
萤微怔，随之点头。
一千多年萤已经成长，在沉睡的时候她的头发从未修剪，长到大腿处。
一直短发的萤倒是不怎么习惯打理，只是用束发带把它们绑起垂在身后。
萤乖乖坐直了，感受着摩拉克斯的指尖在她发间温柔来回。
“听绿西说你的头发和身体有所生长时还有些着急，好在也没有无限成长，到了一定时间就停了下来。”
萤一听有些好奇：“忽然就长了？”
“嗯。”摩拉克斯点头，道：“最先开始是指甲，归终确认并非死后的自然生长后发现头发也长了一截，然后是身体发生变化。”
萤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凸起的胸沉默。
“弥怒倒是挺开心的，跟绿西要了尺寸后给你设计了不少衣服。”
萤喃喃：“果然都是弥怒的手笔。”
她身上穿的衣服漂亮是漂亮，但怎么说呢，这样的衣服不适合上战场。
也亏得她是总指挥，不需要去打架，否则她醒来后要面临的可能就是去采购适合的衣服的窘境。
摩拉克斯嘴角弯了弯：“在我的授意下我们的衣服都是成对。”
萤微愣，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她瞪大了眼。
摩拉克斯不甚熟练地用簪子给她挽发，发现不怎么整齐后又拆了下来。
“可惜我刚从坎瑞亚归来，没来得及更换跟你一样的衣服。”
萤咬牙切齿：“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他再次用了萤随手拿的发带，先把她的长发束好，这才用簪子挽起。
如此一来，即便他的手法并不熟练也不害怕发髻会松开。
“好了。”
垂下手，摩拉克斯欣赏自己的作品，虽说只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发髻，但他很是满意。
摩拉克斯问：“你似乎也不习惯挽发，不如今后都由我代劳？”
刚准备转身的萤僵在原地，双眼瞪着水池跃起的鱼儿，那气势吓得它们不敢再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