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收回手暗自捏紧,他死死盯着沈辰安,后者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急匆匆跑向沈祁身旁,沈祁宛如一个慈父般摸摸他的脑袋。

  “传令下去,纪云舒暗杀太子,对二皇子大不敬,即刻处死。”沈祁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馆内忽的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沈辰安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父亲,是不是太过严重了。”

  沈祁面露柔和之色看着他:“是安安太过善良才会被人处处欺辱,父亲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二人父慈子孝的画面令人作呕,苏鹤忍不住的想,为什么沈梨初从没得到过属于沈祁的爱,而他沈辰安一个外来者却如此轻而易举。

  封阳开口道:“吾王殿下,太子中毒一事实在蹊跷,并无证据可以证明是纪云舒所为,加之暗杀队是太子的人,直接处死恐怕不妥。”

  沈祁冷哼一声:“你怕是忘了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封阳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他跪倒在地:“封阳不敢!”

  “那就先打入水牢,等太子醒来再议。”沈祁说道,他盯着苏鹤,后者脊背挺得直直的,神色自若。

  封阳应声上前去抓苏鹤,苏鹤挡住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他扭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沈梨初,头一次觉得他如此脆弱,恐怕沈梨初一直都在瞒他。

  苏鹤觉得自己真蠢,蠢得无可救药。

  宋明山三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抬,唐雨则和一目寄人篱下更加无法说话,唯有封阳跟着苏鹤往外走,经过沈祁时他忽然单手结印拍向苏鹤的腹部。

  他动作实在太快,苏鹤反应过来时全身的妖力赫然被封印了起来,丹田盈盛的灵力丝毫无法调动,仅是起了个念头便犹如万蚁蚀骨之痛。

  苏鹤一口鲜血喷出,看向沈祁的目光愤恨又满是不甘,后者与他对视,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一个被仙族养大的妖族,真丢了我们妖族的脸。”

  无论苏鹤在这样的世界里待了多久,他仍是无法忍受这种所谓的种族歧视,这句话他已经听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导致他无家可归,如果不是因为他被家人随意丢弃,如果不是因为他想活下去!什么都不懂的人又凭什么瞧不起他。

  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苏鹤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痛意扫了沈辰安一眼。

  如果这一切真是他所为,那么沈辰安与他就确定是对立面的关系,留他不得。

  水牢,顾名思义,一座被水包围的牢笼,进入蛇窟的人被毒蛇咬死,干脆利落没有痛苦而言,而水牢则以折磨人的意识为手段。

  苏鹤四肢皆被特制锁链锁住,直浸到脖颈处的水是妖族特有的寒潭泉水,千年寒潭,冰冷刺骨,对苏鹤这种畏寒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被封印的丹田处却如烈火般滚烫,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令全身的感官更加敏锐。

  苏鹤将下唇咬的鲜血淋漓,四肢被磨损至破皮出血,血迹顺着锁链滴在潭水中,很快便与之融为一体。

  封阳临走前向他保证一定会尽快让沈梨初苏醒,到时再来救他,叮嘱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撑住。

  苏鹤只觉可笑,到这般地步他唯一能信任的人竟是与他打了一架还疑似是他情敌的封阳。

  事态越发偏离他的想象,无论是唐雨则的故意栽赃,还是沈辰安那副得逞的嘴脸,苏鹤通通看不懂。

  他只觉浑身僵硬,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好疼,水牢里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光亮,苏鹤甚至不知时间为何物。

  意识一旦模糊,他垂下的脑袋瞬间就会被潭水包围,口鼻被潭水浸泡,他再次挣扎着醒来,如此往复,苏鹤近乎崩溃。

  不知什么时候他似乎看见沈梨初站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知觉的右手下意识伸出,他好想触碰沈梨初,好想将他抱在怀中。

  那股令人心安的温暖,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回到他身边。

  “看清楚我是谁,纪云舒。”一瞬间毛骨悚然,苏鹤模糊的意识强行清醒过来,他终于看清沈辰安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苏鹤巴不得将他撕碎,锁链应声作响,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手腕再度被磨出鲜血,伤口深可见骨,苏鹤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沈辰安看够了他这幅狼狈模样,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苏鹤的眼睛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纪云舒,我不管你从前是谁,我只问你想不想活?”

  苏鹤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他好像真的与纪云舒融为一体了。

  苏鹤并没有说话,可沈辰安却好像胸有成竹一般,他继续说着话:“我不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是攻略沈梨初吗?不瞒你说,我预见过你们的结局。”

  他故意吊着苏鹤的胃口,因为他知道苏鹤有多在乎沈梨初。

  片刻后苏鹤果然开了口,嗓音低哑:“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辰安轻笑一声:“目前来说我想要的只有你,纪云舒。”

  为什么?明明沈梨初才是天命之子,他为什么一直对自己如此执着,是想拿他要挟沈梨初吗?

  沈辰安看出他的疑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气之大苏鹤竟无法挣脱,任由沈辰安拇指在他唇上大力碾压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流出血迹。

  趁他不注意,有什么东西径直塞入苏鹤口中,沈辰安捂着他的嘴强行使他将药丸吞了下去。

  苏鹤咳嗽几声,却听沈辰安道:“是噬魂散,若是没有解药的话轻则魂魄受损重则丢掉性命,纪云舒,你没得选。”

  最后的记忆里唯有沈辰安命人将他从水牢里放出的画面,他宛如可以被人随意践踏的垃圾一般拖出牢笼,刺目的阳光只一瞬间就将他击倒。

  苏鹤想,究竟他犯了什么错一定要被如此折磨,难道说想要活下去就这般罪无可恕吗?

  沈梨初,是他害了沈梨初……如沈辰安所说的那般,他和沈梨初的结局,终究是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