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沈喻道歉了吗？”吃早饭的时候，沈致知突然开口。
沈向书往面包上涂果酱的动作一顿，随后敛下眼睛，神态自然：“我已经向他道歉了，但是沈喻说他绝对不会原谅我。”
他无辜地看着沈致知，熟练地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我已经听话道歉了，是沈喻还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要是江存川还在生气……”
“也不能怪到我头上吧？”
沈致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吃掉了自己的早饭。
然而就在沈向书以为自己已经糊弄过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沈致知却在起身离开时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啪嗒”
沈向书手上的面包掉在了盘子里，涂果酱的那一面朝下，粘稠的红色草莓果酱粘黏在白色的瓷盘上，一塌糊涂。
“……没胃口了。”沈向书丢下早饭，起身去上学。
沈致知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暗示他，即使做错的人是沈喻，他也得卑躬屈膝地去讨好沈喻吗？
仅仅是因为有江存川在他背后撑腰？凭什么？沈向书偏执地想着。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的设想里，已经完全抹去了他“对沈喻犯下错”的前提，只是一味给沈喻贴上负面标签。
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成为受害者，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合理化、正确化。
或者……就算沈向书意识到了，他也不会改变。
谁不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地对他人进行审判呢？
在去学校的路上，沈向书删删减减，给沈喻发去了一条短信。
沈向书：很抱歉，我昨天说谎了，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愿意和我见一面吗？希望你对我联系的事情保密，绝对不要告诉江存川和江淅。
教室里，沈喻看着沈向书发来的短信，呆愣了几秒钟。
江存川过来用书拍他的脑袋，语气不善：“发什么呆？要上课了。”
沈喻回神：“沈向书约我见面。”
开玩笑，不告诉江存川？你要是趁机做手脚陷害我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就算死了都没人埋？
在沈喻看不到的地方，江存川的眼神瞬间转冷，语气却保持着稀松平常：“你答应他了？”
“还没有。”沈喻撇嘴，因为宿舍外天气冷的缘故，他多加了一条围巾，蓝白格子的，围巾末端还绣了一只特别可爱的猫猫头。
这是江淅前两天送给沈喻的礼物，沈喻爱不释手，天气一转冷就围上了。
江存川也不是不吃醋，但总不能把围巾扔了让沈喻冻着吧？
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催眠自己江淅只是送围巾的工具人，和店里的迎宾服务员没有什么差别。
“我又不是傻子，他单独约我见面肯定不怀好意。”沈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呢。”
沈喻没想到，这次还真是他冤枉了沈向书，人这回是真心实意想和他单独见面的。
也不是想做手脚，主要是怕被江存川知道这件事后，保不住自己的手脚。
“那就别去。”江存川云淡风轻地勾勒出一个笑，心情似乎不错，还伸手帮沈喻整理了一下围巾。
眼角瞟到围巾上的猫猫头：“喜欢猫？”
“喜欢！”沈喻眼睛发亮，继而又很快暗淡下去。
提到猫，他自然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被他从车轮底下救下的那只小三花。只是被车撞到后他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那只三花猫后来怎么样了？
江存川察觉到沈喻的情绪低落，捧起他的脸：“怎么了？”
“没事。”沈喻闷闷地说。
这种事又不能告诉江存川，这可是借尸还魂诶？多吓人！
而且他也害怕江存川这疯子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滚蛋，把真正的沈喻还回来。
想到这里，沈喻的心情比刚才还要低落，甚至心脏处都传来一阵不可忽视的抽痛，像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他的心脏。
“快上课了，我们走吧。”沈喻语气僵硬地转移话题，抢在江存川前面一脚迈出宿舍，闷头往前走。
江存川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眼睛微微眯起，眼底透露出冰冷凶狠的光。
沈喻刚才的表情……可不像是没有事啊？难道是和沈向书有关？
整整一个上午，沈向书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就连上课时，他都忍不住数次掏出手机，查看沈喻有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一直都没有。
难道沈喻对他说的事情不感兴趣？
不可能啊，沈喻怎么会不想知道他亲生父母的事呢？
“沈同学，你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啊？”江淅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向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要不要说出来，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沈向书顿时胸口一窒，勉强微笑：“没事，我只是……没吃早饭，所以有点低血糖。”
