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潮湿,灯光昏黄。

  洁净宽大的白墙之上,是他们相拥的影子,被光晕出模糊的轮廓。

  黑发与红发在晕染模糊的光影间纠缠,和着雨声带出浪漫的奏曲。

  帕玛托斯之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暗红的光,随着赫佩斯扬颈的动作,晃出璀璨夺目的弧线。

  谢长留抚过那枚晃动的耳坠,忍不住想它的确很衬赫佩斯。

  赫佩斯像是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甚平稳的呼吸间,他捧起谢长留的脸,话语断续沙哑:“好……好看吗?”

  谢长留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低声道:“漂亮。”

  就像是他六岁那年,坦率说出赫佩斯长的好看那般。

  雨声淅沥,卧室内的薄雾逐渐消散,他撩起赫佩斯一缕发丝,将那缕发丝与自己的缠在一起,以灵力做刀,裁了一缕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赫佩斯的声音像是裹了雨水,湿漉粘腻,又像是糖浆,缠绕在黑发上。

  谢长留收起那缕头发,啄吻他的双唇,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像是唯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卧室内的灯光彻底暗下,摇摆的光影缓缓沉溺夜色,只能听见飘忽的雨声。

  柔软的被褥之间,他们相拥而眠,赫佩斯搂住谢长留,在温暖静谧中同谢长留说:“谢长留,我爱你。”

  他对爱总是直白的,尽管在虫族那般混乱的情感关系中,他也是毫不吝啬表达爱意,大方将“爱”说出口。

  这对他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谢长留要远比他内敛含蓄,亦或是对“爱”仍处于懵懂的学习阶段。他搂过赫佩斯,在红发军雌的头顶落下轻软的一吻。

  世界轰然倒塌,悸动的心脏汹涌灼烧。怀中赫佩斯呼吸逐渐平稳,谢长留在夜色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轻声对3055说:“一切都结束了。”

  3055收敛了它所有的不着调,用淡然的语气对谢长留说:“是的。”

  他们从未想到过停滞已久的任务进度,会在今夜彻底完成。

  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

  谢长留在与赫佩斯拥吻时,听见万物重归原位的声音,便是任务完成的通知。

  冰冷的机械音在一切归于平寂时响起,用淡漠的声音告诉谢长留:“任务完成。”

  3055过去同他说,任务完成后可以留下,然而即将回溯的世界不会允许这个可能存在,它的目的就是驱逐谢长留,断绝谢长留再次出现的可能。

  “仙尊,最后的修为会回到您身体里,将会带您重回十六州飞升的时间节点。”3055开口道,“没有时间了,您要尽快离开。”

  谢长留轻轻抚摸赫佩斯的睡颜,抚平红发军雌紧皱的眉间,带走了那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与红发:“走吧。”

  身上的衣服早已换上了来时的白衣,离别并不惊心动魄,反而无比平淡,谢长留打开卧室房门,在离开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

  最后消失在了公寓内。

  窗外淅沥的雨声忽地变大,在猝不及防间化作了大雨,自暗黑的天际倾泻而下,雷声轰鸣。

  赫佩斯皱着眉,在又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他喘着粗气,心跳如鼓震动,仿佛贴着他的耳边。身侧早已冰冷一片,他环视整个卧室,分明是白日,却又因雨天与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光线。

  赫佩斯哑着嗓开口:“长留?”

  无人应答。

  整个公寓安静得可怕,他套上衣服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的瞬间却因脚软险些摔倒在地。赫佩斯的手撑了撑床铺,走向了客厅。

  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公寓里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觉得公寓如此空旷寂寥过。

  只有他一个实在太过冷清,应该还有个人的存在才是。

  赫佩斯拿出光脑,翻遍信息框都找不到谢长留的存在。

  他停下粗糙的查看,才发觉整个公寓内,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就好像谢长留从来没有存在过。

  赫佩斯踉跄地走向客卧,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被迎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呛到。整个房间被家政机械虫清理过,连床铺都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

  他知晓谢长留没有睡眠的习惯,床铺整洁是正常情况,于是他走到落地窗前,试图回想谢长留站在窗前的神态,借此来寻找他存在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抹去了谢长留存在的痕迹,又因他的存在,迫不得已再次重启剧情。

  又是一阵轰鸣雷声,赫佩斯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带心脏都隐隐作痛。

  他站在客厅中央,听见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响。

  声响的来源不明,他却很熟悉。

  那是前兆。

  他抬起头,眼前所有的光亮被逐一剥夺,视野收缩,逐渐变得狭窄,一切景象开始朝着模糊的方向变化。

  在混乱的光影间,维尔斯的面容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赫佩斯,我必须要去。”年轻的军雌蹲下.身,对他年幼的雌子说道。

