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吻烛【完结】>第10章

  游熠没有叫许清烛宝贝或是宝宝,他只说到时候会随机应变。

  许清烛还挺遗憾的。

  游熠原本是要五点钟准时到家接许清烛,但他以防发生临时缠身走不开的事,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中午就回来了。

  五点整,两人一起从游熠家出发,去许清烛的爸妈家。

  车里,许清烛卸了彩妆,只在唇上浅涂了层奶茶蜜桃色的口红,换了一身白色卫衣卫裤,膝盖上放着只小巧的粉色菱格双肩包,双手扶握着斜压在身上的安全带,安静地坐在游熠的身旁。

  游熠那种拐走别人家小孩的错觉又来了。

  她的五官精致小巧得实在太显小,扎着减龄柔顺的马尾辫,她体型偏瘦偏娇小,才八十斤多点儿,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边,呼吸都透着乖巧,仿佛两人的年龄差不是六岁,是十岁。

  许清烛爸妈家也住在碧海阁大平层公寓,和许清烛是同个小区,车斌将车开进停车场,听着许清烛的指挥,开到电梯附近,许清烛和游熠下车。

  车斌也跟着下车,他去开后备箱拎东西,转头间打量周围车位上正停着的一辆辆豪车们,他才意识到游总和许小姐其实是门当户对的。

  游熠单手拎着为许清烛爸妈准备的礼品,按下电梯开门键,许清烛进去人脸识别,电梯升向顶楼,她亲昵地挽上了游熠的胳膊。

  游熠垂睫看她,她卸了妆,但指甲未卸,她挽着他胳膊,柔软的手指在他袖子上抓出两道浅褶,她指甲上的蝴蝶结和碎钻柔和了他外套的冷质感。

  许清烛抬头对他笑了笑,神色如常,边跟他说:“我家最早的时候住老城区那边的别墅,但我怕虫子嘛,我们就搬家住高新区那边的跃层了。再之后听说你家要建大平的,我爸本想要订楼上楼下两个,住着方便,可我又不想和我爸住太近,万一我回来晚了还得悄悄关门防着他,最后我哄我妈,我妈哄我爸,就没买楼上楼下的,买了东一栋西一栋。”

  游熠这两次听许清烛提起她爸的语气,已经明白当时在婚礼现场被几个人按着的不太理智的男人是她亲爸,她当时含糊说那人是她妈妈的老公,应该是碍于她刚说完自己在家里是个小祖宗的话,抹不开面,故意误导他的。

  电梯镜面里映着游熠深邃的轮廓,他看向镜里的许清烛,许清烛恰好也转头看向镜里的他,两人在镜中对视,许清烛对他莞尔,他对她颔首,缓腔应了一句:“知道了。”

  游熠低磁的嗓音响在空荡的电梯里,落入许清烛的耳里,许清烛听出了两分温和。

  许清烛不禁在脑袋里想了一下他对她说“知道了,宝宝”这五个字时的声音与画面,嗓音肯定动听极了,画面也暧昧极了,他含情的桃花眼落在她脸上,莫名让她想得脸红。

  游熠看到了许清烛双颊逐渐变红的趋势,微有不解,恰好电梯门开,感到自己脸红得快到耳根子的许清烛连忙拽着他迈出电梯。

  出电梯右转,前面有一道哑光黑色双开装甲门,许清烛挽着游熠走到门前,她按下门铃,而后依偎回游熠身旁,等着爸妈来给她开门。

  当然她能直接刷脸进去,但她讲究一个仪式感。

  很快门开,一位极有气质的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俞月湘一身极简的浅咖色衬衫与西裤的穿搭,浓密的黑发披肩,气质优雅,状态松弛,笑意温柔地唤着人:“宝宝回来啦。”

  随后她看向游熠,也温柔地唤他:“小熠回来了。”

  与游熠的初次见面,俞月湘给了女儿很大的支持与面子,望向游熠的目光温柔亲切。

  许清烛抿嘴一笑,乖乖巧巧地点头说着“妈妈,我们回来了”,而后为工作忙,隔了一周才回来的事情抱歉,再为游熠和妈妈互相介绍,最后说:“熠熠,叫妈。”

