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祷过山比过去的每一年都要冷。
深厚的积雪将大地的绿意完全覆盖，只有些许干枯的树枝从雪地里伸出来。
人们拿着锄头、钉耙等器具，怒不可遏的围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那只怪物。
怪物长着三条腿，每条腿的爪子都无比锋利，体形消瘦，背上有一对宽大的翅膀，浑身长毛密密的白色羽毛。
怪物一直埋着头，用翅膀紧紧包裹着身前，它的头上和身上都受了伤，伤口处都已经血肉模糊。
被拔下丢弃在雪地的翎羽上还带着黏糊糊的血肉，场面看来分外血腥。
“怪物！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一个双目猩红妇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不要命的砍在怪物的翅膀上。
怪物的翅膀狠狠的震颤，妇人想把菜刀拔出来，可菜刀卡在翅膀骨头里，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你们看！孩子已经没气了！”
砍在翅膀上的那刀让怪物的翅膀无力的下滑了一些，露出一直被藏在翅膀里的小孩。
小孩脸孔苍白，毫无血色，手无力的下垂，胸口更是无半点起伏，显然是已经气绝的模样。
妇人只看了一眼，当即被刺激得晕死过去。
“杀了它！杀了它！！”
“打死它！”
“怪物！怪物！”
一下又一下，怪物一动不动的任人打骂，直到听到一个人类喊出“报仇”两个字，它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人类小孩的稚嫩脸孔。
那张雪白的脸上布满鲜血、毫无情绪，眼神冰冷。
张口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
村民们瞬间吓得失声尖叫，惊恐得四下逃离。
瞿如知道自己长得很吓人，所以一直没有抬头，但是这群人类以为是他杀了这个小孩，要杀了他报仇。
小孩是因他而死，他被打一顿是他该受的，可他还不能死。
瞿如将人类小孩送回村里，自己则往祷过山上走去。
他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找那群猿猴报仇，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那群猿猴的对手。
可是他潜心修行百年后，依旧不是那群猿猴的对手。
他被红眼猿猴狠狠的踩在脚下。
“躲了一百年，还以为修炼出了什么大能耐，没想到还是这么废物啊？”
猿猴们发出嘲笑。
“一百年过去了，他还是不会说话哈哈哈”
“废物废物哈哈哈哈”
这一百年间，瞿如一直藏在祷过山某处断崖的山洞里，除了偶尔出来觅食，其余时间都在山洞里修炼。
可是他在修炼，这群猿猴同样也没闲着，甚至比一百年前更加厉害了。
“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红眼猿猴踩着瞿如的双翅，嚣张的大笑。
“好啊。”瞿如幽幽开口。
下一秒，红眼猿猴的笑声嘎然而止。
所有猿猴都噤声了，呆愣的站在原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
红眼猿猴缓缓低头，看见那只穿透自己胸膛的爪子里抓着一团红彤彤的血肉，那团肉仿佛还有生命一样在微微颤动。
红眼猿猴猛地吐出一口血，“你……！！”
瞿如当着红眼猿猴的面，将锋利的爪子刺入那团血肉，从中取出一枚绿色珠子。
这枚珠子是妖类的命珠，珠毁妖亡。
人类也称之为妖丹。
“还……给……”红眼猿猴死死的盯着命珠，吊着一口气拼命去抓。
然而，就在它即将抓到的一瞬间，瞿如猛然收力，珠子在爪子里碎成粉末。
红眼猿猴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须臾它的身体也化为了飞灰。
其余猿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大死在瞿如手里，暴怒之下，不顾一切的上前撕咬。
瞿如没有力气反抗，他刚刚是因趁红眼猿猴轻敌才偷袭成功。
翅膀好像被掰断了，羽毛也被拔了。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是死是活也没有谁在意。
好在红眼猿猴已经死了。
瞿如意识逐渐模糊，朦朦胧胧看见一道身影，那是一个人类。
他听见那个人类说。
“这只小妖，我带走了。”
成骁发现瞿如越来越怕冷了，即使房间里空调调到了30度，不穿衣服都不会觉得热，甚至如果运动一下还会出汗。
但瞿如依旧很冷的样子，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
看起来就像个蝉蛹。
房间里闷得很，成骁担心这人能在冬天把自己硬生生捂中暑。
他走过去，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瞿如的脑袋。
本来以为这人肯定被捂出汗来了，没想到人不仅没出汗，反而冷得瑟瑟发抖。
成骁吓了一跳，伸出手摸瞿如的额头，触手是很正常的温度，不冷也不热，要不是看着实在不像装的，他甚至怀疑这人是在骗他。
正要把手收回来，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并抓住了他的手。
“成骁……”瞿如的声音很轻，像是呓语。
成骁任由人抓着，“梦到什么了？”
瞿如敛了下眸子，“我躺在雪地里……很冷。”
“现在还冷么？”成骁问。
瞿如抓着成骁的手坐起来，无比自然的伸手抱住成骁，“这样就不冷。”
成骁一顿，失笑道：“又占我便宜？”
“嗯。”瞿如把下巴压在成骁肩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梦里的画面。
他知道那些梦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个带走他的人类后来成了他的师傅，给他取名、教他说话，让他知道善恶，能辨是非。
他跟着那个人走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和妖，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是那个人死了……
然后呢？
瞿如心中钝痛，想不起来了。
他不记得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很多事情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心里的痛却如此真切，痛得他眼眸发红。
怀里的人忽然颤抖起来，成骁眉头一紧，“怎么了？”
瞿如控制自己不再去想，感觉好受了许多才开口，“头疼。”
成骁把原因归结到喝酒，语气不是很好，手却已经在帮瞿如揉太阳穴了，“不能喝还喝那么多？”
瞿如小声反驳，“我以前很能喝。”
闻言，成骁却是一笑，“这么说，你的酒量还会缩水啊？”
瞿如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