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良久。
许清烛心潮里的翻涌,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她在意的画,红绳, 以及那个吻,终于被游熠一一敲碎, 一颗颗地从她堵着的胸口离散出去。
她从游熠的身上抬起头,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好似刚经历了一场椎心泣血的痛哭。
许清烛抬头后,又很快低下了头,无意识地看了眼他手表, 突然抽噎说:“快九点了……我先给娥姐发个信息,让她晚点回来。”
游熠:“……”
她这一句话,让两人之间的浓烈情绪, 变得素淡了。
仿佛一锅正烧开的滚烫的咕噜咕噜的水, 被瞬间倒入的冷水给稀释降温到平静。
许清烛说完, 从游熠的腿上跪了下去, 跪到了沙发上。
因她侧坐着, 又穿着睡裙, 只能这么不走光地下来,之后她慢慢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给苏娥发信息。
她输字速度很慢,特意用了她不熟悉的双拼, 慢慢吞吞地输字,错了删, 删了输,边回想着游熠说的那些话。
是感动的, 是心疼的,也解开了她心里关于初吻那夜伤心委屈的心结。
但跳出这些事情,她觉得游熠还是有待考察的。
不是因为温烟的存在。
她在喜欢和陪伴游熠的那些时光里,她本就不介意游熠和温烟的过往,她对他的倾慕是单方面的,怪不到不知情的他。
她一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温烟,只是不想看到他难过,也不想冒犯到温烟。
温烟不只是他的初恋女友,还是已过世的人,她不至于和已过世的人比较在他心里的位置,她尊重已逝的人,也尊重他和温烟的感情。
而且温烟是他的过去,更或者只是他过去四年的感情,并且已经过去快七年。
而她是游熠的未来。
她一直都希望游熠从过去走出来,她再沉浸在他的过去里,不放过游熠也不放过自己,实在是不依不饶和自讨苦吃了。
总回头看,还如何能够向前看?
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再者,她也实在不认为游熠喜欢她是不忠的,他是一个独身生活六年的孤独的人,她在拯救他,怎么会因此厌弃他。
她觉得游熠有待考察是因为,过去的事情说开了,还有未来的事情要纳入考核。
她能感觉到游熠在凝她,在静静等待她为他判的刑期。
收到苏娥说下午回来的回复,许清烛终于放下手机,而后侧身,肆无忌惮地跨坐在了他腿上,抱住了他宽阔的肩膀,趴在了他温热的颈窝上。
她知道游熠此时需要安抚,于是她像只小狗狗一样,额头蹭了蹭他脖颈。
“财神哥哥。”她叫了他一声。
游熠心底紧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他轻轻抱住怀里的人,她的善良与宽容,让他爱她更深,疼惜与控制不住的爱意,从他眼底颤抖落下。
许清烛轻声说:“你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不是混账混蛋,因为你已经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以前的事,我们就此翻篇了。关于温烟,我相信你已经安放好了和她的感情,我不介意,也不会再问,我希望她在那边好好的,而你,你也没有对不起她,没有背叛她,游熠,你是问心无愧的人,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再自责了。我也不会因为你担心的事情对你失望,我不会讨厌你,不会远……”
在许清烛即将说出“不会远离你”的时候,她话突然一停。
她好像会远离他。
因为妈妈说已经劝通爸爸,同意她去国外上学,那她接下来就是准备材料考试和申请。
他在国内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前段时间他找她,都是在周六日的时间飞到她身边,而他以后或许还要练车,要重考赛照,他不可能放下手中的事情去陪她上学,她也不愿意让他无所事事地陪她。
让他陪她去英国,每天在家里做好三顿饭等她吗?
那他就不是她喜欢的游熠了。
若是如此,她找个真正的厨子养在家里好不好呢。
许清烛思绪拐了个弯,想象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禁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游熠也感觉到了她说这句话时的犹豫与沉默,不由自主手臂用力,箍紧她的腰,紧抱住她。
她在犹豫,她会离开他吗?
游熠的所有神经都在紧张,一颗心上下跳个不停,像有颗铁球在不断撞击碰壁他的心头。
直到许清烛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有点诡异,她才察觉到是来自紧张的游熠。
游熠从双手搂她的腰,变成了一手搂她肩膀,一手按她后脑勺,在谨防她突然跑掉一样。
许清烛想了想,还是算了,没有把要出去上学的事情在此时告诉他,因为她还没有开始准备雅思考试,谁知道她会不会在突击后达不到学校的要求,可能赶不上春季开学,又要申请明年秋季开学,白白让他跟着忧心了。
许清烛不太喜欢太沉闷的气氛,侧头,轻呼了一下他脖颈:“你先松开我一点呗。”
脖颈的血液跳动着酥麻开,游熠瞬间松了力气。
许清烛笑着抬头,双手抚上他的脸。
他脸哭得干巴巴的,他眼睛里还有很多红血丝,她用力搓了搓他脸:“我不会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你了……三十岁的叔叔,你这样哭,好丢人。”
游熠看到她眼睛也还红着,却还有闲情这样逗他,他心里一松,长呼一口气,掐了一下她的腰:“三十岁很老吗?”
