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待了魏卿。
家里的其他人并不意外沈辞答应去京市的事,也没什么舍不得的,觉得家里小白菜被拐走的不愉之类。
这段日子相处,谁都知道魏卿对沈辞用心至诚,如今魏卿原来是邵元卿,故交之子,名门望族之后,方方面面都妥帖。
只有魏卿知道,沈辞是心软妥协。
他握住小少爷的手,冬日檐上粼粼冰雪般冷淡的气质不自觉笼上一层温柔静谧。
没说话,只这样专心的注视。
沈妈妈和沈爸爸不好再看,沈修禁不住咳嗽一声。
沈辞闹了个脸红,说累了要上楼躺会儿。
他一起身,魏卿就跟着站起来了:“叔叔阿姨,你们聊,我也有些累......”
来熟了的地方,互相都没什么客套的。
沈妈妈摆摆手,笑眯眯道:“去吧去吧。”
两人前后脚上的楼。
沈辞等在门后,在魏卿进来后就啪的关上门,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悦:“你下次少......”
想说下次少装可怜。
这话未免不太礼貌,也扎人心。
虽然他直觉魏卿就是在装可怜,但魏卿字字句句哪里都没说错,而且听着确实也可怜来着。
但还是让人焦躁。
魏卿低头看着胸口起伏剧烈的沈辞。
他洞悉人心已是本能,这一番是算准了沈辞和家里人的反应,又得逞一回只是意料之中。
但沈辞这样憋闷,心中便又生出不忍。
他总是喜欢沈辞高高兴兴神采飞扬的,如果气成这样,那自己和蒋天晟有什么区别。
只道:“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和你商量。不想去就不去,回头我找个理由和叔叔阿姨提一句就行了,将来你有时间去京市玩儿,请我做个陪客就挺好,好不好?”
沈辞见他跟哄小孩儿似的,低眉顺眼,又觉出自己的过分。
潦草道:“不是这件事!”
魏卿追问:“那是哪件?”
沈辞不去看他:“你别......别那么看我......”
魏卿没有回应。
沈辞又去搜寻他的表情。
见他好大一只,的确是站有站相出身优良,却又无端多了几分无措,无措中又别有一番固执。
短暂的相持。
魏卿低声道:“我尽量,不过我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要不要求我不喜欢你,就行了。”
沈辞低声嘟囔:“你话真多!”
一个房间住惯了,沈辞自去洗漱。
魏卿后去,规矩的换了睡衣睡裤后站在床边问了一句:“我能上床吗?”
以前他们两个亲密阶段时,闹着闹着就都不穿衣服了,相拥而眠,半梦半醒中互相抚摸亲近都已经形成自然。
现在沈辞格外注意,换睡衣都是去衣帽间。
魏卿便也依着他,自己穿了一整套。
沈辞背对着魏卿玩手机,其实耳朵一直往魏卿这边分出一只,闻言往前挪了挪,让出大床上本就偌大的地方。
几秒后床上轻微的塌陷震动感。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儿沈辞说了声要关灯了,魏卿回他说他关,之后室内就黑了。
这会儿睡其实算早的。
沈辞想着一定要等魏卿睡着了再睡,也要克制自己不要再滚人家怀里去,否则这也太打脸了。
但今天应付宾客着实耗神。
他渐渐被困倦包围,意识也逐渐混沌,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躯体靠近。
下意识转身靠了过去,额头还蹭了蹭。
熟练的自己都惊讶的亲昵,然后就渐渐的清醒了,肢体随之僵硬。
也知道魏卿没睡。
但是魏卿知不知道他醒了?
沈辞一动不动,像一只被迫装死的小动物。
魏卿原本想装作不知道,他理解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的可怕,也怕小少爷恼羞成怒。
但更可怕的是,沈辞不呼吸了。
终究忍不住,准确的摸索上沈辞的面颊,抚了抚:“呼吸,你要憋死自己吗?”
沈辞也发觉不动,骤然吐出一口气。
沉默。
过了会儿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习惯一个人睡了,睡相不好......”
