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汐方才便觉得有些奇怪, 以秦连殇如此精密的布局,即便这里的缚灵修为不高,但也不至于需要他将自己再度暴露在这么多修士面前。
直到这一刻她才得到了答案。
浮屠境中的灵气被用特殊的方法强行掺杂了蜃气, 可有灵气的地方, 就定然有魔气的存在, 两者自初生起便相辅相成。
秦连殇对于是否要将这些修士皆转化成缚灵, 也许根本不在意。他将蜃气混入灵气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真正想要试探的——是她是否还能修炼魔气。
修士的惊呼声传入耳中,猜忌和慌乱夹杂其中,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沐言汐在三千年前就经历过。
这是让她离开灵修最快、最极端的办法。
秘境中的魔气伴随着《天衍灵诀》源源不断的向着沐言汐身上涌去,时隔三千年,魔气再度侵染过浮光剑整个剑面,强劲的剑意刺向已然成竹在胸的秦连殇, 丝毫不逊于她的剑气若雷霆之势又再度被反击回来。
浮屠境外, 耀目的灵光自整座仙山倏然释出, 撞向浮屠境已经关闭的境门,整座巍峨大山随之震荡, 风谲云诡。
闻风而来的众修士愕然望着这一幕, 在易无澜、沐言清、德化大师再度合力破开浮屠境时,纷纷回神,哗然八方。
整座仙山都在摇晃,由天魂丝串联而成的灵力缚带光芒大盛, 像是源源不断的在吸收什么。
“仙尊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破开浮屠境?”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疑问,曲南宫行至云渊面前, 神情格外凝重:“云宗主,仙尊强破浮屠境恐会对境内修士产生冲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云渊不置一言,拦住想要插手的曲南宫:“曲宗主多虑了。浮屠境开启当日,帝姬便用天魂丝在此地设下大阵,将尚未关闭的浮屠境门连结万佛宗护山大阵。”
曲南宫脸色一变,很快想明白了关键。
浮屠境门开启后,境门如大多数秘境一样会自动关闭消失。而屠境又是由五位大乘期佛子打造,若是想要将此破开,几乎得集仙门之力。灵力的冲击,也极有可能令秘境中的修士遭受更大的伤害。
因此,在易无澜一开始要求彻底关闭浮屠境门时,对于衔阙宗的计划而言,几乎是推波助澜的。
浮屠境开启前,易无澜会突然出现要求入境者携带萤惑引,他便猜到易无澜知晓了他的计划。但他的底牌并非那些低阶缚灵,而是秦连殇。
只是没想到易无澜的真正意图也并非是里面的那些缚灵,以至于当沐言清来迟、为整座仙山布下大阵之时,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沐言清的天魂丝是为了探测缚灵。
孰不知竟是一早就为浮屠境的境门设下玄机。
易无澜三人不断释出灵力,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浮屠境的境门渐有松动之势。
浮屠境内,血雾冲天。缚灵的每一次攻击都无情的落在修士身上,让他们可用无几的灵力迅速衰弱下去。
轰隆——
天穹上空好似巨雷再度传来轰击,地动山摇,脚下碎石迸溅。林长修嘴角溢血,毫不留情的挥剑刺穿一只缚灵的识海,正要再度出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修士的惊呼。
“快速速与我齐力破开天净石!”万佛宗的一名佛子终于与境外取得了联系,“天净石是浮屠境的内侧境门,仙尊正在外破镜,内外相和才能加快打开境门。”
立刻有人问:“可天净石不是无法同时吸收修士的灵力吗?”
佛子再度往天净石中打入一道灵力:“来不及解释,想要离开就配合我!”
天净石本就是通往浮屠境外的最后一道关卡,若是无缚灵的威胁,它确实需要修士靠自己的力量,挨个修炼灵气突破出去。可直接毁掉境门,根本不需要遵守浮屠境内的规则。
玉石碑外,秦连殇的视线从天边裂纹中透入的灵力一瞥,似乎极为厌烦,不耐道:“小殿下,我不想杀你。”
他话音刚落,一把剑便刺穿了他的心口,血瞬间大股涌出染红了白底法袍。
沐言汐手中握着刚刚用天魂丝幻化而成的长剑,趁秦连殇不备悄无声息的刺穿他的胸口。
秦连殇的瞳孔猝然紧缩成针:“你——”
天魂丝乖顺的重新缠上沐言汐的手腕,自秦连殇胸口喷溅而出的血令沐言汐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淡淡道:“哦?可我想杀你。”
秦连殇的唇角溢出血痕,他盯着沐言汐含笑却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不知为何颇有几分怀念,竟是笑了出来。
“小殿下啊。”秦连殇抬手勾住天魂丝尚未完全抽离的尾端,带着它移到了额头的位置,天魂丝上的血在额间划出一道血痕。
他笑着道:“你下手不够狠,若是三千年前你能决绝一些,又怎会落得那样惨死的下场?”