  场景开始切换,又化成了奥斯尔德,墨绿眼眸的雄虫用温文尔雅的口吻,对他说:“赫佩斯,我们不合适。”

  萨洛扬站在皇位旁,居高临下俯视他,宣告他的罪证,将他彻底流放。

  边境苦寒之地,他被拔去骨翅,一头红发尽数剪去,只剩下短短的发茬。

  他在苦寒之地,暴虐的情绪成为催化剂,复仇的念头引领他集结所有流亡军,与帝国抗争。

  片段的景象里,是他死亡的场景。

  最后是谢长留。

  黑发男人一袭白衣,耐心而又细致地梳理他的长发,坐在床边,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同他低声道别。

  所有景象就此落下帷幕,天旋地转,赫佩斯闭上眼,彻底昏倒在地上。

  雷声轰鸣,云层深处传来冷漠的钟声。

  世界开始回溯了。

  **

  最后的修为毫无征兆地回归他的身体,谢长留在暴雨浓雾间,重新见到了昆岚峰。往日清冷寂静的山峰,如今死气沉沉。

  他皱了皱眉,在瞬息间立马判断出那是幻境。

  3055已经离开了他的神识,就连先雪剑都是一派沉默。

  谢长留抬手驱散浓雾,耳边却传来轰鸣雷声。他抬起头,看见状如粗蟒的闪电穿透厚重云层,直直劈落。

  那是雷劫。

  “谢长留,你可明了?”

  雷劫之中,谢长留再次听见了那道声音。

  “明了……何事?咳……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嗓音沙哑问道。

  每一道雷劫都来的迅猛狠烈,逼问也在雷劫间不停歇。

  谢长留的掌心鲜血淋漓,五脏六腑仿若移位,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依旧端正,不曾佝偻。

  他的问话显出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戾:“我要明白什么?”

  凌洲仙尊素来淡然冷静,可如今却在淡然冷静中添了其他情绪,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沉寂的先雪剑出鞘,剑锋铮鸣咆哮,直指电闪雷鸣。谢长留低声质问:“我要明白什么?”

  暴雨间,只余一声叹息。

  谢长留端正的身形终于无法在又一道雷劫下稳住,迫不得已向前倾倒。

  血肉模糊的掌心撑着虚无缥缈的地面,他被困在方寸之间,头顶是道道雷劫。

  他却在这样狼狈的境地里想到了赫佩斯。

  红发军雌调侃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响起,用夸张的震惊口吻感叹“居然还有雄主不知道的事情”。

  他非圣人,又如何明了世间万物?

  谢长留不过一介俗人,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漂泊的心有了锚点,从死寂一般的山巅坠入万丈柔软红尘,久经飘零的身躯终于体会到世间爱恨嗔痴。

  他终于活得像个人,而非无心无情的石头。

  谢长留呕出一口血,灵台却不复清明,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

  出鞘的先雪剑在雷劫中撕咬,像头不受管束的凶兽,奋力为谢长留争取可供他喘/息的空间。

  然而谢长留快到了穷途末路。他身上再无可防护的东西,最后一道雷劫直直劈落他身,那道温和的问话也变得严厉。

  “大道三千,谢长留,你可明白?”

  谢长留为何会踏上修炼一途,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他那时受伤太过,灵丹妙药于他而言又是过分进补,没有修为傍身,很难再活下去。

  元清长老也知晓他这便宜徒弟若无修为,恐难活命,血肉炼丹的品质也将下一个档次。

  谢长留便在这般荒唐的境地下,踏上了修炼一途。他天生七情六欲不齐全,是个天生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旁人还要思考如何无情,他自个儿就已经是无情之人。

  然而如今他生了七情六欲,有所偏爱,道心也生变化,飞升之际扛不住雷劫几乎是必然的事。

  就此陨落也无不可。

  谢长留遍体鳞伤倒在虚空之中,阖眼之际,却在此刻生出不甘,前夜他与赫佩斯相拥生出遗憾,如今雷劫劈落,陨落之际,又生出不甘。

  淡漠如冰雪的凌洲仙尊也有了欲念。

  先雪剑归位,剑柄依恋地贴住谢长留的掌心,硬生生靠着破败的剑身,将他撑了起来。

  模糊的大脑突然清晰,答案明了,谢长留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虚空,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说出回答。

  消散的雷劫再次聚拢,汇聚庞大的能量在谢长留头顶盘旋。

  雷声之间,是他沙哑的声音。

  “轰隆——”

  天光乍泄,阴云消散,最后的雷劫于无形间消弭。虚空之内,再无谢长留的身影。

  **

  赫佩斯在絮语间费力睁开眼,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连说话都显得困难。

  “我艹醒了!!格其兰赫佩斯他醒了!”

