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和提姆是见过咒灵的模样的，但他们没有想到，出现在面前的咒灵，是一个看上去极为年轻而弱小的黑衣少女。
她那如夜的长发被束缚在同色系的黑纱之下，发髻边缘插着一朵枯萎的白花。她的手上缠绕着已生锈的铁链，链条中散落着斑斑点点已经干涸的血迹。而她赤/裸着的脚踝上，狰狞的伤疤还在缓慢地渗透着鲜血。
她穿着纯黑色的衣裳，全身都是黑色的，唯有那双眼睛，盛开了两朵干涸的血玫瑰。
“闪开！”
被爱丽丝直接推出去的提姆跌落在一旁，他低低地咳了一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金发小女孩。对方背对着他，娇小的身影此时却不知为何显得如此高大。
刚刚他所站立之处，一根生锈的护栏钢管正插在那里。
“你不是咒术师。”由咒灵幻化而成的少女睁着血雾的眼，她凝视着面前的小女孩，如烟雾般的黑暗在她的足下缓慢地起伏，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注意到一旁夜翼和蝙蝠女在暗暗地摆弄着武器，对着他们摇了摇头。
“面对咒灵，物理攻击是无效的。”杰森双眼眯起，他抬起手，手掌中缓慢地显出一对双刀的模样。
大种性之刃，唯一属于魔法侧的武器，杰森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对所谓的咒灵有效，但他依旧举起了它，将迪克和芭芭拉掩护在了身后。
并且，他将挂在腰上的短刀悄悄地递给了芭芭拉。
“我能够感觉到，你们周身环绕着很强烈的负面情绪。”咒灵少女缓慢地说，她的眼珠映出扫过蝙蝠家族的几个人，“除了你。”
她盯着金发碧眼的小女孩。
“这和你没有关系。”爱丽丝冷淡地说，“你知道自己因何诞生吗？”
“当然。”咒灵少女垂下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落下，化作不详的黑蓝色雾气。她的身躯在颤抖，从她的足尖，那些浑浊不堪的黑泥在翻涌，如同一只有生命的海洋怪物的肺，正在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她露出了一个纯粹而喜悦的笑容，只是在蝙蝠家族看来，那个笑容莫名地和某个绿头发的疯子融合了。
“我自这座城市的罪孽诞生，向一切疯狂荒诞的悲剧复仇。”
咒灵少女轻柔的嗓音如同坐在海湾边歌唱的海妖，那空灵的声音诱惑着来往船只上不坚定的水手，邀请他们从污秽的世间一跃而下，长眠于无梦的海底。
“我将杀死阿卡姆。”
一瞬间，她的面容变幻不定，在她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千万人的面孔。
蝙蝠家族大惊，那些面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那些是因为阿卡姆的疯子而陷入悲愤与怨恨的人们，是这座城市的受害者。
“我从你们身上感觉到相同的怨恨，我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就是来源于你们的。”她伸出手，作出邀请状，“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我只希望你们亲自见证噩梦的终结。”
“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提姆和芭芭拉还有迪克对视一眼，看向了杰森。之前他们承诺过，会站在杰森这一边。
“你的目标只是阿卡姆吗？”
爱丽丝看着她，神情冷淡，像极了某位少女。
杰森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爱丽丝身边，低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的目标只是阿卡姆，那么，蝙蝠侠在哪里？”
话音刚落，蝙蝠家族神情猛然一震。对啊，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老蝙蝠出现。他们居然没有产生任何疑问，或许偶尔也有一瞬间闪过了疑问，却立刻被抛到脑后了。
“这位……小姐，请你解释一下。”杰森的声音变冷。
“他在保护他们，他在保护那些该死的疯子。”咒灵少女哀切地说，声音幽怨，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化作黑烟，将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他根本不理解我们的痛苦与怨恨。”
随着少女扬起手臂，铁链拖曳着在地面上发出沙哑的摩擦声，烟雾席卷而上，将他们的视野遮蔽住。
“喂，你！”
杰森正要脱口骂出一些未成年不宜的脏话，神经猛然一绷，几乎是凭借着肌肉反应避开了飞驰而来的金属。
叮当，金属的蝙蝠镖掉落在地上。
穿着黑漆漆制服的蝙蝠侠出现了，俨然是一副被操控的模样。通常情况下蝙蝠侠的意志力都是顶尖的，但即使是意志坚强的蝙蝠侠，也会有属于人类感性的一面。
“老蝙蝠你清醒一点！”
杰森忍不住大声咒骂道。
“B的失控其实某种程度上比超人失控还要更危险一点。”提姆凭借着红罗宾柔软的身体绕到背后，想要牵制住已经失控的蝙蝠侠，却被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一个流畅地转身直接用一个经典的过肩摔姿势将红罗宾摔了出去。
而黑泥恰好地化作绳索将他捆绑地结结实实。
爱丽丝微微皱眉，她就知道不该完全相信咒灵的自控性，咒灵都是极为任性的东西，只要听到一点不符自己期待的就立刻翻脸。
她抬起手，一排飞起来的针筒替芭芭拉挡住了咒灵驱使的黑泥长鞭。
“芭芭拉，红头罩先生给你的短刀可以砍断那些黑泥。”
芭芭拉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挥舞着刀刃如同女战士般割断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泥绳索，正当她想要靠近被绑起来的提姆的时候，就听见夜翼的叫声。
好家伙，某只倒霉的大蓝鸟在挨了失控的蝙蝠侠一记毫不留情的破颜重拳后，又被咒灵用黑泥倒吊着提在半空，像一只陀螺转悠着。
虽然迪克很倒霉，但是芭芭拉，杰森，还有同样被绑着却正常了许多的提姆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别笑了，小芭帮帮我！”迪克只觉得自己被晃得头晕目眩，因为倒吊着大脑处于缺氧的充血状态，他只感觉到视野逐渐出现了水波样的纹路，肚子一收一缩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然而蝙蝠侠挡在了他们的路上。
“蝙蝠侠同样陷入了梦境。”
爱丽丝一个轻松地跳跃，半空转体360度避开了急速而来的黑泥攻击，落到杰森和芭芭拉的身边。
“他看到的，是一切的悲剧与怨恨。”
她微眯双眼，湛蓝色的瞳仁映射出闭上双眼的蝙蝠侠。
“是这只咒灵诞生的一切来源。”
“我们该如何让他醒来。”杰森抿了抿唇，脸色严肃，“按照你之前所说，可以用外界强烈的刺激”
“不行的，他和你们不一样。”爱丽丝摇头，“你们的梦境，只是因为咒灵诞生时吸收力量的本能，而他的梦境，则是咒灵有意识地将那些情绪全部压制到他的精神上。”
“那怎么办？”
爱丽丝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
杰森和芭芭拉都没有听见，他们下意识地朝着爱丽丝靠近了一步。
破空声从脑后传来，杰森条件反射推开芭芭拉，就看见蝙蝠侠攥紧的拳头上手套反射出金属的冷光，以及他身后潮涌着的黑泥，正朝着自己的心口直面袭来。
“杰森！”
被挡在他身后的红色身影忽然跃过了杰森的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爱丽丝！”
被爱丽丝挡在身后的杰森眼睁睁看见那个娇气的金发小女孩胸口被蝙蝠侠的拳头打中，紧接着随后而来的黑泥将她的胸膛彻底地捅了个对穿。
白光闪现，小女孩的身影逐渐地破碎成雪花般的碎片。
“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就不会有悲痛来临。”
少女轻柔如海风般的声音在这片黑暗中伴随着光芒降临了。
她抬起手，掌心抵在了蝙蝠侠的拳头上。
“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