沐言汐催动灵力,强行召回天魂丝,浮光剑与琅邪剑再度缠斗在一起,她沉下声音,一字一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伤害灵修?”
秦连殇意味深长:“三千年前的事了,我哪知道还算不算话啊?”
沐言汐的眼梢一紧,发力拦住秦连殇试图插手天净台的灵力,比之前的剑意更凌厉,灵力呼啸而去,浓郁的魔气死死的制住了秦连殇的步伐。
秦连殇来不及闪避,脊背重撞在一块玉石碑上, 再度喷出一口热血。
即使这样,秦连殇依然看着她沉沉的笑:“我才刚复生多久,又设了这个局,这里的蜃气费了我不少精力,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沐言汐倾身逼近他,死死盯着秦连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你千方百计试探我使用魔气,除了引得我与灵修决裂,还想得到什么?”
此地灵气中夹杂的蜃气皆由秦连殇一手转化,他呈现出来的实力也远不及一个化神期缚灵该有的力量,他像是累极了,竟是丝毫不做反抗:“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了?那我做点什么向你道歉好不好?”
沐言汐并不相信秦连殇这副可怜的模样,冷淡看他:“你若真想让我开心,就什么也别做,立刻带着缚灵从这里离开。”
秦连殇厌倦的闭上了眼睛,像是没听到沐言汐的话。
再度睁开时,他侧眸望向天净台的方向,叹了口气:“这样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破境,不如我帮你啊?”
沐言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还来不及警惕,却见秦连殇双瞳中赫然闪过一丝血红。
原本已经站于下风的缚灵骤然血光大放,被隐匿在天净台中的法阵彻底开启,引得周围的缚灵发了狠似的往天净石涌去。
修士的剑锋也纷纷停在半空,体内仍然残存有蜃气之人不受控制的朝着天净石而去,给了涌上来的缚灵有机可乘之机。
被天净台吸附而去的修士灵魂像是被千刀万剐,剧痛蔓延四肢百骸,对于夺取自己意识的缚灵竟毫无反抗之力。
那些缚灵夺取修士的身体后,接替了修士的位置,竟也向天净石中注入灵力,相比于那些几乎释空灵力的修士来说,灵力几乎是成百上千倍的增长。
沐言汐死死握着剑,脸色难看至极。长剑上的灵力紧跟其上,不等秦连殇回神,直冲他识海而去。
秦连殇侧过头来,毫不见方才的颓势,霎时手起剑落,重重挑开了沐言汐的剑锋。
铮——
沐言汐瞳孔剧缩,本能令她立刻抽身后退数步。秦连殇满身血痕,朝他诡异的笑了。
他转向远处灵力直逼天际的天净台圣光,随手挽了道剑花,轻声道:“瞧,这不是快多了吗?”
这时天净台中积攒的灵力越来越充足,玉石碑外萦绕的蜃气也在渐渐被内部散发出的灵力光芒驱散,天穹之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剑光在轰鸣中狠狠撬动浮屠境的境门。
可这都是以新被附身的修士作为代价。
沐言汐吸了口带着混着血腥味的气,飞身挥剑用尽全力,神色更加阴沉。
玉石碑亮起的高度越来越往上,几十名缚灵再一次遵照秦连殇的指令齐齐攻向天净石与境外的灵力波形成对冲之势时,玉石碑终于全部亮起,冲天的光束化为无数飞扬的光点,在高空中卷起长啸。
境门撑不住了!
强光映照在秦连殇的脸上,他神情诡戾邪气,催动灵力促使更快的打开浮屠境门,琅邪剑卷起飓风化作耀眼的光弧直冲天净台。
天净台边还有不少存活的修士,在剑光转变方向的那一刻,传来浮光剑刺破骨血的钝响,接着,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味迸溅弥漫在鼻息间。
也就是这一刻,贯通浮屠境门的玉石碑无法承受境内境外双重的冲击,终于在巨响中将积聚的灵力全然释出,方圆数百里的天幕雪白一片。
在白光延续之时,沐言汐看着被灵剑寸寸刺入识海的秦连殇:“我这一回,总刺对地方了吧?”
