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谁啊?多管什么闲事?”男人一长串的骂词还没完全出口,对方就先更用力地拧他的手腕,惹得他不由得痛呼一声,“有病吧……”

  “我劝你现在马上出去,否则我怕你承担不起后果。”衡时一脚插进邹北期和男人之间的缝隙里,将邹北期严严实实挡在身后,手上还不忘继续折磨这位不速之客的皮肉,“我要对付你的话,手段有很多。”

  男人显然看出来这不是个好惹的主,最后凶戾地朝对面两人扫过一眼,这才不得不选择暂时撤退:“我跟你没完,等着!”

  病房重新恢复平静。邹北期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衡时:“你怎么来了?”

  “看你走得匆匆忙忙就跟着你下楼,然后就看到你打车来中心医院。”

  “你跟踪我?”

  “这是关心。”

  邹北期不好反驳他,毕竟刚才他反应不及,要不是衡时,场面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恰好对话中止,林回汐朝面前的两个人道谢,没忍住好奇心将目光落在衡时身上:“这位是?”

  “他的先生。”衡时说着,用戴戒指的那只手去牵邹北期。

  “两位很配,”林回汐也向对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邹北期的高中同学,尽管邹北期本人对自己几乎没什么印象。她侧过脸去,见女儿睡着才接着轻声解释起方才的状况,“那是我前夫,当初我们感情还过得去的时候他拿钱给女儿治病,估计后来发现女儿的病治不好,花钱堪比扔进无底洞,频繁跟我吵架,还出去喝酒、勾勾搭搭,我实在受不了才跟他离婚的。”

  “这样的人,早点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邹北期安慰她。

  “现在还三头两天要把治病钱要回去,女儿现在这样,他怎么做得出来?”

  林回汐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邹北期将肚子里安慰的话都搜刮了个遍,好不容易气氛才略微缓和——虽然可能和他那些笨拙的发言没什么关系。

  “不说这些气人事了。”林回汐余光扫了扫沉默地站在一旁的衡时,低声道,“你老公怎么不说话?”

  “他不爱说话。”确切地说是没兴趣理别人,和他邹北期多说几句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没事,就是感觉杵在那里有点吓人。”

  林回汐话音刚落,视线不自觉落向衡时那边,这才发现对方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期期。”衡时叫了一声。

  邹北期只好顺从地走到衡时面前,对方抬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额发:“回去吧?”

  “嗯,那我们先走了。”邹北期向林回汐打了声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衡时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感觉对方脸色不对。

  ……

  开车的是小李,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别墅。

  “邹北期。”刚进门衡时就叫住他,语气如坠冰窟。

  邹北期感觉不妙。

  “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不是我,他推你那一下,孩子可能会流掉?”

  “刚才那样我没办法袖手旁观。”

  衡时依然板着一张脸:“逞英雄之前麻烦先学会顾好自己,况且你分明有别的方法,报警,找医生护士帮忙,周围人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自己去?”

  “事出紧急,我没那么多时间思考。”

  “那请你下次记得带上脑子,我不是每次都恰好在。”

  邹北期越来越没耐心:“换了你,你能不头脑一热吗?”

  “我能。”

  “就算是家人,是重要的人你也能吗?”

  “我没什么家人,也没有别的重要的人。”衡时嗤笑,“她难道对你很重要吗?你不是对她没什么印象?”

  “不论是谁我都会帮,我不像你这么冷血。”

  “随便你怎么说。你最好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顾好孩子。”

  “孩子没了不是正好吗,你本来也是为了孩子才和我结婚的吧?孩子没了就离婚,谁都不用再演了。”

  空气一瞬间静默。

  邹北期在冰冻般的氛围里冷静下来,其实衡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他的行为也没那么难理解吧?

  而且衡时为什么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他说错话了?说得太重了?他说的不是事实吗?

  “流产对你身体的伤害很大。”衡时骤然开口,“你可以不想活,但是我看不得别人死。”

  邹北期不说话了。

  你说这是关心吧,显然不对,你说是恶语相向,又不至于。

  大抵是见邹北期没反应,衡时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就端出白开水和药片,以及冲泡好的药剂:“吃药。”

  邹北期看着面前摆着的药品,蓦然有点好笑。刚吵完架带着一肚子火气,衡时却还要来伺候他这个孕夫,像极了被迫营业。

  他莫名起了逗弄对方的念头:“我肚子疼。”

  衡时没说半句话,直接扶着他平躺在沙发上,伸手轻轻揉捏他的肚子。邹北期没忍住轻笑出声,紧接着才意识到自己这声笑来得很不合时宜。

  “我不是故意的。”

  “邹北期,”衡时停下动作,对上邹北期的视线,“觉得很好玩?”