许清烛点头:“反正不算年轻。”
游熠:“……”
这是一个她不愿意他再吻她而引发的泪案吧,许清烛想。
许清烛稍稍抬头,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然后垂眸,她捧着他的脸说:“虽然你解开了我的心结,但我还是不太想和你接吻。你容我缓缓,过阵子的,我们顺其自然,也等我可能喜欢你喜欢到情不自禁的时候……行吗?”
游熠如何能拒绝,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轻启唇:“好。”
许清烛心里也舒服畅快了,满意地在他身上晃了晃,把话谈开的心情特别好。
一分钟后。
游熠哑嗓按住她:“可以了。”
许清烛:“?”
可以什么?
游熠低头看她,看见她睡裙都快要推上去,她快走光了,他皱眉,深呼吸,扯着她外套为她挡上。
但在他扯了又扯她外套时,他在她外套口袋那位置,碰到一个方形盒子的东西。
游熠下意识拎了拎她口袋,感到了她口袋很轻。
重量比较,明显里面只剩了外包装空壳,里面的东西被拿出去了。
他抬眼看许清烛,恰好许清烛也在看他,还不等他说什么,许清烛先自投罗网地红了脸:“我什么都没干!”
游熠:“……”
“我以为你干什么了?”游熠问。
许清烛斩钉截铁:“我什么都没以为,我什么都没干。”
游熠记起他刚进这道门时,许清烛脸上那可疑的潮红,他握住她那个口袋,敞开,而后迅速将里面的盒子给勾了出来。
轻飘飘的,是空的。
“里面的小玩具呢?”
游熠摘了手表,向下面搜索了过去,贴着她左耳问她:“正在用着?”
许清烛:“!!”
许清烛立即躲着他想跑,但她势单力薄的,八十来斤的小瘦身材,游熠的一只手都够她两个的,更别提他那结实的肌肉,她根本跑不掉。
游熠按她坐在他腿上,在袒露了惓惓情谊后,转瞬间,这人就变成了不正经的姿态:“别动,我检查一下。”
许清烛:“……”
许清烛有理由怀疑,自制力这么强的游熠,会不会在以后的这一辈子,只在刚刚诉情时间里对她露出脆弱不安的那一面,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许清烛突然回神,转瞬间从怀疑变成了媚眼如丝地瞪他,接着下一秒浑身瘫软,额头抵在他肩上,不住地发颤。
游熠有条不紊地仔仔细细地检查着,不遗漏任何地方,若有所思说:“没有。那你刚才给我开门的时候,慌什么?”
许清烛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以摇头表示她没有慌过。
游熠敏锐地看了眼里间卧室:“在床上?”
他记得她总喜欢把东西往枕头底下塞,他在她枕头底下搜过东西、拿回家过。
许清烛摇头,又要咬他脖子,游熠低低提醒她:“宝宝别咬,明天要录制,会被看到。”
许清烛神智尚清醒,终于没咬下去。
可她总想咬点什么,不然难以疏解情绪。
突然,游熠将她抱了起来,带她向房间里走去。
然后,他单手掀开了她的枕头,正看到小玩具在她的枕头底下,游熠眯眸拿起来,放在鼻前闻了闻,只有香皂与消毒水味,挑眉问她:“还没用过?”
许清烛:“……!”
游熠问:“想用,不敢用,是吗?”
“!!”
他在说什么啊啊!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不活了不活了呜呜。
游熠知道自己猜中了,心里有难言的担忧,担忧于她更爱玩玩具,这小姑娘真是什么都敢玩,随即他将玩具没收了,严肃说:“许小姐,玩物丧志,先寄存在我这里,安全。”
余光看到他将玩具揣兜里的许清烛:“……”
王八蛋!放他那里才不安全!
之后,游熠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了外套,推倒她,为她盖好了被子。
“睡觉,我去关灯。”游熠低声说。
许清烛:“?”
许清烛小心翼翼睁开眼,看到的是游熠挺拔的背影,而他肩膀靠后一点,还洇着她留下的眼泪。
不久,房间里陷入黑暗。
窗帘始终拉着,挡住了窗外的大片阳光。
现在可是大白日的,睡什么觉。
这个男狐狸精,是不是又要用美男计了,许清烛愤愤地想,这次一定要忍住。
片刻后,她身后的床铺向下一凹,一颤,游熠脱了体恤躺了进来:“以后想要的时候,找我,哥哥有你喜欢的腹肌。”
许清烛嘴硬嘟哝:“……我没有。”
游熠抬手,并着湿润的食指中指往她下巴上一抹:“祖宗,这叫没有。”
许清烛:“……”
许清烛闭上眼睛,用下巴蹭着被子,再到慢慢咬住被子,不说话了,说不出了,要忍不住了。
过了会儿,她忽然听到他在她身后低语:“要试试……吗?”
许清烛快要失去意识,没怎么听清,但好像听他说了句“比玩具好玩”,诱惑她一样,直到感觉后背一凉,她清醒了两秒,是被子被掀开,是凉风吹过来。
是游熠翻身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