秦连殇面无表情,好像受到巨大痛楚的并非是他自己。
在浮屠境外的天空渐渐展露出来时,他终于将望向天际的目光收回,看向沐言汐:“小没良心的,这世间只有我想你活着。”
沐言汐笑了:“那可不见得,明明大家都很喜欢我。”
在灵力即将毁去封离识海之际,秦连殇突然逼近沐言汐,长剑从他脑后刺出,境外修士的惊呼声传入耳中,浮屠境门彻底大开。
修士和缚灵挨个从云端跌下,封离佛子的身体随着识海的彻底爆裂,而消散在虚空中,没留下丝毫痕迹。
沐言汐收回目光,手中的浮光剑乖顺的回到袖中,避免出境时伤到其他修士。耳边却被灵力强行灌入一道极为熟悉的语调:
“代我向易无澜问好啊。”
沐言汐猛地转过头,目光所及却是同她一起下坠的修士,与那些已经被附身的缚灵,无一人像他,又好似每一人都是他。
后背传来一阵按压之力,沐言汐掌心的灵力条件性反射地击去,却被人一把扼住了手腕:“别怕,是我。”
熟悉的气息向着她包裹而来,沐言汐掌心的灵力尽数散去,若是平时沐言汐被这么掐手腕,非得作得易无澜割山赔宝才肯罢休,此刻却全然不提,像是还未回过神,“秦连殇……”
“过后再寻。”易无澜将灵力探入沐言汐的脉,皱着眉,“你如今只是炼虚期,太过勉强了。”
沐言汐顿时哑然。
于她而言,修炼《天衍灵诀》吸收魔气并不陌生,在秦连殇设局逼她救人时,她就已经预设过出境后要面对的境况。
却没想过易无澜的关注点并不在此。
她小声道:“我没关系。”
易无澜抬眸看着她,“先跟我回灵雾峰。”
沐言汐蹙眉想要反驳,手上输入的灵力忽而加快,“听话。”
沐言汐挣了挣,最后还是碍于易无澜的强硬,垂下眼:“好。”
“明澜仙尊这就要离开了吗?”曲南宫刚用灵力接下几名衔阙宗弟子,笑着拦住了路。
浮屠境中的人纷纷被救下,还有不少被缚灵附身的修士,也皆在短时间内被制住。
易无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寒光,又很快压下,说道:“她受了伤,这里交给你们。”
“不急于这一时,仙门大比出了这么大的事,天骄榜又该如何定夺,小殿下先用些丹药压一压伤势,应当无妨吧?”曲南宫温和的笑着,半步不退。
很快,周围传来惊呼声,牵制住了她们的脚步。有人扶着自己的弟子,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
入境者有千,活着出来的却不过半数,纷纷狼狈不堪,丹田内灵力近消。
“你们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师弟突然断了音讯,至今无所踪?”
“我无极楼入境者二十七,如今却只剩下十四人。前几日便听闻里面出现了缚灵,为何当时不破开浮屠境减少伤亡?”
德化大师双手合十:“境内缚灵的等级并不高,于他们而言也是种历练。浮屠境门虽被法阵牵制,却也需要集内外之力才能开启。”
若是天净石处没有被秦连殇的蜃气所侵,只需几个金丹期修士的灵力,就能与浮屠境外配合,轻而易举的破境。
易无澜将沐言汐往后拉,宽袖之下,交缠的掌心灵力流转。她面对众人质疑、愤懑的目光,沉下声音:“未归之人已殒命其中,浮屠境内出现化神期缚灵,将蜃气引入其中,才令入境者灵力大失。”
从浮屠境中出来的修士,纷纷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向周围人讲述了一遍,远比在浮屠境内传音时更为详细,更为凶险。
一众高阶修士面面相觑,甚至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自己一样惊诧的神情。当化神期的缚灵与曾经不夜城的城主合二为一时,事情过于骇人听闻,令人难以置信。
三千年前的魔域主人死而复生,他们甚至对秦连殇根本不了解,认知也皆来源于各宗门前辈的记载,更别提秦连殇成为缚灵后还带有他原本的意识、强大的神魂。
一片鸦雀无声中,响起顾枭分外阴骛的声音:“三千年前的魔域主人既然如此厉害,你们又灵力尽失,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眼瞳满是血丝,身旁归天宗修士胆战心惊,显然是因为顾淮之未归之事。
“释空灵力后我们用了些补充灵力的丹药,勉强抵挡住了缚灵。”归天宗一名修士回忆着,“不对,那个化神期的缚灵呢?他已经死了吗?”
“他不是一直都在吗?他跟……”旁边的一名散修话说到一半,望向沐言汐的方向,猛地停下了话音。
不仅仅是他,离境的修士皆想到了方才秘境中惊世骇俗的一幕。只是当时缚灵的威胁已逼近在前,容不得他们心存旁骛。
如今再度被提起,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顾枭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易无澜身侧的沐言汐,微微眯了眼,笑言:“你们都如此看着仙尊做什么?难不成仙尊背着我们入了浮屠境?”