  “……不是。”看衡时被迫营业确实很有意思。

  “不是就起来,坐好,去那边吃药。”

  “哦。”邹北期老老实实坐到桌边吃药,他把药剂灌进肚子,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在此时振动,这才发现是林回汐来加他的好友,估计是盛晚钟推的。

  他随手点了同意,便重新将手机塞回口袋。

  ……

  邹北期本以为他和林回汐的交集到此为止,顶多也只是在盛晚钟写的文章里碰上一个林女士的化名。文章指出,这位母亲收到的明细单上显然有可疑条目,不仅记载着她从未见过的药物,并且血费也过于高昂,输血量一经计算,显然超出正常人所需的范围。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收费不合理的杂项。

  除此之外,文章还涉及到有关林回汐前夫的事。盛晚钟说他后来找林回汐了解过,他过于愤慨决定下笔,这件事也得到了当事人同意。

  提起这件事,盛晚钟直接在微信聊天窗口和邹北期大骂特骂,仿佛被前夫追债的人是他自己一般,国粹在此时此刻被他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据说中心医院已经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目前正在着手调查。

  “走路不要看手机。”衡时提醒。

  邹北期只好暂时将手机收进口袋里。现在是中午饭点时间,他和衡时下楼到医院外面一家口味清淡的小饭馆给父母买午饭,和往常一样交代老板是给病人吃的,少油少盐。

  估计要不是邹北期,衡时一辈子也不会来这种饭馆。“很快,饭菜打包好就可以走了。”邹北期道。

  “没关系,等等而已。”

  邹北期特地压低声量:“就怕你嫌弃这环境不太好。”

  “平时确实不会来,但也不至于忍不了。”

  懂了,讲究是讲究,但非要忍也不是不行。

  “下次我自己来吧。”

  “没什么,我陪你。”用一次性饭盒打包好的饭菜被装进塑料袋里递过来,衡时先邹北期一步接了过去,“你还是有人跟着比较好。”

  邹北期总感觉对方是在暗示他医院强出头的事。他没再说什么,以免他们两个要在外面吵起来。他跟着衡时走到大街上,无意中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食物,隔着塑料袋他就发觉颜色不对劲。“怎么是娃娃菜?我要了生菜的。”

  “回去换?”

  “换啊,爸不吃娃娃菜。”邹北期说完就要接过衡时手里的东西,对方却恰好转身往饭馆方向走:“我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

  邹北期点头,在街边一张长椅上坐下。他连位置都没坐热,身后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回过头:“这么快回来了?”

  不是衡时。

  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邹北期立马站起身就要走,对面两个陌生男人各抓着他一边胳膊,顺带堵上他的嘴,硬是将他把一条小巷里拉。他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这具躯体没有足够的力量,更何况对方有两个人。

  一直到抵达暗巷,邹北期才被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姘头是吧?就是你把事情透露给媒体的?”

  “我没有,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话到这里邹北期彻底明白对方为何而来,他知道对着野蛮人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立马将双手护在腹部。

  四周除了垃圾什么都没有,脚边只有几个被捏扁的易拉罐。

  “你他妈别不承认!不是你还能是谁?”

  邹北期没回话,用力地将易拉罐往对面墙上踢制造声响,企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对面的恶徒见此情景更为火大:“别耍花招!”说完伸手去揪他衣领,后脑重重地磕在墙上。

  另外一个男人见状,正要加入进来往邹北期脸上狠狠砸拳,却被蓦然横生出来的一只手用力制止。

  衡时又救了他一次。

  饭盒被扔在地上,衡时对着方才出手的那个男人立马就是一拳。另外一人围上来正要替同伴回击,却也被衡时几拳打退。

  “滚。”衡时语气里是邹北期没见识过的、势头正盛的怒意。

  “妈的,还有同伙?”

  两个男人大抵是见占了下风,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尖直指衡时。

  衡时没有因此被吓退,反而几个回合将其中一把刀夺了过来,外加拳腿攻击,这才将两个歹徒赶走。尽管居于上风,面对两片刀刃,衡时还是难免手上,左手掌心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衡时!”邹北期连忙伸手替他按住伤口,“我们马上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晚了(挠头)邹zou第一声平舌音,本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高中打翘舌音打不出同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