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喜欢无情根之人的人。”
“这么一说，还真惨。”白慈道
“什么惨，惨什么？”九方陶陶探过来一个脑袋问道。
北昊神情无波无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偷听大人说话。”白慈推她的脑袋。
“嘁，什么破大人，鬼鬼祟祟。”九方陶陶忿然道。
“那非要喜欢什么无情根之人做什么，不喜欢不就好了。”祈音坐到北昊身边道。
“哪里能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白慈道。
“怎么不能，拔掉情根不就好了。”祈音道。
几双眼睛全部望向他。
“我说的有什么错吗？”祈音疑惑道。
“没错，可是你知道拔掉情根有多痛吗。”月华道。
“不知道。”
“……比剥皮挖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祈音：“哦。”
“不舍得。”北昊突然道。
祈音：“嗯？”
“哪怕知道不可能，也不舍得拔掉情根。”北昊道。
“你怎么知道？”祈音好奇道。
月华轻咳一声，道：“不如祈音你说说，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什么叫如果，本来就很多人喜欢我。”祈音理所当然道。
月华：“……我的意思是，是那种情爱的喜欢。”
“哪种喜欢不都一样，喜欢就喜欢嘛。”祈音无所谓道，“我能怎么办。”
“就是，祈音哥哥能怎么办嘛，他长这么好看，总不能不让别人喜欢他啊。”九方陶陶捧着脸花痴地看着祈音。
月华笑了笑：“你真是……”
“总之，我们还是不要对祈音这种神上心，否则要么爱而不得，要么嫉妒至死，要么被他气死。”三清维之总结陈词。
“要么被他打死。”白慈补充道。
“嗤。”祈音冷笑。
月华拍了拍北昊的肩膀，表示“你好自为之”。
聊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奏乐助兴，月华弹琴，三清维之吹笛，白慈击乐，北昊吹埙，祈音和歌，九方陶陶起舞。
这日之后，几人能够聚在一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母神扶商因救世而陨落，父神庚余神力衰弱，开始着手准备选择适合成为神尊的人。
庚余看重的候选人一共有十个，皆是当时实力最为强大的上神。
三清维之、月华、祈音、白慈四人坐在一个幻生水镜面前，看着九方陶陶给她捏的小人儿排的戏。
这戏十分狗血，是个五角恋，祈音根本理不清几个小人儿的复杂关系，不由得时不时走神。
“诶，你们说父神心里最适合当神尊的是谁？”白慈问。
三清维之磕着瓜子道：“反正不是我。”
月华沉吟：“应该也不是我，我的出身就不适合。”
“你哪里不适合，你最适合了。”白慈道，“你一念可以入神道，一念可以入魔道，这不是神魔两道通吃嘛。”
“正因为如此，才不适合。”月华温声道，“谁知道我哪天就不会从神尊变成魔尊了呢。”
白慈哑然片刻道：“啊，倒也是，你是个危险分子啊。”
三清维之笑道：“月华入魔道不还是月华嘛，要危险，他是神也危险。”
“你不知晓，魔道与神道根骨不一样，观念不一样，修炼方式不一样，行为习惯也不一样，再清正身净的人进了魔道，也是会变的。”白慈道。
“白慈，你是不是对魔族有什么偏见？”三清维之眉头微挑。
“魔族本就是以欲修炼，生性暴戾放荡嗜血，哪怕有一些良善的魔，从骨子里的随心所欲性情也是难以改变的。”祈音插话道。
“说的也是哈……”三清维之拍拍月华的肩道，“你还是不要走魔道。”
“我何时说要走魔道了。”月华叹了一口气，“况且我真成了你们口中暴戾嗜血的魔道，恐怕北昊第一个来杀我。”
“狐狸这么坚持神道，说不准最适合的就是你了。”祈音悠悠然道。
这话引起了白慈的注意，他挑着眼尾斜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要说最合适，这不就有一个吗。”
三清维之和月华也跟着看向祈音，祈音吃着糕点的动作顿了顿。
“你可是众生敬爱供奉的愿神，除了你，还有谁能服众？哪怕是魔族恐怕也不会有多异议。”三清维之感叹道。
