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 两个小鬼。”

  高专风景美如画,荒山野岭疯人院。

  赫海季砂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脚高高翘在副驾驶前面的台上,侧边的刘海划过脸颊, 她将手肘搭在车窗上, 三根手指撑着脑侧, 吊儿郎当的模样依旧。

  她眼睛微眯, 收敛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散漫。

  “这次任务交给我, 你们两个现在最好安排好旅游项目, 到时候森先生会带你们去玩。”

  “欸?!没问题吗?!”

  灰原雄大惊失色, 乖巧扣着安全带的他无法前倾身体将头探到副驾驶,只能不安询问:“是我们妨碍到赫海老师了吗?”

  “哎呀~, 虽然找错了原因,但结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赫海季砂笑眯眯, 比出了个正确的手势,“这次让你们跟着的话, 会妨碍到我哦。”

  七海建人神情微凝, 有了些许猜想:“森先生是监视吗?”

  “Bingo,答对了, 看来要森先生多注意一下七海海你啦!万一到时候偷溜跟着我就不好了。”赫海季砂透过后视镜望着自己的两个学生, 眼眸一弯, “以防万一,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七海建人似有所感的看向后视镜,隔空对望,车内的气氛凝固许久, 他垂下头, 试探底线:“日下部学长也不行吗。”

  赫海季砂笑眯眯, 直接否定:“不行哦。”

  灰原雄凝重举手,严肃的问:“夏油学长也不行吗?!”

  赫海季砂:“哒咩——。”

  车内气氛微凝,森太郎推了推眼睛,靠谱的打和场:“不用担心,赫海她很强。”

  “呜哇!”赫海季砂放下翘起的腿,泪眼汪汪的趴在座椅上往后探头,“原来老师的学生们是在担心老师吗?!老师好感动!!!”

  灰原雄握拳,认真道:“因为我不想老师出事!”

  七海建人侧头,冷漠以对:“没有的事!”

  “放心吧。”属于年少的不羁在少女的眉间绽放,她轻笑着,说着又颓废又嚣张的话语,“虽然可能比不过五条和夏油那两个像开挂的天才,但,我也是很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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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孱弱啊——季砂。”

  赫海季砂的脑袋被摁在树上,其中拿着武器的那只手也被男人握住,手段难得温和的赫海燃涛脸上还是那个笑,话中还有些无奈。

  “虽然称不得上是蠢笨,但这些年的确没什么进步呢。”

  前脚祓除完明显不属于二年级任务范围的一级咒灵,后脚哪怕反应及时也依然经历了被踹×2、被甩出去撞树×1、被用手肘击打胸口×1、被抓着头发狠狠砸在树上×1。

  在赫海季砂双眼无神的此刻,赫海燃涛笑眯眯的嘲讽着:“虽然不好听,但是——”

  “除了有点小聪明,咒力多到令人不可思议以外,简直就是废物啊。”

  “虽然正常情况下到达你这种程度不应该被称作废物。”

  “但是想想你身上继承的血脉,就觉得简直浪费。”

  “明明父母双方都有术式,生下的孩子却没有,还真是令人失望。”

  一个个不是很美妙的箭头被插到赫海季砂的身上,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母亲赶出家门,蜷缩着想蹲在门口,却又被气不过的母亲踢了一脚的小鬼头。

  不是很愉快的咧了咧嘴,并不用心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看着少女桀骜的样子,赫海燃涛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你啊,就不能听话点吗。”

  “我管你死活啊!”赫海季砂甩了甩被捏的发青的手腕,很屑的吐舌。

  “欸?生气了吗?”赫海燃涛哭笑不得,伸手要为赫海季砂整理散乱的头发,却被嫌弃的躲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一脸嫌弃倨傲的赫海季砂,顿时委屈成了球。

  “啊嘞啊嘞?!亲亲宝贝小季砂!小时候我帮你扎头发的事情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

  赫海季砂木然:“去死啊!”()

  “……果然,是到叛逆期了吗。”赫海燃涛沉思,不是很理解的捏下巴,“不过这么想想,自从小季砂你上了高专后,每次和我见面的时候都是一股叛逆的气息啊,是高专的问题吗?”