“你休要血口喷人,仙尊一直留在浮屠境外,破境时大家有目共睹。”立刻就有凌霄宗的弟子反驳。
他说完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忙向顾枭行了一个晚辈礼。
顾枭并不介意,朝着易无澜的方向走了两步:“那便是咱们的小帝姬了?神霞殿果真卧虎藏龙,一个因修为低微而被退婚的帝姬短短几年就能在仙门大比一战成名,如今竟然还能对付秦”
他顿了顿,对这个才被提出的名字有些陌生,“……秦连殇,真是令顾某自叹不如啊。”
凌霄宗对于神霞殿的退婚。
即使已经过去数十年,修真界对此依旧避讳莫深,是明面上不可提及的存在。
有人说是云景和当年鬼迷了心窍,为了与顾淮之相守。也有人说是云景和看不上当时修为不及金丹的沐言汐。
亦或是皆有之。
人人都觉得沐言汐空有帝姬之位,却无半分灵根,注定要泯灭在人才辈出的修真界。
然而,在几年后的仙门大比,一切都变了。之前沐言汐表现出的修为、剑招,无一不展示了她的实力,在大比中令各宗门无可挑剔。
如今顾枭特意重提旧事,异于常人的修炼速度,加上沐言汐在浮屠境中使用的魔气,令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枭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变化,笑问:“没人敢说,那便由我来说吧。方才破境时,我便察觉到她身上四溢的魔气。想必在浮屠境中,你便是以此拖住的秦连殇吧?”
不少高阶修士闻此言纷纷抬头,目光审视,森冷的望向沐言汐的方向。他们的手中渐渐召出灵器,不单单是探究,更有一种随时都能出手的狠戾。
易无澜顷刻间察觉出来,直接挡在沐言汐身前,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顾枭。
风轻轻吹过,浮屠境外黄沙掀起,顾枭声音平静的说:“明澜仙尊,你身后之人勾结魔域,不可留。”
沐言汐双眉紧锁,但碍于易无澜的叮嘱,只是警惕的看着顾枭。
一旁的曲南宫在旁边看了会儿,从孤司偃的口中听完了始末,给旁边的李重台使了个眼色。
李重台忙上前拦下顾枭,“顾宗主这话也太严重了,沐言汐乃神霞殿之人,怎会与魔域有所勾结?五百修士皆是各宗天之骄子,今日尽数丧命于此,我也能理解你痛失爱子之心。”
提到未归的顾淮之,顾枭的脸色愈发黑沉,猩红着双目,恨不能将人生吞活剥:“那秦连殇手段残忍,可在浮屠塔中,曾单独掳走沐言汐又让她安然无恙的归来,在天净石处又特意针对灵气设下法阵,偏偏沐言汐一个灵修竟能运转魔气!”
“短短几年从筑基突破到炼虚,哪是什么天赋卓绝,分明是与魔域勾结修炼邪术,那丧生的五百修士难道不无辜吗?我怎能善罢甘休?”
旁边的李重台也故作疑惑:“秦连殇的神魂为大乘期,附身在化神期佛子的身上,修为少说也接近合体期。沐言汐一个炼虚期又怎是凭一己之力拦住他的?”
他顿了顿,低下声音自言自语:“难不成是他根本就没出手?”
“方才秦连殇对我们出手,分明是小殿下救了我们,大家有目共睹,你休要血口喷人。”白黎初挤出人群,“况且能修炼魔气定是我们小殿下遇到了什么机缘,跟魔域又有何关系?”
一时间,又有另外的修士反驳她:“我看她哪里是救了我们?秦连殇出手前,我们就有能力自保,就是她离开天净石与秦连殇过招,那些缚灵才发了狂。”
“秦连殇也没对她下死手,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将她带走的?”
顾枭双目阴冷的望着易无澜,视线穿过她,紧紧的锁在沐言汐身上。合体期强大的灵力威压,瞬间绕过易无澜自四周向沐言汐降下。
易无澜双眸一缩,松开给沐言汐输灵力的手,曳影剑顿时拔地而起,青色剑光直破顾枭的攻击。
一时之间,众多灵修皆站到了顾枭的身后。
不等易无澜再度出手,沐言清先道:“顾宗主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我神霞殿众人害我门下之人,是不将我神霞殿放在眼里吗?”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还有待考证,我妹妹拼死拦住秦连殇减少修士伤亡,不是叫你们恩将仇报的。”
顾枭收回手,阴恻恻地看向沐言汐:“行啊,那就让她来解释一番她身上的魔气。秦连殇又为何出现在浮屠境,为何单独掳走她,又为何放过了她?”
