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把兜帽褪下，低着头，不吭声。
摩拉克斯轻咳一声止住笑意，最后说道：“你有自己的风格。”
这声安慰可不算好，萤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过因为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生闷气。
摩拉克斯扶着扶手，微微偏头看着她。
本以为需要自己在说什么才能解了她的气，却没想到夜光之下的少女忽而瞪大双眼，气闷转瞬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脸的惊奇。
“鱼，鱼冒头了！”
这过于亢奋的声音让摩拉克斯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摩拉克斯微微一笑：“看来明天会有雨。”
“嗯，今天也没看到晚霞，确实有那个可能。”
说话的时候萤的视线一直在海面，准确地说是那些鱼身上，那状态，摩拉克斯丝毫不怀疑继续观看下去她会流口水。
摩拉克斯好心出声：“要不要捕几只？”
“要！”完全是下意识地回应，说完又迟疑了片刻，“摩拉克斯大人吃鱼吗？”
因为那来自深海的小怪物摩拉克斯不吃水产类，这是钟离的背景故事里提到的。
不过她又想到一件事。
在处理完那些小怪物之后他们去奥藏山找钟离，因为钟离被留云借风真君‘庇护’，她一气之下把留云借风真君洞府前的长生仙都抓了，还跟摩拉克斯煮了吃。
那个时候的摩拉克斯...
萤有些迟疑，稍微有点不确定，却因为好奇那双眼睛在灯火之下略微闪亮。
“摩拉克斯大人不讨厌水产品吗？”
摩拉克斯沉吟一声：“只能说谈不上很喜欢。”
就是能接受，不讨厌。所以这又是跟钟离不一样的地方。
萤若有所思，即便大致走向没变，一些细节还是有变化的。
摩拉克斯看她没反应，再次询问：“想吃吗？”
萤回过神来，点头：“想！”
萤吃上了烤鱼。
摩拉克斯用岩元素幻化出鱼叉，第一下就扎了两条肥美的大鱼。
不过在这第一下之后鱼群受到惊吓，瞬间钻入水里消失不见。
萤可没有个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夜里的零嘴，这两只够吃了。
他们去到稍远未开发建设的地方处理了鱼，又拿出柴火工具在岸边烤了起来。
摩拉克斯的厨艺是真的不错，再加上调料充足，还有那个气氛，萤觉得这条鱼吃起来比什么时候都香。
摩拉克斯倒是吃得慢，而且好似早就预料到，在吃之前就已经把鱼一分为二。
剩下一半未动过的很自然地递给萤。
顺着棍子往上看，萤看着摩拉克斯的眼中有着询问。
“虽说是夜宵，但一个大男人不至于连一条鱼都吃不完吧？”
摩拉克斯的回答有条不紊：“我是魔神，饿不死，也撑不死。只是看你兴致上来了胃口应当会好很多，觉得比起我你更需要。”
萤咦了一声：“好像摩拉克斯大人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
她接受了他的说法，高高兴兴地接过那半条鱼吃了起来。
会讨人欢心？
摩拉克斯略微无奈。
这话从萤的嘴里说出来，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
等吃饱了，他们收拾好残局，在萤的提议下他们顺着海岸走了起来。
这里因为没有开发所以没有路灯，比起路灯通明整个夜晚的璃月港暗了很多。
不过明天虽然可能不是个好天气，但今天的晚上的夜色还算不错，有月光洒落在大地上。
也因为没有路灯的干扰，温柔的月光显得更为洁白。
吹起的微风带动了海面，波光粼粼，倒是映出与码头完全不一样的美景。
这次萤也只是看着，没说什么，享受着这一份宁静。
摩拉克斯离开的时候就被对方亲口告知此去的目的，不过也只有他归来的时候才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虽然魔神残渣的事依旧没有解决，但她确确实实安心了。
确认能看到黎明的时候，漆黑的夜晚都能让人安心。
摩拉克斯没有打扰她，而是沉默地跟在身边。
他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自己新的身份，也需要适应自己与天空岛的联系。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并非天空岛的赐予，那是他和璃月人努力换来的。
但是他也明白，只有接受天空岛赐予的头衔才能够让未来的璃月更为安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接受那个束缚。
为了璃月的未来，也为了能应对未知的灾难，他会让大轨迹不变，以应对今后的万变。
直到他们走了老远，萤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摩拉克斯开口：“回去了？”
