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惊秋的确被齐见深带走了。

  从时遇那离开后,他想到一些事,到小黑屋见齐见深,结果还没说上两句,齐见深忽然扬开手臂,他一时不察,吸入迷魂香,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身处一间屋内,瞧摆设大约是处民宅,而齐见深坐在一旁,听见动静抬头朝床上看过来,一下笑了起来:“大美人终于醒了。”

  桑惊秋懒得理会他揶揄调笑,径直问:“这是哪里?”

  “东谷啊,至于这屋子姓甚名谁,我不清楚。”见桑惊秋疑惑,齐见深笑道,“我见这屋子不错,便请房主一家先行离开,借我们留宿两日。”

  桑惊秋皱眉:“这样大的地方,客栈酒楼不少,你何必打扰旁人的生活?”

  齐见深:“我给了银子的,怎算打扰?”

  桑惊秋起身,意欲离开。

  齐见深忙抬手:“你去哪?”

  桑惊秋:“我不习惯呆在旁人住过的地方。”

  齐见深嗤笑,也不再多话,直接去抓桑惊秋胳膊。

  桑惊秋一掌拍下,齐见深吃惊,再维持不住面上笑意,捏着发红的手腕,问:“你不怕我对你下手?”

  “你打不过我。”桑惊秋直言不讳,语气轻飘,全然不似之前温和,“否则不会给我用迷魂香。”

  齐见深微眯眼。

  桑惊秋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涉无辜者,否则恕我不能配合。”

  齐见深略一思索,桑惊秋中了迷魂香内力大减,眼下不是他的对手,但若铁了心反抗,也非好事,当即从善如流道:“大美人既说了,我自当听从,就依你所言。”

  离开这所民宅后,桑惊秋还特意藏在外面,亲眼目睹屋主一家安好返回,才放心下来。

  齐见深在一旁,看得很是好笑。

  他闯荡江湖多年,见过无数人,其中不乏心地善良的,但桑惊秋眼下被他控制,前路不知,竟还有心思关心这些小事?

  “大美人很善良。”他缓缓开口,“只不过以你性情,怕是无法助鱼莲山一臂之力了罢。”

  桑惊秋回过头,不理会他的话:“你想带我去哪?”

  齐见深:“你猜。”

  桑惊秋:“四平帮。”

  齐见深:“聪明人,那你猜,我想利用你来做什么呢?”

  “东谷四平帮大本营据点,时遇和莫如玉既接管四平帮,很快便会到来。”桑惊秋冷静地分析着眼前局势,“你带我来这,无非是以我为饵,从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齐见深听着,不承认也不否认,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

  桑惊秋摇头:“可惜你弄错了。”

  齐见深:“我弄错什么?”

  桑惊秋:“我在鱼莲山人微言轻,你用我的命,是无法要挟时遇的。”

  齐见深挑眉:“是吗?”

  显然不信。

  本来嘛,瞧桑惊秋的身手,放在江湖任何一门派,也大有可为,在名不见经传的鱼莲山,怎可能无足轻重?

  桑惊秋知道他不信,但他说的是真话。

  时遇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任何妨碍他的人或事,都会被毫不犹豫地剪除。

  无论对他,还是对时遇本人。

  时遇是看重他,委他重任,可若有一日,他存在的阻碍远远小于其价值,那么,时遇是不会冒着让鱼莲山陷入险境和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救他的。

  说话间,二人已到距四平帮不远的巷子口。

  桑惊秋朝那边望去,去年为了查四平帮,他在此呆了一月多,常常暗中观察,那时四平帮常是宾客盈门迎来送往,俨然一副如日中天的模样。

  而如今,高楼大门未变,门口却冷清许多,连壮观的守门阵势也不见了。

  齐见深在他旁边开口,说:“以大美人猜测,他们何时会来?”

  桑惊秋:“我不知道。”

  齐见深:“不知道吗?你是不想与我说罢?”

  桑惊秋:“你既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齐见深被他讽刺也不生气,正待开口,四平帮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正是时遇。

  他步出高高的门槛,半旋身,和随后出现的莫如玉说了句什么,莫如玉摇头,回了两句话,时遇听完,嘴角略略扬起。

  桑惊秋往阴影处退了两步。

  “想不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齐见深在旁感慨,“到底是我疏忽了,以为他们会过些时日,不过既撞见了,我也不欲拖延,这就去会一会他们二位。”

  他轻轻扣住桑惊秋的胳膊,“有劳美人与我走这一趟。”

  桑惊秋体内尚有迷魂香,走路动作软绵无力,被齐见深半拉着带到四平帮门前,时遇正与莫如玉说话,一扭头看见桑惊秋。

  但只是短短一瞬,桑惊秋来不及看清他表情,时遇便已移开视线,望向齐见深。

  他面无表情,也不开口。

  倒是莫如玉先一步开口:“惊秋无事罢?”

  桑惊秋摇头,齐见深则笑道:“桑大侠这样一位美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他,不过我有桩交易与二位掌门谈,外面人多眼杂多有不便,不如进去再说?”

  莫如玉和时遇交换了一个眼神,齐见深知道有戏,继续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语气轻松,但到底进了人家的地盘,身边又有莫如玉和时遇环伺,说一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想着,不由加重手下力道,桑惊秋被他用力抓住,深深皱眉。

  齐见深凑近他耳朵:“还请大美人忍耐片刻,我……”

  他话未能说完,因为时遇突然出手了。

  齐见深甚至连笑意还留在嘴角来不及收回,就被时遇的掌风摄住心神,他来不及多思,下意识把手中的人朝时遇推去。

  高手过招,讲究先机,只要桑惊秋替他挡住这致命一击,他就能反击。

  可他料错了。

  因为时遇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桑惊秋,掌力半分未减。

  他甚至看见桑惊秋被内力扬起的发尾。

  齐见深难掩震惊,这个时遇果真什么都不在意,竟视门人安危不顾!

  掌风转瞬即至。

  齐见深无法,咬牙准备硬接。

  千钧一发之际,凌空忽然飘来一人,接住了时遇一掌的同时将桑惊秋从齐见深手中带走。

  时遇变换招数,再次攻向齐见深。

  齐见深不是时遇的对手,先前在玉华山又受过伤,很快便被打倒,莫如玉命人将其抓住,先关起来,容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到底还是不甘心,齐见深冲时遇道:“桑惊秋好歹是鱼莲山中人,办事尽心以身犯险,时掌门却待他不屑一顾,此种言行,未免令人心寒。”

  时遇:“阶下之囚,我鱼莲山中事无需你费心。”

  说罢再不理会,转过身,冲突然出现将桑惊秋救走的人深深鞠躬:“拜见师父。”

  此人正是时遇恩师,江湖人称“无影道人”的元无影,他人如其名,一生漂泊,无影无踪,除了自己,无人知道他究竟身在何处。

  自时遇出师,元无影便消失,再未出现,距今已整整十年。

  十年,足够一名少年长成。

  元无影打量着徒弟,道:“为师路过江南,本想见一见徒儿与惊秋,才知你们离家已久,看来为师不在的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啊。”

  时遇将莫如玉介绍给元无影,莫如玉很识趣地去处理齐见深之事,桑惊秋本不想打扰师徒二人,可元无影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