沐言汐离易无澜最近,能感受到她周身已然克制、却依旧翻涌的灵力。
这样的情形她并不陌生,只是三千年前定她罪名之人想要夺宝,而三千年后是想要以她来对付神霞殿与凌霄宗。
沐言汐如今只是炼虚期的修为,在仙门大比中修为也做不到前茅,她自然不会天真认为,这些人只是想要她的命。
因为缚灵一事,灵修早已分成两派。他们真正想要针对的,是她背后息息相关的两个宗门。
沐言汐叹了口气,轻轻拉了一下易无澜的衣袖。
易无澜的神色不动半分,替沐言汐解释:“玄酆秘境得先人传承,突破了修士只能修炼一种气体的界线,未必就是叛向魔域。秦连殇如今是为缚灵,却也无法改变他是魔修的过去,以此挑动灵修内乱的目的,已然达到。”
“我知晓仙尊对她爱护有加,可将一个背叛之人定性为我们灵修内讧,这着实有些可笑。”顾枭意味不明的笑了,“难不成是神霞殿与凌霄宗早就知晓此事,达成了密谋?”
此言一出,大多数修士都茫然的看向顾枭,只有曲南宫神情莫测的思索了片刻,忽然眯了下双眼,反驳他:“顾宗主,你这话也太过了,神霞殿一向公正,怎会做出包庇一事?凌霄宗本就位列九大宗门之首,怎会跟魔域有所牵扯?”
原本还不解其意的修士纷纷反应过来,大惊失色:“难不成,这本就是凌霄宗与神霞殿的预谋?”
“秘境是凌霄宗选的,却在我们进入时出现如此多的缚灵,难怪明澜仙尊入境前,要求带上萤惑引,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这分明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修士。”
“只要各宗门轮流牵制浮屠境门,原本不必彻底关闭,他们却舍简求繁,非要在整座山上设下法阵,以至于不能立刻能破开秘境,让这么多人死于缚灵之手。”
“方才在浮屠境内,也是他们的修士最先释空灵力,获救之人最多。”
起初议论声还被压抑着,随着越来越多的异声响起,修士们的声音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秦连殇在浮屠境中做了什么?他逼着他们吸收蜃气,若是不照做,就令缚灵夺取他们的性命。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险象迭生的意外。
可若是,这本就是蓄谋已久的呢?
若凌霄宗与神霞殿真的掌控了灵修修炼魔气的秘法,与魔域勾结,妄图利用仙门大比除去其他宗门新一代的中流砥柱,吞并整个修真界呢?
“一派胡言,我凌霄宗本就受人尊崇,怎需要使这样肮脏的手段?”云景和反驳旁边的散修。
那散修嗤笑一声:“你们大宗门就是喜欢道貌岸然那一套,其他宗门处于弱势时你们当然和善,建归墟殿肆杀缚灵,谁敢多置喙一句?这些年其他宗门的实力愈发强劲,开始威胁到归墟殿,可不就着急了吗?”
“我小师叔出门历练死于仙尊之手,那莫棕山离七绝鬼域近千里,怎会有缚灵跋山涉水去往那里害人?”
“我玄岳阁长老被人诬陷,神霞殿介入审理,事情还未明了便生生废去了长老的丹田,他常年闭关清修,本是玄岳阁最有望突破合体期之人。”
话音激涨,四下皆惊。前一刻还是德高望重的千年宗门,却在一句句声讨声中,好似十恶不赦。
这次不用顾枭开口,曲南宫便抚了抚手中的骨扇,冷笑着道:“神霞殿若真的公正,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将沐言汐交由我们审讯,给那些逝去的修士一个交代!”
“审讯?”沐言清笑了起来,“曲宗主是要将我妹妹带去哪里审讯?带去你的六合塔吗?你倒是提醒我了,神霞殿近日收到不少修士求助,直指六合塔草菅人命,倒是免得我多跑一趟了。”
曲南宫把玩折扇的手一顿:“帝姬这是在威胁我吗?”
沐言清的笑意浮在眼瞳中,盈盈若水波:“整个修真界中,除去七绝鬼域,便数六合塔缚灵最多,曲宗主既打着教化缚灵的名义,不如带我们去辨一辨,当初收入六合塔的缚灵是否已被教化?”
她的手指摩挲过袖中天魂丝细细密密的纹路,沉下声音:“该为浮屠境中缚灵一事负责之人,恐怕是你吧。”
曲南宫‘哦’了一声,神情无辜:“我胆子小,帝姬休要血口喷人了。”
沐言清手中天魂丝亮起灵力光芒,她走向曲南宫,很自然的问:“我只是做出合理的推断,曲南宫,难道只准你污蔑我的妹妹吗?”