  “别在这装傻了。”赫海季砂唇角的笑意讥讽,拿着武器的手微微抖动,【游云】绕过赫海季砂的后颈,垂在胸前。

  她橙金色的眼中泛着寒芒,手指摩梭着【游云】冰冷的表面。

  “笃也的事情,是你干的吧。”

  “……”

  在这片满是树林的荒郊野岭中,两人相对而立,距离的并不算是很远,赫海季砂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母亲的笑容微微收敛,那双比他还要深上几分的橙色眼睛睁开,眉头蹙起。

  “不是我动的手。”

  赫海季砂呵呵,懂了:“不是你动的手,但你知道是谁动的手,也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手,但就是没告诉我。”

  赫海燃涛:……

  赫海燃涛捂住嘴,侧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哎呀,被发现了吗,小季砂果然不好骗了,明明我的演技很精湛的。”

  赫海季砂拿着【游云】当鞭子,狠狠的甩向赫海燃涛,表情狰狞:“给我去死啊混蛋!”

  “听我把话说完啊!”赫海燃涛抓住甩来的【游云】一端,和刚刚恶劣的态度天差地别,有点凝重的好声好气道,“不是我不想阻止,而是阻止不了,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而是不能跟你说。”

  “总之——”

  属于赫海燃涛的咒力注入【游云】,和赫海季砂的咒力做着纠缠。

  他一如往常的笑着,无奈:“我也没办法啊。”

  本属于森林的地段忽然冒出了些水汽,赫海季砂迅速的察觉到了周围空气与刚刚的不同,近乎翻倍的将咒力注入【游云】,直接将赫海燃涛的手弹开,两手各执游云的一端,即将反击

  当尖刀刺穿她的胸膛,肺部破损,血液倒流,她无法抑制的咳嗽出声,吐出的,全是血液。

  一只手松开【游云】,握紧胸前的刀剑,他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到的是一年前袭击了日下部笃也凶手的那张脸。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她轻笑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身后男人的脸:“果然,之前看照片的时候就感觉,我们应该在哪见过。”

  赫江曳掀了掀眼皮,喉间溢出低笑:“我们当然见过了,少主。”

  这么说着,他手腕一转,想要在赫海季砂的身体内扭动刀锋,却因为胸前的刀尖被紧紧握住而放弃,选择直接抽出。

  手掌被割伤,鲜血不断涌出,就连呼吸也逐渐变得不畅。

  原本被咒力保护的很好的肉.体就算被刀刺穿也不应该会受到这么大的损伤,但——

  【游云】反身甩出,弹开赫江曳再次挥起的太刀。

  赫海季砂大脑飞速运转着,翻身跃到了树枝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树下的人。

  这家伙的术式,是像七海海那种类似强制造成伤害的类型吗?

  巨大的树形微晃,男人轻飘飘的一击,便砍断了整棵树。

  赫海季砂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在树枝间跳跃,在一次失误后任由自己从高处掉落,轻松的、将难以想象的咒力注入进了手中的【游云】,将武器像是飞箭一般狠狠的掷向了执刀的人。

  赫江曳并不在意飞来的武器,像是往常对敌时无数次的那样,要用刀背挡住。

  看到这里赫海燃涛嘴角扬起,眼中是大写的幸灾乐祸。

  当两把武器碰撞,红色的【游云】周围忽然乍起了骇人的【黑闪】的红光。

  瞬间,尘土飞扬。

  ——以特级咒具【游云】为载体,注入差不多一个特级咒灵才能拥有的咒力,在从咒力的主人赫海季砂手里脱手的瞬间,便是不定时的炸弹。

  “不要莫名其妙的边攻击我边叫少主啊。”

  略显狼狈的赫海季砂早已安全落在了地上,挥开在自己面前的灰尘,依旧澎湃的咒力环绕在她的身边,像是暴躁的野兽。

  特级咒具【游云】从来不是对赫海季砂的加持,而是枷锁。

  “太冲动了,季砂。”

  还活着的赫海燃涛握拳咳嗽着,看着那大片废墟的眼神很是无奈:“万一死掉就不好了。”

  赫海季砂双手插兜,眉宇间是飞扬跋扈的肆意:“哈?那不更好吗?”

  赫海燃涛叹气,一步步走进赫海季砂,语气担忧:“那家伙的死和我无关,我担心的是季砂你。”

  他无比真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刚刚袖手旁观的人不是他一样。

  此时,他就像是刚刚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竖起了一根手指:“差不多是一个特级的咒力量吧?我说过不要随意使用你的咒力吧?会受很严重的伤的。”

  “喂!诅咒师!给我离她远一点!”