“这神尊是做什么的？”一直围观众人谈话的九方陶陶问道。
“神尊嘛，不就和凡间的帝王差不多，是神界的领头人物。但看父神的意思，还希望这神尊能成为六界共主，统领六界，稳定六界秩序。”月华道。
“不干。这不是想累死我嘛。死都不干。”祈音干脆道。
“这可是受万灵跪拜臣服的位置。”白慈挑眉道。
“是吗。可我并不想让别人臣服于我，我只想当一个闲散的神，随时有时间去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而不是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被这么大的重任压得喘不过气来，成日里为六界事务奔波，被源源不断的繁文琐事烦得睡不着觉。”
“诶！还得祈音想得明白啊！这神尊之位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就是一个被终生压榨的冤大头。而且要成为六界共主岂是那么容易的，还得看其他几族答应不答应，若是这边起个乱，那边反个叛，闹个天翻地覆，哪怕有再多的精力和命也压不过来，神尊位置还未必坐得稳。唉，我越想越觉得做不得，做不得。”白慈摆手。
九方陶陶连忙道：“那我也不干！”
“有你什么事？你都没进十个候选里面。”白慈乐着摸了摸她脑袋。
“那只是你们这些没有权力欲的人这么想，有些人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众生跪拜的无上至尊。”三清维之道，“你看着，肯定有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
“统领六界，安定苍生，稳定秩序，至今连庚余都做不到，谁又能做到。”月华摇摇头。
“我做不到，我不干。”祈音举手道。
“我也做不到。”白慈附和。
九方陶陶两边看看，想附和，但一想到这根本没自己的份就泄了气，她瘪了瘪嘴，目光随意一瞥，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北昊。
“北昊哥哥！你来啦！快来看看我近日排的戏！”九方陶陶高兴招手道。
几人回头，瞧见北昊有些惊讶，白慈道：“你今日怎的有空了？”
三清维之道：“好久没看见你了，近日怎么样。”
祈音神色波澜不惊，没有说话。
北昊的视线在祈音身上定了定，道：“嗯，难得有空。”
月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祈音，道：“这么难得，过来聊聊？”
祈音小声嗤了一声：“有什么好聊的。”
北昊颔了颔首，朝他们走了过来。
*
庚余大圆满命劫即将来临，一切都容不得他再慢慢准备，他直接告诉祈音和北昊，他们是当前最合适的神尊人选，但在谈话中，庚余的倾向更多是祈音。
北昊日渐沉默，祈音竟也没多说什么，等着庚余最后的决定。
“父神，您明明说过要让祈音平安健康快乐长大，可如今又为何要他担负这么重的责任？”
“祈音因众生而生，守护天下苍生是他的职责，又天生无情根，无疑是最合适的神尊人选。”
但又因为性情和经验不足的原因，让庚余有些犹豫。
北昊的眼眸深黑，直直望着庚余，冷冷道：“可您也说过，四海八荒太大，六界苍生太过混乱，连你都无法真正治理好六界，安定好苍生。”
“祈音如何能做到。”
庚余沉声道：“他能做到，只需要时间。”
“那么代价呢。”
庚余沉默地和他对视，良久，他道：“祈音不会死。”
“您说的是即便他在这其中受了伤，即便他在这其中神魂俱散，他也会因为众生的祈愿重新凝结成神，再次成为神尊为苍生付出。可再次凝结成神的，那还是祈音吗！”
庚余眼眸微眯，沉沉威压释放开来，他威严道：“北昊，你放肆。”
北昊浑身紧绷，被庚余的神威压得几乎无法呼吸，但哪怕他被压得七窍流血，却始终不肯低头。
“他并不想当什么神尊，只想自由自在地当一个散神。他生来便是最自由的，最快乐的。不该被束缚在一个位置上，背负着这么重的包袱。父亲，如果您心疼他，就不要逼他。”
“那我该逼你吗。”庚余的眼眸沉了沉，冷肃道。
“我向您保证，在我大圆满命劫到来之前，会实现您所托付的苍生愿景。”北昊直视着庚余，一字一顿道。
“好大的口气。”庚余蓦地笑了，威压散去，“你以为你就能做到？”
“我能做到。”北昊坚定道。