曲南宫反问:“如今嫌疑最大的不是小殿下吗?我也委实没办法啊。”
就算其他人对沐言汐开始直呼其名,曲南宫仍是亲昵的将沐言汐唤作‘小殿下’,好似一个亲昵的长辈。
沐言清幽幽笑了,淡漠的眼眸仿佛在看虚空中并不存在的东西。她用一种极其温和的语调说出令人彻骨生寒的话:“无凭无据,曲宗主若执意如此,那便上前试试。”
一旁的顾枭冷笑起来:“沐言清,就算你到达了合体期又如何,如今大半宗门尽数在此,你们神霞殿难道要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吗?”
李重台也将矛头对准神霞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神霞殿还是不打算清理门户,坚持要护短吗?”
沐言汐松开易无澜的手,瞬移至沐言清面前:“曲宗主,神霞殿的名誉,不是你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诋毁得了的。你有什么意见尽可冲我一人而来,无须牵扯上神霞殿。”
“回去。”沐言清视线扫了一眼沐言汐,复而对上曲南宫,“无凭无据,今日你休想带走我神霞殿人。”
神霞殿如此态度,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窃窃私语声却不断。云宗主也道:“说来说去,这些话皆是猜测,如何能断定沐言汐与魔域勾结?更遑论我凌霄宗千年清誉,三千年前在仙魔大战中便与魔修势不两立,又怎会与他们为谋?”
“宗主,你们都被她骗了!”一道声音自半空中传来,在场修士纷纷侧目望去,就见一人御剑而来,身着凌霄宗弟子道袍。
那人落地,向云宗主行礼,其中有不少凌霄宗弟子将其认出,激动的唤他:“方师兄,你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方徐明冲他们一颔首,道:“我奉师尊之名下山历练,又因事耽搁,久未归。”
女修又问:“那你今日这是?”
沐言汐眉心蹙起,顿觉不妙。
方徐明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略显疲惫的脸上神色却很平静,对上浑身散发着冷意的易无澜的目光,停在了沐言汐的身上:“来为我师尊和同门讨要一个公道罢了。”
他的话一出口,关心他的修士纷纷面露惊讶。他们这才记起,方徐明的师尊是早已被处置的安烨长老。
方徐明百年前已参加过一回仙门大比,因此在一年前就被安烨长老派出历练,也是如今安烨长老门下,唯一还留在凌霄宗的弟子。
他天赋一般,但为人和善,对来玄德斋听学的弟子关切有加、耐心解答,不似他其他师弟妹嚣张跋扈,在玄德斋中备受弟子的喜爱。
但此刻他却说,他是为其师门讨要公道。
安烨长老被易无澜废去修为一事并不小,在凌霄宗并不是秘密。安烨长老为师不仁、暗通衔阙宗人尽皆知,难道还有隐情?
曲南宫往身后看了一眼,孤司偃对上他的视线,冲他点了下头。‘唰’一声打开骨扇,闲闲的看着这场大戏。
本以为秦连殇在浮屠境中对衔阙宗修士下手,会打乱所有的计划,没想到秦连殇竟还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果真是个疯子。
但他也乐得配合秦连殇。
易无澜的修为早已是大乘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但只要能借机毁去归墟殿的威信,就能撼动凌霄宗和神霞殿的根基,于衔阙宗而言也是极大的助力。
“方师兄,难道是安烨长老一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当时师尊言语确实不当,但他向沐言汐下死手,并非是为了灭口,而是在动手时察觉到了她灵力的异常之处,想要探个究竟。”
“他们离开凌霄宗后,我师尊又与沐言汐见过一回,那时机缘巧合我也在山中历练,恰好听到了我师尊与她的对话。沐言汐当时亲口承认,她的神魂远不止元婴期,并且在此之后就将我师尊灭了口。”
人群再度哗然。
修士的神魂与修为息息相关,却出现了修为与神魂不匹配的情况。
很快有人指着沐言汐问:“难道她是缚灵?”
“她的神魂修为高,附身于人后,修为就可能增加,所以她的修为才能精进得这么快?”
“那她为什么还能修炼魔气?难不成,她生前是魔修?”有人向旁边的长老询问,“师尊,魔修成为缚灵,附身灵修后,是不是就能同时利用三种气体修炼了?”
