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

  这本该是郁落的人生里格外寻常的一天。

  没有任何预告和暗示,于是生活应该继续顺遂地流淌。

  只不过说要等她醒来的人没有兑现这个小诺言而已。

  .......仅此而已?

  灼烫得刺眼的阳光拂在肌肤上,竟泛起一阵寒意。

  郁落被冻得哆嗦了一下,空虚感开始在心头发坠。

  她压住莫名其妙汹涌起来的意乱心慌,掀开被子下床,几步冲到浴室门旁。

  推开。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祁颂?”她的唇瓣嗫喏了一下。

  肯定是去厨房了。

  她深呼吸,转身往房门走,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手握上门把手,刚往下压——

  “咚咚咚。”

  房门忽然被敲响。

  克制而礼貌的力度,显得很有距离感。

  那响动在空气中震颤着荡开,如命运的洪钟,沉重嗡鸣在郁落心头。

  她头脑一瞬发白。

  ......门外不是祁颂。

  祁颂怎会敲自己卧室的门?

  ......门外只能是祁颂。

  这是她们二人的家,从来不会有别人。

  郁落的背脊冒出冷汗。

  她盯着面前熟悉无比的房门,心跳狂乱,竟感到害怕起来。

  “咚咚咚。”

  房门再度被敲响,这次略重了一些。

  震感顺着门把手传递到手心,清晰强烈得近乎惊悚。

  郁落的头顶蓦地掀起一阵麻意。她屏住了呼吸,唇瓣用力抿得发白。

  抵着门,在紊乱的心跳里艰涩开口:“你是谁?”

  门外静了几秒,随即有熟悉入骨的声音响起:

  “别害怕。”

  经过卧室房门的阻隔,祁颂的语气变得朦胧,但郁落一听到那清润的音色便不自觉有些放松下来。

  大抵这一出只是在逗弄她。

  她慢慢打开门,抬眸看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委屈地嘀咕:“我有点被吓到了......”

  说着,她朝祁颂伸出手,习惯性地想窝入那温软的怀中。

  而祁颂想必也会将她抱紧,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抚她。

  可是——

  “对不起。”

  「祁颂」后撤一步,避开了她贴过来的动作,“是我没做好,我答应了她不让你害怕的。”

  郁落的手臂维持着伸在半空中的姿势,浑身僵愣住了。

  她下意识抬眸仔细看向祁颂的面容,随即瞳孔骤缩。

  还是那漂亮明媚的五官轮廓,熟悉得她闭眼都能在心头描摹。身形也毫无变化,还穿着昨晚入睡时的那身睡衣。

  可是眼神和表情却过度陌生。

  没有热烈的爱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温和,含了某份怀念或遗憾的情绪。

  只一眼,郁落就知道这不是她的小狗。

  不可能是。

  这个人和祁颂相似到不值一提,又相异到难以忍受。

  她被那种陌生的割裂感磨得心头钝痛,不自觉陷入惶恐,踉跄着后退几步。

  默不作声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腕,感到疼意。不是梦境。

  “......你,你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她的喉咙有些胀痛,努力了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

  人格分裂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面前「祁颂」却果断地否认:“我是另一个人......嗯,我其实并不算是人。”

  “我叫阿冉,那是你给我起的名字。”说着,阿冉的眼睛有些亮起来,看向她的眼神也暖融融的,“你和祁颂帮助过我。”

  可是祁颂的眼睛里摇曳着不属于祁颂的眸光,让郁落只觉得心头惶然。

  她的唇瓣抖了下,忍不住又后退一步,小声说:“祁颂,别这样捉弄人了,姐姐真的有些害怕......”

  分明心里已经觉得这不是祁颂,她仍然忍不住揪着那最后一点可能性,语气脆弱地恳求。

  “我们下午还要出发去D市,你不是很向往重游巨石么?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在D市多住一段日子......”

  郁落一字一句,话密而紧凑,不敢停下丝毫。就像一旦留出一点缝隙,会被不能接受的真相趁虚而入。

  “——对不起。”

  面前的「祁颂」轻轻打断:“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她......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不害怕,但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郁落的话散在口头,苍白的唇瓣翕动,面上流露出惹人生怜的无助和仓惶。

  须臾,她发颤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只想知道祁颂去哪里了?昨晚睡前分明还好好的。”

  “你能不能把她还给我......”

  阿冉眉梢敛起,有些担心地看着郁落。

  她的手抬起一些,似乎想安慰对方,最终还是克制地放下。

  “你现在确实不认识我,因为我们本来几年后才相遇。”

  “至于祁颂......她有必须去做的事,只能由我暂时保管她的身体。”

  郁落被一系列诡异的词击得头晕目眩:“几年后?保管身体?你,她,灵魂......?”