  游熠在心里有那么一瞬的默然,但面上从容入戏:“妈,我们回来了。”

  说着,游熠递出礼品,向许清烛的妈妈道歉婚礼上发生的事情。

  俞月湘和家里那位在这几日已经找人了解过面前的这位女婿,了解到他只有一段恋爱经历的基本情况,也知道他单身很多年,不是感情随便的人,就已经很加分。

  而今再次见到他,他不再是一身新郎官燕尾服的模样,一身休闲西装,内搭白体恤,面容干净俊朗,声音温和有礼,目光内敛温润,个性上与许清烛很互补,像是能宠着女儿的人,又加了些分。

  另外女儿还悄悄地与她说过喜欢了这个人很久的话,俞月湘尊重女儿的选择,也相信女儿不会只是因为他好看才喜欢他,他身上一定有女儿值得喜欢的品质,便对这位女婿很友好。

  俞月湘笑着接过礼品,对游熠说不要客气,热情地请人进来,给俩孩子递了拖鞋,一边对许清烛小声说:“你爸在最里面那个小客厅抽烟呢,带游熠过去,你好好说话,别气他。”

  许清烛轻应了一声,带游熠去里面小客厅见父亲。

  小客厅的落地窗旁,一位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厚重的黑色皮椅里抽雪茄。

  他岔着腿,弓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衬衫袖子挽着,抽雪茄的力气用得很大,两腮向里凹陷得很深,是一种心情非常不好紧眉锁眼的叹息姿势。

  许清烛乖巧喊人,却是一声别别扭扭的话:“许先生,我带你女婿回来了。”

  许闲阳气势很强,低头咬着雪茄,捏着雪茄的无名指上戴着只很大的印章戒指,他没立即抬头,定了五六秒才慢慢抬眼看过去。

  许闲阳已习惯女儿这两年叫他许先生,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听到阴阳怪气的“你女婿”三个字,他心里已经很不悦,再在对上游熠目光的瞬间,许闲阳绷紧了脸,隔着金丝边眼镜的敌意冷冽骤发。

  而游熠目光不偏不躲,温和迎视。

  许清烛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没当回事,笑着介绍两位互相认识,然后说:“熠熠,叫爸。”

  许闲阳:“……”

  游熠从容道:“爸,我们回来了。”

  俞月湘跟过来看情况,正听到游熠喊的这一声爸,心里一咯噔,果见许闲阳脸上出现了被许清烛气得要死的表情。

  俞月湘心知女儿这就是故意在惹怒她爸,连忙出声说:“好啦好啦,正好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俩孩子也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

  有俞月湘打圆场,四人算是勉强坐到了一张桌上。

  游熠刚才在见到许清烛母亲时,为婚礼上的事情郑重道了歉,这时见许清烛父亲,再次为婚礼上的事情道了歉。

  许清烛父亲的心里着实有火,但情绪还算稳定,没有给游熠脸色看,对游熠点头说:“先吃饭。”

  桌上有许清烛她爸下厨做的肉炒豆角丝,颜色很深,加了孜然和老抽,许清烛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笑着抬眼说谢谢许先生。

  许闲阳脸色稍有缓和,知道她喜欢吃牛肉,夹了清淡的嫩牛肉到她碗里:“宝宝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他仔细看着女儿的面容,心疼说:“好像瘦了一点。”

  许清烛摇头:“没瘦呀,熠熠厨艺很好的,他在家里都有给我做饭哄我吃,我也都有好好吃饭。”

  许闲阳顿时沉下了脸,许清烛这是在跟他秀什么恩爱?