“好，既然你这么自信。一个月之内，若你能够在极渊猎杀七头十万年以上的凶兽，我便让你袭神尊之位。”
“是。”
那一个月，是北昊出生以来乃至以后，过得最凶险最噩梦的一个月。
当他浑身血伤，撑着一口气爬上昆仑巅的时候，神阶上已满是血迹。
一双玉靴出现在了模糊的视线中，北昊艰难抬眸，瞧见庚余无悲无喜地望着他。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庚余的一些低语，却并不清晰。
但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那便是：“如你所愿。”
北昊在昆仑巅修养了整整三年，伤势虽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留下一些长年旧伤。
三年时间没见祈音，北昊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他，可他见到祈音时，他正和月华、九方陶陶兴致勃勃地烧烤肥遗。
祈音指着酱料道：“这个、这个酱汁特别好吃。三清维之发明的，你给我刷一点。”
“行了行了，你什么调料都撒，只会变得不好吃。”
“给我弄点紫苏。”九方陶陶喊道。
祈音着急道：“我要仙蜜。”
“好好好，给你弄一点。馋音。”月华无奈笑道。
九方陶陶跟风道：“我也要我也要。”
“喏，自己拿。”
九方陶陶刷好酱，正准备大吃特吃，转头就瞧见立在远处的北昊。
“诶，北昊哥哥！”
北昊莫名紧张了一下，看向祈音，而祈音和月华也正好同时看过来。
但祈音很快就转回了头，仿佛没看到他，又和月华笑谈了起来。
“北昊哥哥，你要不要吃？”九方陶陶殷勤地跑过来道。
“不了，你们吃吧。”北昊喉头微涩道。
“哦哦。”九方陶陶就要回去，北昊叫住了她。
九方陶陶眨巴着大眼睛看他，等着他说话。
“祈音，最近过得怎么样？”
九方陶陶笑眯眯道：“特别好，我们天天出去打鱼打猎，吃好吃的！我们还去了人间，人间太好玩了，祈音哥哥可太会玩了！”
北昊勉强笑了一下，道：“是吗。”
“听说北昊哥哥以后就是神尊了，恭喜恭喜~”九方陶陶兴奋道，“那我岂不是神尊他妹妹了。”
“侄女吧。”
“妹妹！三清维之早就不是我的义父了！”九方陶陶道。
“随便吧。”北昊将目光从祈音身上收了回来，转身就走。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祈音也能过得很开心。
那他就，放心了。
北昊回到昆仑，坐在山峰顶上，看着夕阳，眉目沉郁。
“既然你执意要这个神尊之位，便该知道你不能再有情根。”庚余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嗯。”
“你的情根拔了也好，便不会这般失落。”庚余低叹，“你本就不该爱上祈音。”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北昊拔了情根，正式成为神界的神尊，万神来拜。
他渐渐感觉自己的情感在消失，哪怕还记得那些记忆，可产生那些记忆时的心情和情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仿佛被冰封上了，最终归于空洞冰冷。
祈音开始频繁来找他，他记得祈音，记得他和祈音一起长大的经历，可全无丝毫情感波动。
他总是静静地望着祈音，看着祈音质问他为什么不再找他，为什么不再理他，为什么总是用这种冷漠无情的眼神看着他。
北昊无法回答，只好转身就走。
但祈音似乎很生气，问他是不是当了神尊，就觉得自己了不起，就不要他，不要朋友们了。
北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默以对。
祈音的脾气本就不好，说上两句就祭出了剑，朝他袭来。
没了情根的北昊自然不可能任由他攻击，很快和他打了起来。
直到祈音被他伤到，吐了一口血。
他看到祈音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他，骂他，说不要他了，再也不要理他。
那一刻，北昊感觉那颗冰封的心剧烈地动了动，他眼眸中的冰雾消散了些许。
