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云淡风轻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结结实实砸进喻白风的心底。

  一直以来他都不愿相信苏鹤早已去世的事实,可惜现实仍给了他重重一击。

  眼看喻白风眼眶都红了,苏鹤见状连忙开口:“你也别太伤心,他那具身体遭遇太多磨难,也算是解脱了,想必如今过得很快乐。”

  喻白风大概是赞同了他的话,他端起茶盏,有些难为情:“抱歉让你见笑了,苏鹤仙长于我有恩,我还未曾报答他就去世了,实在是心中有愧。”

  他说这话时十月正扭着头看向身旁的苏鹤,神色认真。

  苏鹤摆摆手表示理解:“我和他是多年知己,你的心情我理解,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他倒是洒脱,瞧不出一点知己的模样,但喻白风觉得这个人既是苏鹤的好友想必心情更加难过,他所表现出来的淡然恐怕都是装的。

  喻白风心里对苏鹤有了些好感,他问:“那不知今日突然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苏鹤抬头看了眼周围侯在身边的丫鬟们,喻白风了然,开口对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应声退下,大厅里只剩他们三人,苏鹤这才小声道:“长林正在被一个叫离鹤的组织通缉这事儿你知道吗?”

  喻白风眸光忽的一沉,神色间带着些犹豫,显然是知道的。

  “不瞒你说,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长林从没主动联系过我,我给他写了无数封信他也从来不回,三天前我却突然收到了他的信。”喻白风说着从袖中掏出信来。

  十月主动上前接过信纸递给苏鹤,苏鹤打开扫了一眼,大概意思是说发生了太多意外,长林已经逃离了组织,但他知道了太多秘密所以遭到了追杀。

  这封信是长林逃亡路上抽空写的,看得出他很急,字迹潦草,甚至沾了不少血迹,糊成了褐色的一团。

  喻白风很担心他,喻家本就亏欠他太多,身为长林的哥哥他却从没履行过一个兄长的义务,如今他只想要长林平安归来。

  苏鹤却劝他不要担心:“他既还能给你写信就说明他暂时还是安全的,这封信恐怕是在提醒你,不多时他就会回来找你了。”

  喻白风闻言脸上不禁染上喜色,又听苏鹤继续道:“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他背叛组织又知晓太多东西,如果是你你会让他活下去吗?”

  “云舒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喻白风总算明白过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恐怕正是冲着长林来的。

  于是苏鹤看着他认真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带长林走的。”

  喻白风的手紧紧捏着身下的轮椅,指尖发白,脸色逐渐铁青:“你保证不会伤他吗?”

  他从没想过一家团聚会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喻家富可敌国,可一旦牵扯到妖仙二族,金钱显得多么无力。

  苏鹤点点头:“我想要长林嘴里的情报,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自然会保护好他,你放心吧。”

  对喻白风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长林的命更重要了,他只要他活着就好。

  眼下似乎除了苏鹤他别无选择。

  “好,我答应你,如果长林真的回来了,我先稳住他再找人通知你。”喻白风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

  只要能保住长林,那就好。

  得到了他的肯定后苏鹤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婉拒了喻白风的午宴邀请,带着十月告辞了。

  路上十月问他:“云舒哥,你为什么对离鹤这么好奇?”

  苏鹤回道:“找到它的幕后主使我就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希望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这种东西他直接问沈辰安也可以,他知道剧情自然也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但这样做有违天道,到时候剧情再次改变可就得不偿失了。

  十月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这件事对苏鹤来说似乎很重要,既然他想做,那自己就陪着他一起。

  两人在街上闲逛,买了不少吃食和玩具,十月吃的嘴角油乎乎,苏鹤笑着帮他抹掉,还买了一个平安扣挂在他腰间。

  苏鹤拍拍他的脑袋:“你以前吃了太多苦啦,今后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长大,不要在受伤了。”

  十月含在嘴里的点心忽然就哽住了,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没有你就好了”“你不该活着出生”“你怎么还不去死”。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

  他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因为他这张脸像极了父亲,被父亲强行掳来结婚生子的母亲恨透了他们父子二人。

  别人家的孩子打小就有母亲唱摇篮曲,十月什么都没有,自生下来迎接他的就只有无穷的谩骂与诅咒。

  这让十月觉得他生下来好像真的是个错误。

  八岁前他没有体会过来自父母丝毫的爱意,八岁后他被哥哥卖进那座暗无天日的牢笼,整整十六年,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关心的话。

  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眼神或拥抱,没有,从始至终,一直,一直都没有。

  十月只觉嗓子里被棉花堵住,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他无措的站在原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

  路人纷纷侧目,苏鹤异常慌乱,直拉着他到无人的小巷里,他掏出手帕帮十月擦掉眼泪柔声道:“哭够了吗?这儿没人能看见,你哭个够。”

  闻言十月再次抽抽搭搭的哭出声,苏鹤揽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哭声渐止。

  十月红着眼睛抱紧他的腰身,抬着头看他:“我哭够了云舒哥。”

  苏鹤仔细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揉揉他的头发:“那就好,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有时候哭一哭对身体好,哭够了我们继续上路,人生就是这样的嘛。”

  十月认同的点点头:“我心情确实好多了,云舒哥你真厉害。”

  苏鹤哈哈笑着,眼看晌午到了,两人一起回了客栈,沈辰安幽怨的坐在窗边直盯着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