那修士沉眸思索片刻:“灵修只能修炼灵气,缚灵只能修炼蜃气。”
他顿了顿,朝沐言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但总有例外。”
“她并非是缚灵,不然怎能逃过神霞殿?”方徐明的声音拔高了一些。
“即使看着师尊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出手,只能暗中调查。半年前,我小师妹令她的灵兽为我带了道传音,言明我师们遭此大难的原由。可惜待我赶去时,为时已晚。”
“她到底想隐瞒什么?”立刻有人高声问。
方徐明隐忍怒意,看向沐言汐厉声道:“因为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三千年与明澜仙尊结为道侣之人,与你们在浮屠境中遇到的魔域主人秦连殇并非是同一人。此二人同治不夜城,又因为明澜仙尊,她的道侣便无人敢提起,渐渐与魔域主人混淆在一起。”
“沐言汐就是当年叛入魔域的灵修,她当年被仙门讨伐,实则并没有死,不知是何原因修为尽失,却活了下来。我们都被明澜仙尊欺骗了,没有什么勾结魔域,沐言汐本就是魔域之人!”
石破天惊的一言令在场骤然陷入沉寂。
而后,宛若烈火入岩浆,以燎原之势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情绪。
三千年苍海沧田,足以埋没当年令灵修闻风丧胆的魔域,足以令沉寂已久的缚灵卷土重来。
“竟然是这样,当初在玄酆秘境我便见过明澜仙尊,那时候并不知晓是仙尊,后来又觉得仙尊不可能会入玄酆秘境,若是曾经的道侣便说得通了。”
“什么记名弟子,灵雾峰几千年都未收过徒,分明是打着师徒之名行苟且之事!”
“亏我从小敬仰明澜仙尊,没想到她会为了那个魔修做出残害同门之事,如今又任由浮屠境血流成河,简直是仙门败类!”
“凌霄宗只是为退婚一事对神霞殿做出补偿,你休要如此诋毁仙尊。”
“诋毁?今日沐言汐若是不搜魂自证,就算堵得上我的嘴,她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吗?”
“大家先静一静。”眼见着这把火添得差不多了,曲南宫将视线从方徐明脸上转回,看向沐言汐,“小殿下,这事关整个仙门,还望你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派胡言!”沐言清手中剑已出鞘,剑尖直指方徐明,“安烨长老离开凌霄宗后成为缚灵,残害散修,神霞殿才出手降服,仅凭你这三言两语,休想污蔑我神霞殿之人。”
方徐明一动未动,就这么看着沐言清的方向:“我整个师门皆因她而死,就算要再添上我一命,我今日也要揭穿沐言汐的真面目!”
“帝姬这是要做什么,她想杀方徐明吗?”
“神霞殿莫非就是这样主持公道的?”
沐言汐上前一步挡在沐言清的剑前,侧身按住了她的手腕往下压,低声唤了一句:“姐姐,以神霞殿为重。”
沐言清心想你给神霞殿丢的人还少吗?
自己妹妹的本性沐言清还是很清楚的。她与沐言汐相差几百岁,沐言汐当年身负天魂丝出现在神霞殿时,她便知晓沐言汐来历不简单,但她还是将沐言汐带在了身边。
沐言清看了她许久,缓缓放下举起的剑,随意一抬手,由天魂丝化成的灵力从她袖中窜出,将沐言汐抛向易无澜,轻声道:“我明白。”
沐言汐扶着易无澜的胳膊站稳,茫然看向沐言清。
明白什么?
明白要以神霞殿为重?
安烨长老一事,她做得坦荡,并没有什么杀人灭口之说。但有关她的身份,也确实是事实。
沐言汐看着沐言清为她出头,心中自责,刚要去独自承担,却被易无澜拦了下来。
“你松……”
“她知道。”易无澜传音给沐言汐,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早知道你我有渊源,如今定然已经猜到了。”
沐言汐茫然的看着她:“那为什么?”
易无澜没有解释,加快了灵力的输入,“他们针对的不仅仅是你,就算你承认了也无济于事。”
在沐言汐犹豫的间隙,沐言清已经转过头,眼底的柔情顿时冻成碎渣,她冷冷道:“曲宗主,你想要一个怎样的交代?”
“小殿下得了机缘能修炼魔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他们说的话我也不信。”曲南宫先礼后兵,“可是这么多人看着,总得给个交代不是?”
旁边扶月宗的修士问:“三千年前的身份如何验明?曲宗主有何良策?”
“连有关那个魔头的记载也没有,谁能知道她究竟是谁?”
闻言,曲南宫玩味的目光在沐言汐身上打转,笑意始终不达眼底。他淡声提议:“要证明小殿下并非当年的那个魔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搜魂即可。”
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方徐明不就是因为沐言汐的神魂才断定她勾结魔域吗,验一验不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
“此举不妥。”云宗主突然出声,经浮屠境一事,衔阙宗野心勃勃,已无需与其虚与委蛇,“如今你既已怀疑神霞殿动机,自然不会让帝姬出手,搜魂对修士损伤极大,曲宗主到底打得是何主意?”