又爱上祈音，重新长出情根，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因为他曾经爱他这么久，早已经成为了本能，哪怕情根再被拔，也会控制不住地重新长了出来。
后来庚余禁止他再见祈音，哪怕庚余陨落，也会留下一抹神识警示监视他。
不准再见祈音，不准再见祈音，不准再见祈音。
“可祈音是众生供奉的愿神，你若是要众生拜服，六界臣服安定，又怎么可能绕得过祈音。”月华道。
月华说得没错，去佛域论道会遇到他，六界会盟会遇到他，魔界帝尊大婚会遇到他，西山王母寿宴会遇到他，镇压反叛的西海龙族时也遇到了他。
“这情根，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月华不知道第几次这么问了。
“我自己来。”北昊冷淡道。
“你这样，我真不喜欢。庚余说的什么神尊有情根就会万灵不公的论说，我也不喜欢。”月华自顾自道。
北昊将手捅进自己的内府，浑身肌肉线条绷得极紧，他仍旧面无表情，脸色却苍白难看得厉害。
“哪怕是要偏，你也只会偏祈音一个。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本来就是众生的偏爱。”
北昊用力地将情根扯了出来，情根一旦离体，便迅速化为仙灵气消散殆尽。
他躺靠在椅背，疲惫地闭上眼睛，呼吸微弱，身上狼狈，神血淋漓。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简单粗暴，就这么爱虐待自己吗。”月华蹙起眉，替他疗伤。
“我……又要忘掉了。”北昊的声音极轻，“月华，拜托你了。”
“次次都拜托我照看祈音，什么时候你亲自照看一次。”
“没有我，他也会过得很好。”
他无情无爱，没心没肺，毫无负担，放肆自由，一定会过得快快乐乐的吧。
“第几次了？”祈音嗓音迟滞问道。
“十万年，第五十二次。”元我回答。
经年痴梦，一朝执念入魔。
“那你藏得可真好，真能忍。”祈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十万年，拔了五十二次情根，爱上他五十二次。
祈音有些迷茫，他摇摇头，评价道：“挺傻的。”
他不明白，明明他没有情根，为什么北昊还能一次次爱上他，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为什么这么笨。
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若是按照他平日的性情，他确实是不会在意什么神尊之位，甚至会觉得这个需要承担许多的位置让他害怕。可他为什么心中一直认为并相信，他这么讨厌北昊的原因就是北昊抢了他的神尊之位。
但如果他讨厌北昊的原因不是因为被抢了神尊之位，那是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北昊不理他了？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愚蠢无理的原因……
“不是我藏得好，忍得住。而是你没发现。”元我笑了笑道，“你无情根，又怎么会发觉我对你有情呢。”
“不怪谁。”他顿了顿，“我心甘情愿的。”
祈音瞥了他一眼，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他难得有些无措。磨蹭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别这样了。早点忘了我吧。”
元我看着他，眼神温柔深情，道：“你不必放在心上，不必为此困扰。我说了，都是我自愿的。”
“可你……”祈音想起他往日对钟离婴的偏执作态，不由得怀疑。
你要真这么无怨无悔，心甘情愿，默默爱恋，又为什么总是有种病态的占有欲。
元我好想猜到了他的想法，眼眸幽深，道：“这与我想独占你，并不冲突啊。”
“你是我教的，我养的，自然是我的。”
祈音：“……”你可真敢说啊。
话落，场景顷刻间转换，祈音发现他们就到了一个无穷无尽的虚无之境。
而桑忻，和北昊神尊，以及元我三个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桑忻和北昊神尊的身上都伤痕遍布，衣衫凌乱，看起来两者打得很是激烈。
