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完结】>第180章 夏家事群架风波

  北原的春日总是来得稍迟。

  好在有飞雪拟作乱花,朔风一卷,便穿城越壁,片片散于巍峨耸立的南域守城之内。

  虞渊回南域时,激烈的人魔交战已停歇一段时日,厚雪掩埋枯骨,将天地粉饰得纯净安宁,仿佛雪地下艳红的伤疤从不曾存在一般。

  然而这样的假象并未让任何人感到轻松。所有人都知道,短暂的停歇只是天上厚重的黑云,风还在徐徐将它们从四面八方聚拢,只待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有倾盆暴雨倒灌人间。

  虞渊确定斩棘已将融魂草送到昭明手中后,便马不停蹄回南域与剑灵换回身份。

  大雪纷纷,已密集到了三丈之外人畜不分的程度。营地中心倒是有些反常的喧哗,待他顶着风雪和冰棱子穿过去时,正好目睹一场正在进行时的大型群架。

  “……”

  虞渊目光随意扫了扫,参与斗殴的不下二十人,大家伙儿虽然都没动用灵力,但各个情绪饱满态度积极,你给我一招悍不畏死铁头功,我还你一记心狠手辣撩阴腿,砖头与叫骂齐飞,雪球共脏话乱舞,打得地上雪尘滚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二师兄!”

  群架边缘,身披斗篷的季怜青抱着手炉朝他招手。

  待虞渊凑近后,他揉了揉青黑的眼窝,气定神闲道:

  “我就知道这种热闹一定少不了你。”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虞渊掸了掸身上的雪尘,还是没忍住问:

  “他们这是在进行什么活动么,咱仙盟联军里,还让打架?”

  “这原本不是群架,而是一对一的擂台。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季怜青抬头望天,一脸高深莫测,

  “罪魁祸首就是夏家现在的少主,夏怜尘。”

  夏家里虞渊只知道夏风雨和夏西楼,对季怜青口中的名字不太熟,还欲追问,群架堆里忽然朝他弹出一个人来。

  虞渊下意识回身接住,低头与人一对视,发现那居然是肿了一只眼的欧阳金花。

  “欧阳道友……”

  “什么也别说,你们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帮我看着欧阳!”

  滚滚雪尘中传来林风致连珠炮似的话语。

  对方说完后便从地上抓起两捧雪,捏成坚实的冰坨子,打得越发凶猛:

  “一群王八蛋,要打就堂堂正正地和我打,欺负一个不会还手的算什么本事!”

  虞渊将欧阳扶稳,三人找到一截倒塌的树干坐下后,他才纳闷地问:

  “欧阳道友,怎么连你也参与进去了?你们北域五仙和夏怜尘有仇么?”

  “没仇。”

  瘦弱的少年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回答。

  “他只是站在边上,在犹豫要不要帮忙以及帮谁的时候被无辜卷进去了而已。”

  围观全程的吃瓜群众季怜青慷慨解说,

  “原本这不关他们的事,林风致先前搁那儿看热闹呢,乐得嗓子眼儿都咧出来了,一看见欧阳被卷进去,还被人揍了,当场也炸了,亲自下去捞人,然后打着打着估计打出真火来了,喏,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不是,他看个打架有必要这么乐呵么?”

  虞渊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实在不理解林风致的快乐。

  “可能是因为里面有夏道友吧。”欧阳咽下回春丹后弱弱道,“那个,我指的是夏西楼道友。”

  虞渊了然。

  北域五仙和青楼四渊从登榜大会开始便不怎么对付,虽说这些年已然冰释前嫌,但对某些人来说依旧难以接受。

  这里的某些人特指林某与夏某,一个是五仙中冲动鲁莽的担当,一个是四冤里暴躁嘴臭的代表,两人碰在一起,恰如天雷勾地火,好似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惯对方,能不出事才怪。

  林风致看夏西楼被揍,原本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呢,乐着乐着自家房子着了火,自能愤恨加入,被迫帮忙。