魏卿:“我也是。”
谁都没有动。
他们脑袋抵着脑袋,好像被施了定身术。
后来沈辞就睡着了。
其实心里很尴尬,但比尴尬更多的是身体的舒展和安心,再加上逃避,索性让困倦占了上风。
第二天两人下午才出去购物。
上午魏卿在忙工作,身份曝光后他不用再避着沈辞处理公事,就在卧室一边的沙发那里开会。
沈辞在旁边看书。
看不太进去。
虽然魏卿戴着耳机,自己说话很简洁,并不会打扰他。
但正襟危坐肃厉深沉的魏卿,和平时迥然不同,隔着山海一样的遥远高冷,很吸引人,也让人心中莫名忌惮。
沈辞偷看两次就被逮住了。
就看到那个原本眉目冷峻的男人,望着他时眼神一下子变柔和,嘴角抿了下,是个淡淡的笑,面颊一侧熟悉的酒窝若隐若现。
沈辞偏开头。
过了会儿他出去了,太热了,脸有点烧。
视频会议的其他成员,见怪不怪。
前些日子他们开会的时候,没少见这位年轻却深沉的老板忽然变得温柔和善,最开始挺受惊吓,后来便感叹到底是年轻人。
再说消息都传过来了,老板被金城的小公子迷了心。
这样也好。
日后有了小老板,听说小老板是个活泼外向心肠好的,有个什么疑难也能找人吹吹枕头风。
沈辞并不知道,他已经被看做隐形的免死金牌。
两天后如约和魏卿去了京市。
再到这座城市,沈辞不可避免的想起高中时的自己横冲直撞的跑来京市,甚至放弃考试,只因为蒋天晟滑倒受了伤。
陈年旧事,激不起半点波澜,只是想到而已。
也是凑巧,蒋天晟就给他来了电话。
陌生的号码,沈辞下意识接了,才知道是蒋天晟,本来想立即挂断,但蒋天晟却说了一句:“求你,我只说几句话。”
蒋天晟自来高傲,沈辞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
听了几句才知道,蒋天晟是想让他引荐蒋家人给魏卿,最好是能化解邵家对蒋家的成见。
蒋天晟道:“小辞,再怎么说我们总还是朋友......”
沈辞:“......我们不是朋友,我不欠你的,你的事自己想办法,不要再来烦我。”
他拉黑了这个号码。
好长时间蒋天晟不烦他了,都忘记不接陌生电话这回事。
什么朋友,原著中沈家破产始作俑者就是蒋天晟,原著中的他是纠缠不休,是有错,但蒋天晟一年一年的拖着他,让他迷途难返,却也是真的。
若不是这一世的蒋天晟什么都还没......
沈辞忽然打了个激灵。
他在干什么?
这一世的蒋天晟什么都没做,所以他只将蒋天晟当做路人,可同样的,魏卿什么也没做,他却颐指气使。
沈辞第一次检讨自己,发现原因可能魏卿让着他,包容着他,他就越发上劲。
这会儿两人刚下飞机。
魏卿见沈辞接完电话神情恍惚,有些担心:“怎么了?”
沈辞看向魏卿,什么都说不出来,但他那双眼在魏卿面前从来不掩饰情绪,明晃晃的惶然。
魏卿凝神端详,心中不安:“怎么了?”
沈辞收敛心神摇摇头:“没什么,走吧,不是要带我去你家看看。”
他语气比以往温和许多。
魏卿问不出来,但想想沈辞就在他身边,出不了大问题,便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一天,京市天气晴好。
沈辞透过车窗看路边的积雪,如织的车流,也反思自己最近的偏执。
他慢待了魏卿。
原著中的事没有发生,他却已经把罪名加给了魏卿。
防患于未然没错,但魏卿的角度,着实无辜。
京市很大,从机场到邵家祖宅路途不短。
这让沈辞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一些事,他应该对魏卿好一点,不应该再阴晴不定别扭来去。
当然,当朋友最妥当。
至于魏卿对他的感情,他只要不会应,慢慢的,想必也就淡了。
想通了,情绪也就稳了。
沈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问魏卿他父亲好不好相处,有什么爱好或者忌讳。
他并不知道邵家内情。
到底长辈们曾经是至交好友,这次他来京市,父母精心准备了礼物,他又不仅仅是小辈,面上还和魏卿走在了一起,就更要敬重人家。
魏卿感知到沈辞的变化,便细心说与他听。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他和那个男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便只说他喜静,再就没了,转而提起家里的梅林,后山的温泉。
至于多的,总要说,但还不是时候。
有客来,还是贵客,岑叔早早在门口等。
心中欢喜。
如果沈辞单单是小少爷的男朋友,少爷不会见他,但沈辞还是故交之子,岑叔劝了劝,邵衷寒便答应见一见。
岑叔想,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既让沈辞不会察觉被慢待,和小少爷和和美美,也让少爷见见外面的人,开开心胸,过段时间没准还能再劝劝,去外面转转。
比如去金城,那是少夫人的故乡。
岑叔却不知,这一劝倒引出一段父子相残的祸事。
沈辞也不知岑叔的考量。
知道岑叔看着魏卿长大,又是于参的爷爷,对这个老人家便生出十分的亲近。
他跟着对方去见魏卿的父亲。
直到一处端正冷清的院落,进了院子,隐约看到正厅坐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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