“你们想干什么？”祈音警觉顿生。
元我道：“他们商议了一下，说可以共同占有你。”
祈音愕然道：“什么？！”
“他们还说，愿意跟我一起分享你。”元我微笑道。
祈音手中幻出一把玉骨纸扇，指着他们，怒声道：“休想。真不要脸。”
“阿音，你还没听我的回答。”元我委屈道。
祈音拧眉瞪他，心说，你现在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心魔就是心魔，真是够寡廉鲜耻的，竟然提出这么愚蠢无耻的建议。”
祈音心中微松，也许元我还是正常的嘛。
然而，元我双眸微沉，缓缓继续道：“阿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祈音：“……”就知道你小子也没安好心！
元我扬起眉毛，笑吟吟道：“阿婴，杀了他们吧。”
桑忻悲伤地看着他，喊道：“阿婴……”
北昊神尊面上没什么表情，双眸却极力隐忍克制地望着他，“阿音。”
祈音有些犹豫，心魔一般是人心中最深的或欲望，或怨恨，或执着，或遗憾，或悔恨的情感催生的梦魇。
解决心魔的办法就是解开梦魇，安抚神魂，而最糟糕的办法就是直接斩杀清除。
元我：“阿音，不要犹豫了，不用顾虑我。现下你们的处境危险，不能由着我这么被心魔控制。”
祈音收紧握扇的手指，将扇尖指向他们，道：“只好这样了。”
下一刻，祈音从自己体内抽出两缕魂丝，将桑忻和北昊神尊分别绑了起来，然后一锅端扔到了他在音铃花树林里挖的坑。
桑忻和北昊神尊蹲在坑里，愣愣地望着他。
元我神情茫然愕然。
“我先把两条魂丝借你，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自己解决他们，再还我。”祈音没看元我，自顾自道，“你尽快。”
他望着坑里面的两个心魔，道：“不要挣扎了，这两条魂丝是我的分神，既然你们都能接受两人共享一人，没道理不能接受我的分神吧？乖乖的，他们就会陪你们，不乖，我立刻收回，并斩杀你们。”
“听明白了吗？”
桑忻和北昊神尊感受到魂丝中祈音（钟离婴）的气息，心中勉强满足，在祈音的威胁下，点了点头。
“好了。”祈音轻吁一口气。
他转身面对元我，望着他那双依依不舍的眼神，顿时没说出话来。
“你要走了吗。”
“嗯。那两个小孩儿还在等我们呢。”
“好。”他点了点头。
“你会记得吗？”祈音问。会记得他发现了他的元我，会记得他看见了他的心魔境，知道了他对他所有的心思。
“不知道。”元我淡淡道。
“最好不记得，不然我会很尴尬。”
元我苦笑自嘲了一下，道：“抱歉，让你费神了。”
祈音不自在地偏过视线，抿了抿唇道：“走了。”
说罢，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祈音神魂归窍，眼神恍惚了片刻，才定神望向北昊，又给北昊渡了点神力，过了一会儿，北昊悠悠转醒。
“醒了？”祈音严肃地望着他。
祈音有时候为了掩饰紧张，就会刻意绷住面皮，看起来很严肃。
北昊注视着他，眼神幽黑晦暗，祈音的睫毛颤了颤，正以为北昊都记得的时候，北昊开口了，道：“我怎么了。”
祈音无声地松了一口气，道：“你心魔发作了。是我帮你压制了心魔。”
“多谢。”
“不用。”祈音移开视线，看向结界外密密麻麻的鬼灵，道，“到你出力了。”
祈音一出来，晨衣和仲奎都关切地望了过来，但两位尊上对视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他们也没敢出声。
直到祈音看了过来，他们才赶忙送上自己的关怀。
“钟离婴呢？”北昊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站了起来问。
仲奎和晨衣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看向祈音。
“这不该问你吗。”祈音道。
北昊沉默片刻，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祈音摇头，道：“只知道现在的鬼域已经成为了围杀我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