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闭眼。”

  邹北期本以为衡时会带着不少乱七八糟的药品器械进房间,结果他看到的是衡时推门而入时两手空空,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他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生怕下一秒衡时就会趁他不设防的时候打洞。然而下一秒落在他耳朵上的不是针刺般的疼痛,而是温热的舌尖舔舐,紧接着是柔软的唇瓣,将他一整个耳垂含入口中。

  面上的温度不断攀升,他不得不承认衡时在这方面颇有天赋,几乎整片耳廓都被吻过,他险些就忘了衡时今天早上到底是要做什么。

  另外一只耳朵上传来难以忽视的冰凉,邹北期控制不住地睁开眼。“你打了吗?”居然真的不疼。

  “没有。”衡时在他嘴角亲了亲,“舍不得你疼。”

  “你说不疼。”

  “怕你怎么样都觉得疼。”衡时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邹北期望向镜中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耳垂上多了一个照相机形状的耳夹。撇除衡时昨晚对他造成的不快,耳夹本身的外观挺讨他喜欢。

  衡时一只手还捏在他戴着耳夹的耳垂上:“除了洗澡睡觉,不能摘下来。知道吗?”

  “我知道。”邹北期暗地里松了口气,一时非要他打耳洞,一时又心软放过,他蓦然才意识到现在的衡时有多阴晴不定。

  “乖,吃完午饭陪你出门。”衡时掌心落在邹北期的小腹,“好像又大了一点,宝宝快五个月了。”

  “嗯,还差几天。”

  “可以准备一些婴儿用品了,下午陪你去。它在动吗?”衡时耳朵贴在肚皮上。

  随着宝宝各方面发育得越来越完善,胎动也会越来越频繁。邹北期如实回答:“在动,像是在踢我。”

  “很可爱。”衡时轻笑一下,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尽管有这么一样家电,但实际上使用率不高,邹北期基本上都只在电脑和手机之间打转。

  主持人正在用标准的腔调播报着下一则新闻,主角是诚规制药,报道展示了不少有关证据,譬如前员工经过处理的采访视频,证实诚规制药存在商业贿赂行为,疑似新药不符合国家相关标准,却企图利用不正当手段让其上市,网络顿时一片声讨。

  邹北期侧过脸去观察衡时的表情,发现对方面上没有半点讶异的神情。

  他下意识点开社交平台,诚规制药稳坐第一,除了新闻报道的内容,还有不少有关孟引声的花边新闻,说孟家太子爷尤其喜欢破坏别人感情当第三者,正经男女没兴趣,就是对在谈或者结了婚的有意思,抢走别人正在吃的东西会让他有成就感。

  除此之外还有他本人详细的“感情经历”,当三就算了,还是当多段感情中的三,邹北期看了都要感慨一声时间管理大师。

  相关内容底下自然是骂声一片。邹北期视线再次掠过衡时,对方这次对上他的目光,唇角一弯:“期期应该也很讨厌他?”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这是他应得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下场?”

  邹北期下意识怔了怔:“是你。”

  “他自以为一点数据就能威胁我。”衡时轻轻将邹北期搂在怀里,“你应该也知道,是你父亲试用的新药数据,当时以为只是偶然出错,后来以为是内部斗争,但实际上是诚规派过来的内鬼,我就说不对劲,但其他股东觉得事情解决,就没再追究。”

  衡时接着解释:“我才知道什么叫又蠢又坏,实验途中出现问题是很正常的事,就算公布出去又怎么样?和诚规亦敌亦友这么多年,以为我没有他们的黑材料?”

  “为什么选这个时候?那日后你们不是没办法合作了吗?”

  “因为他威胁我,他想要你。”衡时指尖点在邹北期的耳夹上,“你是我的,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所以他该死。这下应该有不少他得罪过的人会痛打落水狗,不用我亲自动手。”

  “……”

  “吓到了?”衡时在邹北期侧脸落下安抚一般的吻。

  邹北期顿了顿:“没有。”

  “乖。”

  ……

  小李直接开车载着邹北期和衡时去附近的一家高档商场选购婴儿用品。基本上邹北期能想到的东西,在商场都有不少款式可供挑选,譬如婴儿车、小玩具等等。

  衡时顺带提出过阵子要找人设计婴儿房,图纸和说明会在完成后送到别墅,到时候可以让邹北期选出合心意的布局。房间会选在离主卧近的一间,但之前邹北期住过的房间,衡时表示不打算碰。