  至于夏西楼为什么会在群架堆里,虞渊倒一点不奇怪。

  夏家新旧少主相对,必然引发不小矛盾。据夏西楼自己所说,夺剑公子昭著的臭名就是从夏家开始扬起的。他的实力能血虐族中同代子弟,所以纵然别人恨他恨得牙痒痒,也得忍受他张扬好斗的性子,尊他为少主。

  眼下他不是少主,自然被认为是拔了牙的老虎,迟早有这一场出现。

  “夏怜尘道友和夏西楼道友原本在台上比斗呢,比斗开始时,夏怜尘道友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夏西楼道友看起来像被刺激狠了,两人在台上打生打死的……后来夏家人看到夏怜尘落了下风,被夏西楼打得满脸是血,立马上去拉架,嗯,只拉夏西楼,不拉夏怜尘。”

  “拉偏架呀。”

  “然后容道友看不过去,跳上擂台拉夏怜尘,不让他打夏西楼,后来不知怎的,人越来越多……”

  欧阳讲述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然,等风致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上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有热闹可看,否则依他冲动……额,嫉恶如仇的性子,绝对不会只站在边上看着。”

  “容肆也在这里面?”

  虞渊指了指群架堆问。

  季怜青“嗯哼”一声表示回答,看二师兄一脸跃跃欲试,身为比二师兄大两岁的小师弟,他自觉有义务教育并规劝二师兄:

  “现在群架堆里乱糟糟的,你打人一拳就得被人揍十拳,关键是你打到的不一定是敌人,揍你的也可能是自己人,事后还一定被罚,现在形势混乱,进去只是多一人吃亏。”

  季怜青说到此处,话锋一转,

  “你学我,偶尔活动两下,站边上看准了人踹两脚,投点痒痒粉之类的毒,四舍五入不就是赚了吗?”

  “什么踹两脚?”虞渊看了季怜青一眼,皱紧眉头,

  “我只是恰好路过,来这边散步,然后在群架堆边缘踢踢腿锻炼身体,只一小会儿就回来,就算惩罚也惩罚不到我这无辜路人头上吧。”

  “……你们就不怕踹到自己人?”

  一旁围观的欧阳看着两人无辜的表情,叹为观止。

  “夏西楼,容肆,再加上林道友,能算我们这边的只有三个,三对二十多,怎么也是打中别人的几率大。”

  虞渊自信满满,说干就干,他用目光在雪尘中捕捉到一个鼻青脸肿的脸孔,目测这位就是夏怜尘,于是抓紧时机,抬脚精准地踹中了……夏西楼?

  “卧槽,那个混蛋敢踹本公子!”

  人堆里传来夏西楼暴躁的怒吼。

  虞渊飞速后退,看天看地,假装无事发生:

  “欧阳道友说得有理,战况变幻莫测,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为好。”

  “……”

  “不好了,仙盟徐长老来啦,所有人都快快停手!”

  有通风报信的少年跑来传讯。

  人群迅速分散,又成了泾渭分明的拉架姿态。

  林风致,容肆及其他几个少年合力压制夏怜尘,剩下的夏家人全去摁住夏西楼。即便如此,被分开的二人依旧如发狂的野兽般互相瞪视着,拼命抬脚妄图去踹对方。

  眼看就要压制不住,虞渊见此,上前挤开几个夏家子弟,帮着拉扯夏西楼。

  “混账!胡闹!像什么话!”

  雄浑的怒吼声仿若一记焦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紧接着捆仙索飞来将当事人束缚,徐长老怒喝道,

  “大敌当前,你们不思修炼杀敌,将屠刀亮给敌人看,如今却还有心思寻衅滋事,在这里因为小恩小怨搞窝里斗。看看呐,这就是当今仙门的天骄,你们可真给家族师门长脸呐!”

  众少年皆被徐长老这般不客气的说辞臊得红了整张脸,低下头去,连解释都不敢,再无先前嚣张的气焰。

  “在场但凡参与混战的人,伤势不许用灵药恢复,自去刑堂领罚。我倒要你们长辈好生看看这脸上的伤,臊一臊他们的皮。若是下次还搞不清楚自己来北域是干什么的,便别怪我不客气!”