  “去叫医生啊你个蠢货!你在这叫有什么用!”

  “好好好!”

  “赫佩斯,你听得到吗?”格其兰贴近赫佩斯,小声问道。

  “吵死了……”红发军雌勾勾手指,用干巴发紧的声音说道。

  格其兰松了口气:“看起来精神可以,一醒来就是吐槽。”

  锡德里克带着大批医生走进病房,给刚苏醒的赫佩斯进行全身检查后,才留下“恢复不错”的诊断离开病房。

  赫佩斯扭过头看格其兰,虚弱道:“所以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谢长留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世界重启回溯,他被迫陷入的昏迷。

  本应该回到幼年时,一切重新开始,却没想到醒来就在医院,两个好友的模样也没多大变化。

  “你结束战斗后回到公寓,和我们视讯聊着聊着直接昏过去了,我们就把你送到医院里。”格其兰说。

  锡德里克又接着道:“送到医院,什么医疗手段都试过了,结果什么都没有检测出来,你就这么昏迷了一个月。”

  “很神秘。”他如此评价。

  “战斗?”赫佩斯皱着眉,“我不是……因为攻击雄虫被革职了吗?”

  “革什么革。”格其兰翻了个白眼,“还真昏迷把脑子昏没了?你刚结束和流亡军的一场战役,将流亡军击退,估计过段时间就要被调到中央去了。”

  “是升职的好事,记得请吃饭啊。”锡德里克朝他挤眉弄眼。

  “那奥斯尔德呢?”赫佩斯又问道。

  剧情居然出现这种变化,奥斯尔德这个剧情之子没有发疯吗?

  “奥斯尔德阁下?他失踪一个多月,已经被帝国宣告死亡了。”锡德里克沉着一张脸道。

  赫佩斯进医院昏迷的一个月内,奥斯尔德就像蒸发了一样,在帝国境内失去了踪影。他最后一次出现在边境星球的密林之中,自此后就杳无音讯。

  雄保会和军部掘地三尺,都没有把虫找出来,最后只发现了一条带着奥斯尔德血迹的制服,只能悲痛地宣布奥斯尔德身亡。

  他年轻的雌君萨洛扬出席葬礼,整个虫的情绪都不对劲,异常压抑,几乎是心如死灰的麻木。

  “还惦记奥斯尔德?”格其兰冷笑道,“别惦记了,你肚子里蛋都一个多月了,还惦记那已经死了的混账雄虫呢?不是我说,那种虚伪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些军雌喜欢的……”

  赫佩斯彻底愣住:“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叫你别惦记奥斯尔德——”

  “我是说,我肚子里的蛋是什么意思?”

  红发军雌猛地抬起身,死死盯着格其兰。

  “你那么瞪我也没用啊,你肚子里有崽子不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吗?报告单还在那放着呢。”

  格其兰见赫佩斯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顾忌他是个病号,于是又一次耐心解释:“意思就是,赫佩斯,你怀孕了,一个月。”

  赫佩斯:“……”

  红发军雌缓缓躺回病床上,双手无意识搭在小腹。

  谢长留的存在被这个世界彻底抹除,却给他留下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是去买的还是找了个雄虫?”锡德里克坐到病床边,好奇问,“如果是亲自和雄虫——”他做了个暧昧的动作,“那这个雄虫有点厉害。”

  赫佩斯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把,根本不想说话。

  他现在脑子里乱作一团,就听见锡德里克抛出第二个炸弹:“居然还是两个。”

  赫佩斯浅灰色的眼瞳有些凶悍地盯着他,锡德里克撇撇嘴,悻悻道:“两个虫崽不好吗?”

  他现在还在打光棍呢!别说和雄虫匹配,他连雄虫都没见过几次。

  格其兰拍拍锡德里克的肩:“没救了,这是彻底傻了。”

  “所以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崽子?那位雄虫是谁?”锡德里克好奇心爆发,心痒难耐,只想从赫佩斯嘴里撬出一个答案。

  格其兰敲了敲他的脑壳,让他安静点。

  “你在战役里还能找到雄虫度过发/情期有俩崽我觉得是挺厉害的,时间管理蛮不错。”棕发亚雌随口扯了几句。

  赫佩斯还处于混乱之中,良久后,他才开口对两位好友道:“他叫谢长留。”

  “谢长留?好奇怪的名字,感觉帝国境内没有虫的名字这么起的吧?”格其兰摸了摸下巴,他的手肘顶顶锡德里克,让他说点什么。

  锡德里克点点头:“的确没有这种名字的。”

