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一直惦记着赵南鹤旧伤的问题，一抽出时间就立马预约了自己的家庭医生登门来给赵南鹤问诊。
“你是从几岁开始留下这些伤的？”
医生让赵南鹤褪掉上衣坐在椅子上以便检查，他观察了一下疤痕大致的情况，向赵南鹤问起一些基本的问题。
“什么原因导致的受伤？以前复发的时候一般会持续多久？”
“大概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吧，断断续续留下的。”
赵南鹤回答：“有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有被人打的，刀伤也是别人弄的。其实我没有经常旧伤复发的情况，可能到现在有个五六次？每次大概都会持续一两周吧。”
叶庭在一旁问：“医生，请问一下他这个情况算严重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医生拿出一张表格，递给赵南鹤，指给他看了几条重要的条款：“我需要你的血液样本回去检测，看看是不是基因缺陷。如果你同意抽血和后续检查的工作，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这个还有可能是基因缺陷？”
赵南鹤在签字处签上自己的名字，问：“听着就很严重，那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如果不是基因方面的问题，是后面的精神体损伤导致的自愈能力下降，那就还是有办法根治的。”
医生向他们大致讲解了一下哨兵内外伤自愈的问题，然后向两人询问：“你们目前有建立永久精神链接吗？”
赵南鹤一愣，问：“问这个干什么？”
“……”
医生没料到这哨兵反应这么大，回答他说：“这算基本问题，问诊的话都要问的，有没有永久的精神链接会影响到后续的治疗方式和计划。”
“还没有。”叶庭如实回答道。
“那你们之前有过几次临时精神链接？”
“经常。”
叶庭看赵南鹤缄口不言，他自己倒没这么多顾及，说：“具体的次数的话，还真的不记得了。”
“嗯……”
医生看着面前的两人，怀疑这两人是不是都在向导哨兵的生理课逃过课。
“临时链接的话，我不建议经常建立。”
叶庭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说法，问道：“为什么？”
好了，这下子医生绝对可以确定叶庭是真的逃过生理课。
“因为频繁建立临时链接的话，时间久了会因为精神体的高负荷压力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医生讲道：“而且目前来看的话，您的这位哨兵的体制比较特殊，所以如果一直没有得到稳定的永久链接，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在他身上会出现副作用或者后遗症的影响。”
“副作用的话……严重吗？”
叶庭从刚刚医生开始讲临时链接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开始心虚。
他是黑暗向导，精神体能耐得住折腾。
但是从医生的话里来看，自己好像无意间害了赵南鹤。
赵南鹤反而还没想到这个层面，不知道怎么回答仅仅是因为精神链接在哨兵的角度属于隐私问题。
他也没看过几次医生，不适应医生问话的流程，总归觉得不习惯。
他侧过脑袋想跟叶庭说要不然就算了，其实他觉得自己状态也还可以，反正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赵南鹤看到叶庭紧张兮兮地问医生他的状况，瞅到他居然指甲都要被自己给扣掉一截了。
不是吧。
向导大人这是在挠手吗，这个行为也太可爱了吧。
赵南鹤自觉地闭了嘴。
“具体有什么副作用我不能下定论，但是普遍情况下因为精神链接问题带来的副作用都是不可逆的。后遗症也一样，都是未知的。”
医生为了他们能更好地听懂，举了个例子：“反之向导也一样，如果一直频繁建立临时链接，他们的精神体也会受不了。”
叶庭立马就明白了。他再开口时语气里带有些自责：“那验血的结果大概多久能出来？”
“三个工作日。”
“你怎么想？”
叶庭问起赵南鹤他的意愿：“想尝试一下接受系统的治疗吗？”
“我都可以。”
赵南鹤在刚刚自己签字的地方又盖上一个手印，点点头，说：“谢谢了。”
送走了医生，赵南鹤见叶庭缩在沙发上，神情还是和方才询问医生的时候一样。
他走过去，从后边抱住叶庭，把人搂到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
“想什么呢，向导大人。”
“我好像不小心做了对你不好的事情。”叶庭顺势向后倒了倒：“我……”
“这没什么啊，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赵南鹤凑过去蹭他的脖子，叶庭怕痒，软绵绵地推了他一把，根本推不开。
“别自责了向导大人，永久精神链接的代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已经尽可能在关照我了。”
永久精神链接需要在结合热产生的时候建立，链接一旦成型，从此之后向导和哨兵便性命相连。
叶庭的愧疚来源于医生后来举的那个例子，小时候自己遭遇过的，自己居然在不经意间也用类似的方式施加到了赵南鹤身上。
如果说哨兵的强大体现在五感上，那么向导则是在精神方面更敏感。
虽然黑暗向导因对哨兵没有精神需求而退化了一部分的感性，但对比来看叶庭还是会比他担忧的更多。
赵南鹤搞不清楚叶庭现在纠结的根本原因。
况且叶庭的身份他也知道，是断然不会随意和其他人建立永久的精神链接的。
“嗯，你说的对。”
诡异的安静之后，叶庭终于做出了反应。
这个姿势叶庭毫无防备地摊在他身上，让赵南鹤觉得下腹涌过一阵熟悉的发热感。