  徐长老雷厉风行,说完后也不待众人反应,拂袖而去。

  待二十几个少年去刑堂领完罚后,虞渊和季怜青以及欧阳一人拖一个,将被捆成粽子的三人扒拉出来,拖到帐篷里上药。

  夏西楼趴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呵出的热气散成白烟,他顶着肿成猪头的脸偏头去看容肆。

  容肆会意,捂着肿成馒头的半张脸回复他:

  “坏消息是你被夏怜尘打得很惨,像猪头。”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夏怜尘比你惨,算起来你还多踹了他两下。”

  夏西楼满意地闭上眼,知道自己没吃亏,终于顺气了。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偏头看着给他背上上药的虞渊,目露狐疑:

  “二渊,刚刚打架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踹了我一下?”

  虞渊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他做得这么隐蔽,居然还是被发现了,看夏西楼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他表面镇定自若,委婉发问:

  “你觉得好朋友一不小心轻轻踹了你一脚以及好朋友居然对你说谎,哪一个更严重?”

  “踹我。”

  虞渊吁了一口气:“那好,我没踹你。”

  “……”

  夏西楼哼了一声,掠过这个话题:“你刚刚拉架怎么不去拉夏怜尘,要不是你来,我说不定还能多揍他两拳。”

  “夏大爷,您就收收神通吧,我要是不过来,夏家那群人都快把你胳膊拧下来了。话说你到底是怎么跟夏怜尘对上的,我也不是瞎打听,毕竟阿肆和林道友都为你参与了,至少待会儿长辈们来了,我们得占理。”

  “我可不是为他!”

  林风致垂死病中惊坐起,誓要与夏西楼划清界限,同时还不忘数落欧阳,

  “你说你不会打架站那么近干什么,被揍了也不知道还手,好歹也是北域五仙之一……”

  “可我主修阵道,不会打架很正常啊。”欧阳缩着脖子回复。

  “那就用拿手的阵法对付他们呀,这个时候讲什么武德!”

  “可你忘啦,我主修杀伐大阵,真要动手,得闹出人命的。”

  林风致一噎:“你这样的性子,当初怎么想的,竟然修不见血煞死不休的杀伐大阵。”

  “因为这样就不必和别人切磋了啊。”欧阳理所当然道。

  “……”

  “多谢你了。”夏西楼看了一眼林风致,最终偏过头,不怎么自然道。

  “别谢我!”林风致整个人都炸了毛,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我还憋了一肚子脏话没讲呢!”

  对方朝他道谢,他怎么好意思继续冷嘲热讽?

  虞渊等人失笑,将三人包成粽子后扔到一张床上去排排躺好。

  不多时便有夏家长辈带着十几个少年找上门来。

  打头是一位身着白底红纹长袍的佩剑青年,他面容英俊,气质锐利,只眼神透露出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深邃,袍上火焰绣纹栩栩如生,随他一举一动,仿佛真在熊熊燃烧一般。

  此人正是夏家第一高手,十四州里仅次于昭明的剑修大能,夏十五。

  季怜青扫了一眼来者,心里觉得分外没意思,耷拉着眼皮问:

  “干什么的?这里是我的医馆,来找事的滚!”

  虞渊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挡住季怜青,手按在剑柄上,心说小师弟你这语气能别这么冲吗,咱们不是说好了示弱抢占道德制高点吗?

  不然他们三个不是白被包成粽子了?

  “来治伤。”

  夏十五眼神掠过虞渊,直接落在季怜青身上,语气毫无波澜,剑修式的言简意赅。

  “他也治?”

  季怜青指了指夏怜尘。

  “他也治。”夏十五颔首。

  季怜青莫名地笑了:“我敢给他治,他敢被我治吗?”

  “夏怜青你别太过分……”

  夏怜尘的话来不及说完,便被季怜青硬邦邦地打断。

  他看着夏十五的眼睛,强调道:

  “我姓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