  巨大的荒诞感如黑云压城,将郁落摧折得站立不稳,忍不住半倚门框。

  “可能让你难以置信,但我确实从未来过来。剩下的我无法多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你自然就知晓了。”阿冉无奈地摊手。

  祁颂平日无奈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总是温润地笑着的,显得明媚而从容。

  可眼前的「祁颂」无奈时却眉眼耷拉,无力且为难的模样。

  况且,祁颂从不做摊手的动作。

  在这种难以忽略的差异里,郁落心中涌起无边的抵触,忍不住垂眸,不愿看面前这具身体。

  阿冉看出来了。

  但她没有介意郁落的反应,眼眸里浮起一种温和的包容,轻声说:

  “你要照顾好你们的女儿,然后耐心地等她回来。”

  又是一阵凝滞的沉默。

  “我们的女儿?”郁落本就被搅弄得一片混沌的眼眸里浮上更深重的困惑。

  似是一种回应——忽有一阵孩童的呜咽声隐隐传来,轻巧落在郁落耳畔。

  阿冉的目光变得深沉。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仿佛透过漫长的时光看着另一个场景。

  眼圈因此不明显地红了一些,开口语气温柔地催促:

  “郁落,快去看看你的女儿。”

  见郁落陷入茫然的浑噩,半天没有反应,她不得不抬手握住郁落的袖口,将人拉至客房里。

  “喏,你女儿。”

  阿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郁落僵滞的视线微动,垂落到床上时,浑身都忍不住震颤了一下。

  床上竟躺着一个奶团子,大约一岁的模样。

  她穿着可爱的奶黄色婴孩装,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嘴里咿咿呜呜地喊着「妈妈」,大眼睛可怜地晃荡着湿漉漉的水光。

  那小五官虽还没完全长开,却依稀能看到郁落和祁颂的影子。

  分明对这个婴孩陌生,可是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连感里,郁落先于所有思绪,感到一种深重的心疼。

  ——心疼这个小孩儿在哭。

  她不自觉地迈步,缓缓往床边走去。

  奶团子本还在边喊「妈妈」边掉泪珠,在望见郁落时却蓦地止住声音,忘记了哭。

  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被泪水洗涤过,格外晶莹透亮,紧紧盯着郁落。

  细细软软的声音含糊地喊道:“妈咪......”

  那声音轻巧落在郁落的心头,浓烈的宿命感让她瞬间浑身发软,四肢百骸里都游走着剧烈的麻意。

  “她的名字叫郁风,小名是桃桃。”

  身后阿冉补充时,声音竟含了一种微妙的酸意,小声嘀咕:“哼,你都没给我取大名。”

  在桃桃睁着溜圆的大眼睛,期待地朝自己伸出双手像是要抱抱时,郁落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指尖蜷缩,魂不守舍地说:“我......我并没有生过孩子。”

  “你后来生了女儿。”阿冉说。

  郁落面色苍白,霎时失语。

  如果说其他都可以强行解释得科学——譬如身后的祁颂还是祁颂,只不过是另一个人格在做恶作剧。

  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的存在将一切猜测都作废,彻底印证了阿冉方才的话。

  「我们几年后才相遇」,「我来自未来」,「你后来生了女儿」。

  客房陷入长久的寂静,仿佛灰尘落地的一瞬都能产生巨大的坠响。

  郁落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盯着床上的奶团子。

  那奶团子边喊着「妈咪」,边努力伸出手,想够到她。

  郁落浑浑噩噩地将手递过去,被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了食指。

  温热的。

  这份温热带来了一种无法反驳、无法推翻、无法抗拒的真实。

  她猝不及防地被那份真实绊倒,晕眩和疼痛得半晌都没能爬起。

  很久很久后,郁落的眸光里才终于有一丝理智将那混沌破开,怅惘地问:

  “如果这是真的,那未来发生了什么?”