眼见哄好了向导，赵南鹤提手向他的睡衣衣领伸去。
谁知道叶庭握住了他图谋不轨的手，细声说：“情况允许的话，我会考虑。”
哈？
赵南鹤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你说什么？”
“就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建立永久的精神链接。”
叶庭顺着他的指骨轻抚：“不能让你冒有副作用或者乱七八糟的后遗症反噬的风险。”
这几句话就跟晴天霹雳一样让赵南鹤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吧？
叶庭居然真的在考虑和自己建立永久的精神链接？
赵南鹤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他妈的和办个结婚证有什么区别。
门铃叮咚一声。
赵南鹤内心很不满地想，来的人最好是有什么急事。
“是西恩过来了，去开下门。”
叶庭从走神的状态恢复过来，喝了口水静了静。
“西恩过来送东西。”
赵南鹤这一下就突然有了好多问题想问他，但现在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听话地走过去拉开门，就看到西恩带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站在门口。
“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
赵南鹤说道，给西恩让出一条道。
“多谢。”
西恩把箱子抱进来，放在叶庭面前，抽了把椅子坐在对面，说：“来验验货，按你的要求选的。”
“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箱。”
赵南鹤将水杯放在中间的茶几上，挨着叶庭坐在了沙发这边。
“送你的。”叶庭抿嘴笑道：“打开看看吧。”
“送我的？”
赵南鹤更不明白叶庭这是弄哪一出了。
“不是……送我干什么？”
“你先打开看看吧。”
赵南鹤一头雾水地打开箱子，一条尖耳朵的小狗就扑腾到了他身上。
“我靠这什么啊！——”
叶庭的声音冷飕飕地传过来：“你不要告诉我你怕狗。”
“没有，没有怕狗。”赵南鹤费了半天劲才按住小狗，问道：“不是，给我这个干什么？”
“杜宾犬，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的时候，可以跟它做个伴。”叶庭说：“怎么了，不喜欢？”
“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啊！”
赵南鹤挠挠小狗的肚子，终于让它安静下来了一会。
赵南鹤看着小杜宾的豆豆眼，心里默念希望自己的精神体不要介意自己大猫都没养好就又养了一条狗。
“就是不太明白，怎么突然……”
“今天是你生日。”
叶庭这话一说出来，赵南鹤更懵了。
“小落他看到你档案上的生日是今天，提前了两周让我去挑一条杜宾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你。”
西恩也被赵南鹤捂着狗才坐稳的样子逗笑了：“小落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西恩，你……”
叶庭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我以为他知道，所以……”
西恩和赵南鹤对视了几秒，赵南鹤也很无辜地看着他，心想我真的没骗你啊兄弟，我真的知道他小名是小落这件事。
“算了，名字无所谓了，反正就一个称号。”
叶庭捂了一把脸，看开点，不就一个小名，有什么好羞耻的。
“给它取个名字吧。”叶庭说：“你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赵南鹤抱起小杜宾说：“叫小黑。”
“你取名也还真够随意。”
“别嫌弃我啊向导大人，接地气的名字比较好养活啊。而且这名字也好记，这样以后它就知道我喊‘小黑’的时候是在叫它。”
“你永远有理。”
说完，叶庭转头看向西恩，问他：“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我就不用了，我今天回去陪陪我家人。我妈说她家亲戚今天要过来。”
“也好，那你有什么需要记得跟我提。”
叶庭送西恩到门口，侧身同他拥抱了一下：“我之前说了，你的工资能随意跟我开口，你都没在意过。”
“之前为你做事是因为想报答你父母之前对我们家的帮助，现在我想其实你也算我的家人。我只需要能安稳生活就好了，我对这些都没有太高的需求。”西恩说：“小落，最近感觉你很开心，看你笑得比之前多多了，我也放心了些。”
西恩有些感慨：“赵南鹤这个哨兵，你要是真的喜欢，以后就别换了吧。”
“这个……”叶庭怕赵南鹤听到，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也在考虑。”
“也好，多考虑考虑也不是坏事。”
“走吧，回去好好陪陪家人。”
不可否认，西恩说的没错，叶庭是可以感觉到自己近日心情和状态都在变好的。
“南鹤，”叶庭看赵南鹤和小黑目前相处得融洽，先前担心赵南鹤不喜欢的忧虑也放下了：“晚上想吃什么，我来订餐厅。”
赵南鹤抬起头问：“向导大人，你真要给我过生日啊？”
叶庭嗯了一声，赵南鹤边揉着小黑的肚子边想，又问：“我过生日的话，我决定就可以了吧？”
“当然。”
“那我在家里给你做一顿饭吧。”
赵南鹤把小黑放到地上由它自己玩去，起身去洗手，说：“给你做几道拿手的菜，虽然你平时都不吃，但这个就当我生日愿望，你赏脸多吃点，好不好？”
叶庭这次没有迟疑，回答他说：“当然，生日愿望就应该是被实现的。”
他的快乐啊，大概是因为赵南鹤在他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