  “喜欢什么都可以买,我填地址让他们送过去。”

  “嗯。”邹北期在店里漫无目的地转圈,偶然听到两个店员在角落里聊小话,说是前阵子片区停电,十分突然,没有提前通知,来不及关门,就有店铺因此失窃。

  “那没办法,停电了肯定监控摄像头也用不了,真要追究也不知道上哪里找人。”

  “话说这是临时起意吧?不然怎么知道停电,人本来就心术不正,逮到机会就马上作案了。”

  似乎是刚发现有客人,店员立马恢复工作状态,问邹北期有什么需要。邹北期只是笑着摇头,说自己随便看看,并没把店员说的话放心上。

  衡时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视线没有离开他半分。邹北期对面恰好走来一对夫妻,其中一位还牵着一个只有几岁的女孩子,似乎是一时没看路,手里的饮料不小心泼到邹北期身上。

  大人连忙让小孩子道歉,邹北期自然没有计较,接着问店员有没有洗手间,他打算简单处理一下。

  店员给他指了方向。他刚到洗手台前,就从镜子里看到身后衡时的身影。“我来。”

  衡时没急着处理,而是对着邹北期污脏的T恤打量片刻,确认污渍面积太大无法挽回,便提出带邹北期到隔壁的服装店,直接买新衣服换上。

  污渍确实很显眼,一时半会处理不好,邹北期接受对方的提议。

  进店之后,衡时很快替他挑一件款式相近的宽松上衣,塞进他手里。

  邹北期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衡时就跟着挤了进来。“忘了我要跟着你?”

  “我知道。”

  他确实差点忘了。小程固然不会跟着他进试衣间,衡时也只是今天有空才来亲自盯着他。

  原来在别墅以外也有自由的地方。

  “怎么了,期期?先换衣服。”大抵是见邹北期半天没动作,衡时出声提醒。

  邹北期这才反应过来,将脏T恤脱下挂在一边,直接穿新衣服出门,衡时结账之后,很快跟了上来。

  “刚刚那个店员是不是在看你?”衡时语气冷冰冰地问。

  “我不知道。”

  就算看他估计也是在看身上的吻痕。邹北期特地上网搜过,痕迹大概要三到七天才能消失,他的脖子一时半会干净不了。

  “可惜不能把你关起来。”衡时目光显然停留在痕迹上,“要不然别墅这么多房间,随便哪里都可以,我让保姆给你收拾好。”

  “……我不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当然不要,不呼吸新鲜空气对宝宝不好。不过别墅也有后花园和露天泳池,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不能,正常人都不会受得了。”邹北期没忍住反驳。

  衡时食指指腹轻轻划过邹北期侧脸:“乖,听话就不关你。”

  ……

  车子停在商场附近的地下停车场,衡时走在邹北期身侧,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还没等他坐进驾驶座,旁边蓦然开进来一辆白色轿车。

  “衡先生,北期。”

  邹北期回过头去,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谢景渊。

  不过谢景渊有份参与衡时的项目,这里离公司不远,碰上也不算特别稀罕的事。

  “小谢,不要随便称呼人。”邹北期觉得衡时的笑就像刻在面具上的一般,“叫邹先生。”

  “那,邹先生,你好。”谢景渊观察一下邹北期的脸色,大抵是见对方无动于衷,便后退一步,生疏地打招呼。

  “……你好。”

  衡时往旁边踏一步,横插在邹北期和谢景渊之间,将邹北期的身影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从公司过来?”

  “是的,今天去观察学习,帮忙记录了一点数据。”

  “嗯,不打扰你。”衡时生硬地截断话题,“期期,上车。”

  “那你……”邹北期觉察出来,衡时对谢景渊的态度显然说不上好。

  衡时像是失去耐心:“我让你上车。”

  邹北期点头,公共场合应该不至于怎么样。

  “北……邹先生最近都还好吧?孩子也安分吗?”或许是身为医生的某种天性,他随口关心一句有孕在身的邹北期。

  “他很好,没事。”衡时回过头,发现邹北期脚步停在车门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眼神朝对方一刺,“上车。”

  “……我知道。”他只是听到自己名字,条件反射停了一停。

  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