  拎着断刀从无数“折断”的树木中爬出,赫江曳浑身是血,哪怕如此也眼神极其恐怖的盯着赫海燃涛,语气中充满着戾气:“她可是家主的容器!”

  赫海季砂咋舌,朝浑身是血的家伙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把人当做容器,想死的话直说,我还能再给你来一炮。”

  赫海燃涛语气弱弱:“别这样啦季砂,再来一炮的话你会死掉的。”

  赫海季砂&赫江曳:“闭嘴——!!!”

  两个共同反驳过赫海燃涛的人对视,中年儒雅的男人也不儒雅了,如果有胡子的话可以称作吹胡子瞪眼,青春年少且桀骜的少女也不嚣张了,如果有尾巴的话可以称作尾巴炸毛。

  赫海季砂皮笑肉不笑:“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了,就不要妄想年轻人的身体了。”

  赫江曳老橘子假笑:“刚刚冒头的小年轻罢了,太过嚣张哪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赫海燃涛摆手,打和场(糊弄学):“互相理解,互相理解哈。”

  “别给我瞎鸡·巴说什么互相理解。”赫海季砂看着赫海燃涛,笑容颇带讽刺意味,“从某种角度上我还真该谢谢他,同样把我当做容器的母亲大人,这么多年一定也煞费苦心吧!”

  赫海燃涛微笑沉默,身体有一瞬间的定格,但很快,他称得上坦然的和赫海季砂对视,嘴角的笑容再次上扬。

  “这不是非常清楚吗?”

  他颇有些无奈的摊手,耸了耸肩,还像是捣蛋鬼一样吐舌。

  “看来我之前的评价还是小看你了——这不是非常聪明吗?”

  面对赫海燃涛的坦然,赫海季砂有些呆愣,哭笑般从牙缝间挤出了一声“呵。”

  猜想被证实,还是被正主毫不留情,像是开玩笑一般说出,就像那些都不值一提一样。

  不值一提?当然不值一提。

  因为那些回忆,那些想念,那些他们曾经历的,和他每一次的关心,都是伪装。

  就算如此,也应该毫不在意的嘲讽回去才对,但是……做不到。

  挺直的脊背弯曲,她狼狈的用手捂住了脸,像是失败的不能再失败的败犬一般,呜咽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会伤心啊。

  明明在一年前就已经强迫着自己,努力做好心理准备了,但……

  她崇拜的母亲、她敬仰的母亲、她以为爱着她的母亲——全都是假象。

  泪水混合着尘土与血液滑落,明明并不剧烈,却有些大脑缺氧,甚至反胃。

  她想,还有什么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更痛苦的事情吗?

  “怎么哭了啊。”

  赫海燃涛轻轻拥住赫海季砂颤抖的身体,拉开少女遮住脸颊的手,像是其他每个宠溺孩子的母亲一样擦拭掉她眼角的眼泪。

  “我最喜欢季砂了。”

  他温柔的,这么说。

  赫海季砂橙金色的眼中倒映出赫海燃涛的身影,明明在哭,她却忽然像是疯了般笑了起来。

  看啊,这就是她的母亲啊!

  他能用那双有力的手为她扎辫子、做便当,便能用那双有力的手掏出最狠利的刀。

  他能用温柔的话语为她庆生,开解她所有的困扰,便能温柔的说出让人心撕裂肺的话。

  赫海季砂狠狠的抓住了赫海燃涛的手,指甲甚至已经嵌入了他的肉里,歇斯底里的、癫狂的问:

  “有没有一刻!哪怕只是一刻!甚至是一个设想也好!”

  她盯着赫海燃涛的双眼,企图分辨他回答的真假:“你有没有一刻,把我当做你的女儿看待?”

  赫海燃涛轻笑,拇指抹过赫海季砂依旧带泪的眼角,垂下头,与赫海季砂额头抵着额头,像是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很认真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季砂,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有爱,但不多。

  笃也哭唧唧,赫海也要哭唧唧。

  为你献上两朵向日葵,一朵宝石,一朵珐琅。

  为你献上两朵向日葵,一朵家人,一朵朋友。

  为你献上两朵向日葵,一朵血缘,一朵羁绊。

  为你献上两朵向日葵,愿夕阳永存,愿灿阳常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之前两朵向日葵那章的作话,看到我做的这首诗。

  从那章开始我就在隐喻了。

  季砂有两朵最耀眼的向日葵,就……愿夕阳永存,愿灿阳常伴吧。(叹气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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