  才会让祁颂忽然「有必须做的事」,才会让她们未来的孩子流落到现在的时间点。

  阿冉凝视着女人的背影,眼里有深重的叹息。

  她的眼眶红了些,唇瓣紧抿。

  努力平复片刻,她开口故作轻松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未来的祁颂和你想抛下孩子过二人世界,于是将桃桃送到现在来让你养了。”

  阿冉说的话漏洞百出,半点解释不通。

  郁落垂眸,指腹轻轻摩挲桃桃细嫩的手指。

  这种感觉陌生而难以言喻。就像与这个小孩儿的接触,能从她心中所有的惶恐不安、震惊困惑里捂出一点毫无理由的暖热来。

  她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快,你耐心等等就好了。”阿冉说。

  郁落一言不发地回头看她,那双清泠漂亮的眸子此刻不含任何情绪,因此天然有了种压迫感。

  阿冉嗫喏了下,不自觉地心虚起来:“咳,也可能稍微久一点,总之,迟早会回来的嘛。”

  郁落还是盯着她不说话。

  阿冉的目光开始胡乱飘。

  “她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郁落的眼眶渐渐泛起红来,水光漫涌。

  阿冉有些见不得她哭,手忙脚乱地在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给她。

  “别这么悲观。至少,她临行前和我说,她肯定会回来的。”

  “她要你好好吃饭睡觉,多抱抱女儿。”

  “她还说,她和女儿永远爱你。”

  -

  相识十一年,同居七年,恋爱三年。

  郁落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有近乎一半的时间被祁颂占据。

  那太漫长,太恒稳,给她一种难生变故的笃定。于是直到昨晚睡前,她都坚定认为自己会和祁颂永远这样彼此陪伴下去。

  但那些都已经化作泡影,如今只余下房间里幽暗的夜灯,和婴孩娇弱的呜咽。

  郁落边看着屏幕里的教程,边独自笨拙地给崽换尿布。

  许是哪里没穿好,桃桃的小眉毛微蹙了下,可可怜怜地喊:“妈咪。”

  每听到那两个字,郁落的心头都忍不住发颤。

  她从未设想自己会有个女儿,更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她的手抖了下,慌乱地说:“等......等下,对不起,我,妈咪重新给你穿。”

  床上的婴孩眼眸湿润,小嘴翕合,欲哭不哭;手忙脚乱穿尿布的大人紧抿着唇,泛红的眼圈里也坠着欲落不落的清泪。

  等尿布终于穿好,桃桃舒服地「唔」了一声,小手握住她的手腕,软乎乎的热度,本该是一种熨帖的安抚。

  可郁落无法因此放松下来。

  等孩子重新睡去,郁落动作僵硬地擦掉自己眼角的湿润,呆愣盯着那张小脸。

  她曾幻想这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这个孩子不是她的,眼前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她只是不慎落入了某种陷阱。

  于是在一种不死心的希冀里,她下午预约了亲子鉴定服务。

  可是......前来收取材料的人刚走,她抱着桃桃回卧室时,桃桃的手背不慎轻撞到房门,痛得埋在她怀里流泪呜咽起来。

  那一瞬间,她感觉胸口也一片揪痛,心疼又自责,恨不能自己代替桃桃难受。

  除了祁颂,她从未如此关心在乎过谁。

  所以桃桃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孩子?

  夜已深,郁落的视线扫过床头上自己和祁颂亲密的照片,投向落地窗外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在无边的孤独里茫然失措,泪意干涸的眼睛有些涩痛。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明天一早醒来,祁颂还在她身边,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可是很遗憾。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落入室内时,梦境仍旧没有如愿散去。

  郁落缓缓从床上坐起。

  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没有人爱她了。

  -

  郁落有时候觉得自己只是疯了。

  她可能只是太孤独,于是在高一那年幻想出了一个叫「祁颂」的存在。

  那个人就像是只毛茸茸的小狗,热情、忠诚、满心满眼都是她。只靠近她,只朝她摇尾巴。

  而她太享受那份被爱,沉浸在幻想中,一病不起。

  祁颂的突然离开,只是因为她的幻境破碎了。

  可是每当看到眼前咿咿呀呀地喊「妈咪」,黏糊糊地朝她怀里扑来的崽,触到那张肖似祁颂的粉雕玉琢的脸蛋,郁落知道一切不是幻想。

  祁颂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现在也真实地离开了。

  她抱紧熟睡的桃桃,将下巴轻轻搁在女儿细软的发顶。

  “骗子。”她垂眸,目光虚无而涣散。

  说好那天醒来会亲亲她,却不兑现诺言。

  说要去巨石重游,可去D市的机票早已过期,冬去春来。

  说要永远热爱和陪伴她,却毫无预兆地离开,归期不定。

  半年了。

  接近两百个漫长的日夜,没有任何转折发生,望不到尽头的一成不变。

  “......你敢不回来。”女人清泠的嗓音被昏黄的床头灯浸润,透出一点束手无策的哽咽。

  她已经很久没哭过,只是兀自渐渐陷入干枯的绝望里。

  在阅读育儿相关书籍,看到里面所有强调「需要两位家长协作」的字句时;在独自给女儿换尿布,听到桃桃懵懂间嘟囔另一位「妈妈」时;在看到网上所有关于祁颂的消息时;在毫不知情的陈姐扼腕叹息祁颂怎么忽然失去事业心时......