天魂丝是探查神魂最适宜的法器,可以避免修士受到搜魂的损伤,却只能由神霞殿血脉操控。
搜魂时稍有不慎就会对修士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轻者修为倒退几个境界,重者直接丧命,曲南宫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着只是搜魂,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废了沐言汐,何尝不是对神霞殿与凌霄宗的挑衅?
两宗若是出手相护,便应了勾结魔域设局残害灵修,若是袖手旁观任由沐言汐被处置,之后在修真界又有何威信可言?
无论是哪一种,都能打破如今九大宗门的局势,重新洗牌。
曲南宫:“我也是为了小殿下的清白着想,神魂受到损伤修为倒退几个境界,用一些丹药养……”
云渊再度打断他的话:“若她神魂无异,你便要以浮屠境一事,向她、向凌霄宗与神霞殿道歉。”
曲南宫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个笑话,“云宗主,沐言汐神魂若是无异,也只能证明她不是三千年前的人,这怎能将她与秦连殇其他的勾结一笔勾销?”
“难不成随随便便来个人为小汐安上罪名,她都要挨个自证吗?”难得参与仙门要事的花卿予理着袖摆,用灵力传音过来,“我还要向曲宗主讨要你们衔阙宗欠我的五十万灵石呢。”
曲南宫意味深长的望易无澜的方向看一眼,事不关己的眼中瞬间闪过了思忖和杀意,而后看向花卿予:“花宗主说笑了,有了质疑自然要给个交代。若是你有凭据,我自然也会配合。”
几大宗门的宗主博弈,暗流涌动其中。如此剑拔弩张的氛围下,易无澜仍旧半侧着身,拦在沐言汐前,没有说一句话。
望着她清瘦固执的身影,顾枭攥紧手,厉声道:“明澜仙尊这么多年除魔卫道,大家有目共睹,难道您今日真要为了沐言汐对抗整个修真界吗?”
“她今日能勾结秦连殇在浮屠境中对这么多人下手,明日便能与所有灵修为敌!魔域式微已久,若是今日放虎归山,来日定当铸成大错!”
神霞殿修士的脸色微微发青,尤其是进入过浮屠境的人,更是没想到沐言汐出手救人,会引来如此大的祸端,面对铺天盖地的声讨,心中微微发寒却无能为力。
易无澜则仍旧沉默的给沐言汐疏通经脉,不曾回应半分。
“我归天宗绝不容许这样的祸患存在!”顾枭掷地有声,代表归天宗摆明了立场。
不过多时,曲南宫也往前一步:“我衔阙宗也绝不姑息。”
“扶月宗也是!”
“我身为凌霄宗之人,自幼明事理辨妖魔,绝不与之为伍!”
“阿弥陀佛,我万佛宗不会出手,但也不会插手此事。”
只是短短数息,九大宗门中就有五个宗门表了态,其他小宗门更是数不胜数。亦有不少宗门持中立之态,表明不插手此事。
在几乎压倒性的讨伐声中,衔阙宗的重台长老与归天宗的空泯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手下弟子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拔剑冲了过去。
然而就当剑尖挥过距离沐言汐还有一臂之遥时,一道青色剑气若流光般挥出,最前方的几名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掀翻在地,手中的法器皆已掉落,口中喷涌出鲜血。
那几名修士顿时惊叫不止,望过去时,易无澜缓缓转过身来,衣袂轻翻,以气化剑,在半空中划下一道结界。
“谁再往前一步,休怪本尊不念同道之谊。”
“越界者,杀。”
易无澜的声音裹挟着大乘期修士磅礴的灵力,清冷而不带丝毫感情,好似淬入冰霜,一字一字扎进众人的心中。
数百人聚集的山林间,顿时一片沉凝肃穆,好似一切都被冻结了起来。就连阳光到了这里,都暖不了这一方地,显得十分冷寂。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在这一刻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衔阙宗的重台长老看着地上的弟子,皱紧着眉,与归天宗的空泯长老对视一眼后,忽然执剑,一齐攻向易无澜。
前后不过一息的功夫,在二人即将越过易无澜所划下的那道结界之时,空气中一道巨大的灵力屏障升起,将二人铺天盖地的剑气收拢其中。
同时,众人只见一道青色灵光自召出的曳影剑中飞出,那两名长老便已被骇人的剑气掀翻出去,狼狈的倒退好几步。
唯有曲南宫望着易无澜的剑招,面露深思。
易无澜身上一袭雪白道袍,就连所戴的发冠上都缀着几枚通透的玉质吊坠,在光下晶莹剔透,温润了整个人的气质。与身侧的沐言汐站在一起,本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可握着曳影剑的手苍白而又冰寒,分毫不退。
易无澜微微抬眼环顾众人一圈,从容平静开口:“越界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