  俞月湘紧忙继续打圆场,这顿饭吃得她最累。

  许清烛吃饭不老实,桌下的脚一直在乱动,她脱了拖鞋,跷着二郎腿,时不时用穿着船袜的脚尖去戳他小腿,大拇趾在他小腿儿那一戳又一戳,边用眼神示意他给她夹菜。

  游熠前两次躲开了,但她很来劲,来劲后用力戳他小腿,游熠一边回答许清烛爸妈的提问,一边表现出很宠她的样子给她夹菜,后来就没心思躲了。

  许清烛爸妈倒是没有问出怀疑他们感情的问题,大多都是问游熠的工作怎样之类的。

  许清烛她爸心里不满,有气,但作为长辈,也是有风度的,始终没有说出让女儿和游熠下不来台的话。

  许清烛看她爸那样,觉得她爸还是不够酸不够生气,脚尖又戳了一下游熠的腿,她瞟了眼桌上的油焖虾,游熠会意,夹了虾来,为她剥壳,放到她碗里。

  许清烛眯着眼睛对游熠撒娇笑:“谢谢宝贝。”

  这一句谢谢宝贝话音落,俞月湘明显感觉到身边许清烛她爸呼吸一停,然后深呼吸。

  游熠终究全程都没有叫许清烛宝贝,但他声音温和,情绪稳定,应对自如,举止得体,对许清烛也很体贴与耐心,这反而更让许清烛她爸感觉糟心,那种当小祖宗一样养大的小公主已经被人给抢走的酸涩气怒情绪,让许清烛她爸感觉更加强烈了。

  许清烛见吃得差不多了,最后夹了块嫩牛肉放到游熠碗里:“老公你尝尝这个,特别好……”

  许清烛话未说完,许闲阳因为许清烛的这一句“老公”,耗尽了作为长辈应有的所有的和蔼与风度,摔了筷子,起身走人。

  俞月湘没去追,长长叹了口气,用眼神训了许清烛一句“你说你没事儿招他干嘛呀”。

  许闲阳一生意气风发傲气冲天,唯独对这个女儿,一点脾气狠不起来,就算狠起来,也是自己躲起来边抽雪茄边抹眼泪。从女儿出生起,许闲阳就开始月月为女儿掉金豆。今天女儿摔着了,明天女儿生病了,女儿回回有事,他回回哭。后来女儿长大了,总跟他生气,他也哭。

  昨天晚上的时候,许闲阳就已经哭过一回了。原因是他接到女儿的电话,女儿在电话里通知他,说她已经和游熠领完证了,让他今天对游熠的态度好一点。挂了电话后,许闲阳气得手都在抖,气得一双眼睛通红,没多久就哭了。俞月湘昨晚为了哄他,早上起来到现在,腰还疼着。

  这对父女俩真是没完没了的。

  俞月湘跟游熠说着别介意,说只是为公司的事情烦心,让游熠继续安心吃饭。

  许清烛倒是把话给说穿了,她扭头靠近游熠,对游熠说:“我拍了十年的戏,他从来没去片场看过我,也没出席过我的任何一场颁奖礼,我拍的任何片子,他也没看过,连逛商场的时候路过我的广告牌,他都不看一眼。”

  许清烛说得声音很小,但其实她不用这么小声地说话,毕竟也没别人在,可她细软的嗓音里有着很多年来积攒的委屈,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声音。

  她在做她喜欢的事情,她爸却不支持她,她有很多次在颁奖礼台上都期待地寻找台下她爸突然出现的身影,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找到过。

  十年来,她心里的那些期待,一次又一次地在最高点时落空,摔得她浑身疼痛。

  许清烛此时真的很委屈,她垂着眼,眼眶也渐渐有了发红的趋势,她脸很白,便显得她眼睛上的那抹红格外清晰惹眼。

  游熠将她的委屈都看在眼里。

  接着,有两滴冰凉的眼泪落到游熠放在腿上的手背上,她眼泪明明很轻,却让他感觉很沉,有着难以忽视的冰凉触感与沉重重量。

  游熠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同情这个姑娘吧。在她垂头靠近他时,感觉到她想在她母亲面前忍住眼泪的心思,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马尾辫。

  他在她母亲面前演出了心疼安抚她的模样。

  “宝宝,”

  他微带叹息,“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