“嗯，回去吧。”说着摸了摸肚子，“这个时候回去也不会积食了。”
摩拉克斯轻笑一声：“即便你不是上战场的战士，每日需要消耗的也不少。”
“这是说我能吃？”萤双手抱胸，佯装不高兴，“之前还夸你会讨人欢心，现在好了，直接打回原形。”
这确确实实让摩拉克斯疑惑：“能吃，不是一种夸赞？”
听到这个回答愣住的变成了萤。
她忘记了，现在这个时代能吃代表身体好，确实是一种夸赞。
比起她这个跟普通人打交道的人，摩拉克斯这个魔神竟然更记得普通人的事了。
噌的一下，知道是自己错了的萤脸上染上红霞。
虽然有夜色掩盖，但皎洁的月光却冲破夜色让摩拉克斯看得清清楚楚。
萤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错了，羞愧得很。
打开地图匆匆说一句“我先回去睡觉”就逃了。
明明看不到人影，但确确实实能看出落荒而逃的意味。
被丢在原地的摩拉克斯怔愣片刻，最终轻笑出声。
萤是传送到天衡山后边的传送锚点，这里聚集自己住的地方比较近，也不像山上，飞下去可能会被巡逻的千岩军发现。
虽说能飞的不止她一个，但毕竟是空中的不明人士，在这夜里被巡逻的千岩军发现肯定引人注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自然希望能安安静静回到自己家。
家里还跟以前差不多，不过因为月海亭已经建立，会议不需要在她隔壁开，闲置下来的议事厅被利用起来，成了其他人的家。
现在邻居已经休息，自家院子里虽然还有灯，但钟离的房间是暗着的，应该也是休息了。
这么想着萤把院子里的灯熄灭，进了自己屋。
回到房间才发现身上还穿着摩拉克斯的外袍，刚刚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她完全忘记要把衣服还给对方。
又发生了刚刚那好像也不怎么尴尬仔细想又有点尴尬的情况...
萤瞪着这白色的外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无眠之夜，摩拉克斯站在海岸边看着夜色下的大海。
景色不错，就是一起观赏的人着实让他没了那个心情。
他倒是不想开口，但是也明白这家伙开不了口，要是自己不主动他能再等一个时辰。
摩拉克斯偏过头，眼中有明显的嫌弃。
“什么事。”
语气甚至没有询问的意思。
钟离笑了，不过是嘲笑。
他看着摩拉克斯表达了一个意思——我已经给了你们独处的时间。
他确实给了独处时间。
毕竟他和归终霄天不同，东西不能长时间带在身上，所以他们都是知道所谓的‘回去准备’是离开的借口，主要是为了离开。
他自觉已经做得不错，是摩拉克斯自己没抓住机会没法让萤留下来跟他彻夜长谈，倒是脾气够大把气都发到自己身上了。
看出他意思的摩拉克斯的脸色只是变了变，却也很快恢复正常。
“到底什么事。”
钟离伸出手，摩拉克斯一脸嫌弃，不过还是用岩元素造出一根不大不小的棍子给他递过去。
他们现在在海边，沙滩上的砂砾正好能够用来书写的‘纸张’，而且写后只要擦掉就好，隐秘性极高。
他看钟离接过石棍在地上写写画画，随着上边的字越来越多眉头微微挑起。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钟离缓缓用脚把这些写下的字弄没了摩拉克斯才开口。
“既然早就有方法为什么不早说？”
钟离再次动手，沙滩上写着几个字。
【顺其自然。】
这四个字让摩拉克斯脸色微沉，即便是不同时期但那也是自己，他知道对方的顾虑。
经过两千年岁月的冲刷，身为岩神的摩拉克斯也开始‘瞻前顾后’。
他确实为了迎接大灾难在做史无前例的准备，但也因为那个大灾难不敢让历史真正脱轨。
他能解决已知的问题，但不敢保证胡乱行事后出现的新问题不会成为另外的大灾难。
这还真是...
一时间摩拉克斯有点无法评价自己。
最后，他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能否不把萤牵扯其中。”
他得到是钟离摇头的答案。
签订契约来到这里，萤早就是局内人。
不持棋却拥有棋的棋盘主人。
钟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难得出声安慰。
【无需担忧，洞府本就是个庇护。虽说那是最后的选择，但破局一旦失败那能保证她不会受到牵连。】
就连做了这么大牺牲的钟离都无法确定这次的破局几率是100%？
如果是这样，好像他再怎么担忧都无济于事。
不过...
摩拉克斯抬眼看着眼前失去了大半力量的魔神：“你太小看她了。璃月于我们不同，于她而言也不一样，她对璃月的情感不比我们少。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不会躲到洞府里苟且，而是会与璃月共存亡。”
钟离无言。
先是指责他不懂萤，然后对他自己了解萤沾沾自喜。
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