“低血糖？你早说啊！”江淅非常乐于助人的从自己的桌肚里翻出几颗糖果和一盒牛奶，热情地堆到沈向书的桌子上。
“我请你吃，不要客气。”说完，江淅就用一种诡异的期待目光注视着沈向书，似乎真的很希望看到他吃下自己送的东西。
“不用……”沈向书张口想要拒绝，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久违的响了一声。
沈向书哪里还顾得上江淅，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短信。
在看到短信内容的那一秒，沈向书长舒了一口气，嘴角疯狂上扬。
沈喻：好，下午三点钟高一资料室见
下一瞬，手机被人按下，沈向书抬起头，瞬间和灿烂微笑着的江淅对视。
“沈同学，你不是不舒服吗？吃点东西吧，吃完就会好受多了。”
当天下午三点十分，二中发生了一起坠楼案，一名高一学生从教学楼三楼的窗口失足坠落，陷入昏迷。
坠楼的人，是沈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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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书坠楼的事情很快被压了下去，只剩他本人仍旧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沈向书是从高一楼位于三楼的资料室窗户掉下来的，算他命好，摔下去的时候掉在一棵树上，缓冲了一下才掉到地上。
要不然若是脑袋朝下直接摔到地面，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最坏的结果也许会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定。
“BOSS，您休息一下吧……”医院里，白特助看着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沈致知，为难地劝说道。
小少爷入院已经昏迷一个星期了，BOSS也在医院陪床了一个星期，期间连公司的事务都是在病房里解决的。
这段时间BOSS吃不好睡不好，连工作的时候都得分神盯着小少爷的点滴情况。
白特助估摸着，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等小少爷醒来，BOSS就得先倒下了。到时候喜提病床，还能和小少爷做室友呢。
“没关系。”沈致知即使是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笔记本。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沈致知虽然状态糟糕，神态却专注得吓人。不夸张地说，他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磕嗨了，才完全抛弃自我，沉浸到了工作之中。
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不然就会被发自内心的恐慌和无力感所吞没。
沈向书的坠楼事故，警方和校方均以“意外”草草结案。但沈致知知道，这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甚至连幕后真凶是谁他都有了猜测。
——江存川。
这个恶魔。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呢？会不会下一个从楼上摔下去的人就是他了？
沈致知不敢细想，只能用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挤压他所有的时间。因为只要他一停下来，这恐怖的猜测就会瞬间喷薄，挤满他的脑袋。
事实上，怀疑江存川的人不止沈致知一个。
“是你做的吗？小叔。”江淅很不客气地问，眉宇间还隐隐带着对江存川轻举妄动的不满。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沈向书要留给我，多玩几天，你说不会轻易动他的。”
“不是我。”江存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情烦躁。
他确实拿了沈喻的手机给沈向书发了短信没错，但他根本不会蠢到对沈向书动手，连累自己。
他只是想让沈向书知难而退，自己识趣一点。
而且他到资料室的时候，沈向书根本不在！
他是自己离开之后才掉下去的！
江淅半信半疑：“除了你还会有谁？难道是沈喻？”
“不可能。”江存川斩钉截铁，“就他那个蠢样，做不出来把人从楼上推下去的事。”
但最糟糕的是，所有证据都表明沈向书是收到了从沈喻手机里发出的短信，才会翘课去资料室赴约。
为了不让沈喻被牵扯其中，江存川消除了沈喻和沈向书手机里的短信痕迹。
然而这样一来，反倒更加做实了他做贼心虚，想要毁灭证据。
江淅耸了耸肩：“好吧，我相信你，但沈喻那边要怎么做？”
江存川一顿：“他会相信我的。”
“得了吧。”江淅轻蔑地犯了一个白眼，“你要是真对他这么信任，还至于一直请假在家？沈喻主动找你你都不出家门。”
不就是害怕吗？害怕听到沈喻也不想相信自己，害怕从沈喻眼里看到失望的眼神。
江淅：你们这些恋爱脑，太好懂啦！
沈喻碰上这种事估计也够心烦的，知趣的没有来打扰江存川，周末都是一个人在外面住的酒店。
“现在要紧的是，当天走廊里的监控坏了，没有拍到任何人进出资料室。”江淅轻轻地点着桌上的资料，翘起嘴角。
“你现在是最有嫌疑的人。”
“江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