  “是吗,我觉得挺好听的。”赫佩斯不阴不阳回了句。

  格其兰摆摆手,显然和他没话说。

  “那他虫呢?”锡德里克问道,见赫佩斯忽然陷入沉默,又开口生涩安慰:“没事,雄虫都这个混账样子。”

  你情我愿一拍两散,很简单流程,除非是匹配登记成功。

  “他不是那种雄虫。”赫佩斯。言之凿凿,拒绝谢长留和其他雄虫相提并论。

  谢长留就是谢长留。

  “行行行,不是就不是。”格其兰敷衍道,“你有虫崽你最大。”

  赫佩斯料想谢长留应该回到了原有的世界,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知道黑发男人用了什么手段,付出了什么代价,让他身上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了。

  赫佩斯醒来没多久就感知到了。

  那些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线条像是被尽数斩断,他的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一切折磨强迫都成了过往云烟。

  他终于不用被强制走剧情,成为规定计划里的“反派”。

  自由成为谢长留离开时送给他的最大礼物。

  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意料之外附赠的惊喜。

  “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两颗蛋也很安全,今天就能出院了。”格其兰给他倒了杯温水,“新的生活已经开启了,赫佩斯,不要再囿于过去,那没有必要。”

  赫佩斯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低着头,摩挲看不出来变大多少的腹部。那些腹肌甚至还在,保存的很完整。

  半晌过后,他低低笑出了声。

  凌洲仙尊还是很厉害的。

  在医院又住了一天,赫佩斯全无大碍,提着行礼施施然回公寓去了。

  军部的军功表彰大会他都排在最后,躲开一切应酬敬酒,时间一到就跑路回公寓呆着。

  他坐在主卧的窗前,幻想谢长留平日不睡觉时,会做些什么。

  大抵就是这么望着窗外,看着繁华的帝国夜景,回忆死寂一般的昆岚峰。

  赫佩斯下意识拿起酒,还没喝,又意识到自己当下的情况,匆匆放下了酒杯。

  所有与谢长留有关的记忆与情绪,他没有一丝一毫是同格其兰和锡德里克说的。

  那就像是他的一场梦境,那些甜蜜的瞬间,他自私地不愿同其他虫分享。

  赫佩斯望着窗外夜景,沉默不语。

  光脑适时响起,他抹掉眼角沁出的泪,压低声问道:“找到了吗?”

  “没有,根本找不到这个雄虫的身影。姓名长相容貌身高,这些一一对上,没一个是。你确定条件没有出错吗?”

  对面的虫问他。

  “不会错的。”赫佩斯说,他甚至能说出谢长留的锁骨之上,还有一颗痣,很浅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这种特征就不是能开口提及的。

  “继续找,圣鲁帕星座班勒星的密林也去找找。”

  那是他与谢长留初遇的地点。

  他挂断光脑通讯,继续漫无目的地看着下方繁华夜景。

  最后抬手,关上了卧室的灯。

  **

  “我靠,快看!”年轻的亚雌戳戳身旁的好友,压低声激动地说。

  “什么啊——我靠!”年轻雌虫不耐地转过头,却因为看见的景象忍不住爆了粗口。

  大街上所有虫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中央脚步不疾不徐的那道身影上。

  那个身影穿着一袭白衣,宽袖长袍,行动间衣袂翩跹,长袖轻颤,晃出清浅的弧度。

  他提着一柄雪白长剑,黑色长发被严谨束起,衣领扣至最上,将脖颈线条遮掩大半。

  身量颇高,却没有雌虫应有的虫纹,身上散发出浅淡的气息,无疑昭示他是一名雄虫。

  有年轻的雌虫不受控制上前搭讪,却对上了那双幽深的漆黑眼眸,还未开口,那道白衣身影便轻巧避过了他,继续向前方行走,拐了个弯,身影便消失了。

  星网上几乎是同一时刻就出现了与他相关的新闻。

  【四十九号街白衣雄虫惊艳全场!有没有虫知道这位阁下的身份!】

  【全网求阁下的身份!】

  【冒着被封的风险我也要问!那位阁下!到底是谁!!是谁!!】

  黄昏散落,下班高峰期,星网上的讨论彻底爆发,被关注的对象却在升起的月色间,望向了那幢公寓。

  公寓内的灯光亮起,红发军雌站在厨房里,思考今日的晚餐,公寓之外,白衣黑发的男人坐上了电梯,静静等待数字的升高。

  “叮——”

  电梯到达,公寓门铃响。

  赫佩斯放弃思考,打开了公寓门。

  他抬眼,呼吸却在这一瞬间停住,连时间都仿若静止。

  眼眶在霎时间通红,他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长留站在公寓外,对他说道:

  “赫佩斯,晚上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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