  她会想哭,但从来没有哭出来。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时常眼泪泛滥。只不过是因为知道祁颂会心疼万分地过来哄她而已。

  而现在她不知道,过去半年会不会只是未来几十年的缩影。

  希望落空,等待熬尽,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

  郁落一觉醒来,看到经纪人陈姐打来的好几个未接电话。

  她看了眼一旁安睡的女儿,轻手轻脚下床,走出房门回拨电话。

  “你家祁颂怎么回事?”陈姐疑惑地问,“怎么突然倒霉欠债上热搜了。”

  “......”郁落心头一颤,“晚点说。”

  她在微博上看了会儿,继而立即给阿冉拨了电话。

  “郁落?”

  熟悉的清润嗓音从手机里传来,总会让她一瞬恍惚,不自觉涌上细微的期待——会不会是祁颂?

  可是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祁颂怎会叫她「郁落」。

  “有空来我家一趟吧。”郁落声音冷淡地说。

  “噢,好的。”那边乖巧地回应,“我马上就来。”

  阿冉刚进家门,迫不及待地要和郁落打招呼,便被女人揪住了领口。

  郁落纤瘦,手上并没有太多力气,却因为阿冉毫不设防,轻松将人按在玄关的墙上。

  她迫近,注视着祁颂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紧盯里面占据身体的灵魂,语气深重:

  “你还要把她的事业践踏成什么样?”

  “她当时几乎全年无休,有次忙得直接累晕在工作现场,才在短短几年内取得那么多成绩。”

  郁落揪紧阿冉的领口,眼眶逐渐发红,嗓音里透着心灰意冷的颤抖:“你到底还想怎么糟蹋她留下的东西?”

  阿冉失神地看着郁落的眼底。

  这个向来从容温柔的女人,此刻眸光却隐隐翻涌着压抑的歇斯底里。

  祁颂离开后,郁落从最初的惶惑不安到如今的平常自如,阿冉一度以为她接受良好。

  而这一瞬间才忽然知道,郁落只是在缄默中备受磋磨,痛苦不堪。

  阿冉有些心疼,想像曾经那样抱抱她。可是现在的她占据着祁颂的身体,只会让郁落感到不适。

  “不是我故意想那样。”

  阿冉为难地说:“我告诉过你的......这是祁颂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事先知道,并且心甘情愿。”

  “你也很清楚。上次你阻止我,桃桃紧接着就昏迷不醒。直到我把那些事做完才醒来......所以不是我主观想做,是真的不得不做。”

  “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希望你们一家能圆满了。”阿冉一字一句地,真挚地说。

  “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财富,这些还不够吗?”郁落的眼里盈满泪光,嗓音哽塞,“你现在将她辛苦积攒的事业彻底破坏推翻,还故意上当受骗,欠下巨债......下一步是什么,是不是还要让她背负案底?”

  曾经祁颂那般努力,就为了和她并肩。可是现在事业却朝夕倾颓,让她如何袖手旁观?

  “财富、事业、名誉......这些都是她的代价。”阿冉知道郁落现在情绪激动,只能尽力安抚,“比起她想要的东西,现在失去的都不值一提。”

  “你以后会明白的,别着急,好吗?”

  “对我温柔一点吧。”阿冉被郁落按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动了下,小心地委屈起来,“我也很想你的啊。”

  “从见面第一天起,你就没正眼看过我......平时也只通过定位确认我的行踪,不准我随便见你。”阿冉说。

  郁落默了片刻,缓缓松开阿冉。

  她的视线虚无地盯着玄关惨白的墙面,低声说:“对不起。”

  她从未这般迁怒一个人。

  可一想到有个人占据了祁颂的身体,正在毁坏祁颂留下的一切,她便难以自控。

  祁颂创下的辉煌,祁颂获得过的追逐和喜爱,都是祁颂热烈存在过的证明。

  而她未来一生可能都只能在那份证明里反复确认祁颂曾经怎样灿烂地成为她的骄傲。

  现在却在一点一点被销毁。

  “留一点给我吧,求你了。”

  郁落隐忍地抽泣,清泪安静地从她的脸颊滚滚流淌,卑微如斯:“求求你了。”

  说完,她缓缓转身,行走的脚步极轻,有种对万事都浑不在意的空洞。

  阿冉站在玄关,默默地注视郁落的背影。

  等卧室门传来被关上的轻响,阿冉就如一只毛发失去光泽的小狗一般瞬间耷拉下来。

  “我也很想抱抱你的啊。”她失落地说,“.......妈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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