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洞口开始坍塌,苏鹤只觉身后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他径直穿过崩坏的洞口摔倒在地,回过神时喻白风已经被埋在了巨石之中。

  “喻白风!”苏鹤爬起来正欲往前冲,腰间一紧已经被人抓着后撤好几步,“太危险了,苏鹤师兄。”

  沈梨初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苏鹤看着整座山洞逐渐在眼前瓦解,背后被人推了一把的地方仿佛在发烫。

  如果喻白风不推开他的话会怎样,大概他们两个都得被活埋吧。

  这场坍塌并没有持续多久,周遭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烟尘散去唯有数不清的碎石砂砾堆积成一座小山。

  苏鹤垂着脑袋背对着沈梨初站在那儿,他抓着沈梨初胸前的衣襟轻声道:“是喻白风救了我,他推了我一把。”

  沈梨初道:“他只是替兄长赎罪罢了。”

  苏鹤的手紧了紧:“可他不该落得如此下场的,说到底这是喻府的罪孽与他又有何干!”

  沈梨初沉默了片刻缓缓将他的手握紧,默默说了句:“大概是命吧。”

  命,谁的命?什么命?去他妈的什么鸟命!

  苏鹤猛的甩开他的手转身面朝着他大声质问道:“那你说说看我的命又该当如何!”

  沈梨初从未见过苏鹤发火,起码在这一世里没见过,他一如往日般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怒火和愤懑不平,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一样炸起了混身的毛。

  他是说了什么惹师兄不高兴了,还是喻白风的死让他受了刺激?沈梨初不知道。

  “什么狗屁天道!什么狗屁命运!凭什么只凭它一句话别人就非得去死不可啊!凭什么配角就注定得不到幸福!凭什么!!”苏鹤眼眶通红泪如泉涌,他发疯似的踩着脚下的沙砾。

  “苏鹤师兄……”沈梨初手足无措,他上前将人抱在怀里禁锢,任凭苏鹤怎么捶打挣扎都不放手,苏鹤的眼泪好像流不完似的将他的前襟润湿。

  看着在自己怀中放声大哭的苏鹤,沈梨初的心像针扎似的疼,密密麻麻的疼让他无法大口呼吸。

  苏鹤哭的忘我时无意中瞥见头顶的沈梨初身子一抖一抖的,他抬头却见沈梨初豆大的泪珠正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人傻了,甚至忘了哭。

  往日挂着一张冰块脸的沈梨初,拥有甜美笑容的沈梨初,此时此刻竟哭的像个娘们儿。

  苏鹤忍不住问道:“你哭什么?”

  沈梨初哭的正伤心,被他一问更加委屈:“师兄……呜呜,我难受……”

  苏鹤见状温柔地拍拍他的胸口:“乖啊,不哭了,哪里难受跟师兄说。”

  沈梨初闻言脑袋重重埋进他的颈窝里,闷声道:“师兄哭的我心里难受。”

  苏鹤原本是为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公命运感到难过,那种明知大限将至还不得不大步往前走的悲哀与绝望。

  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他那可怜到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命运,怎么不算好哭呢。

  可是眼前这个人竟会因为自己而落泪,苏鹤一直觉得自己孤身一人穿越到这本倒霉小说里既悲催又寂寞。

  他始终一个人接受着所谓天道的各种惩罚和折磨,可他差点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人,即便沈梨初将来会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生活。

  可眼下,此时此刻,沈梨初可以理解他的全部,包容他的一切,甚至心疼他爱慕着他,那便够了。

  苏鹤伸出双臂缓缓将他抱紧:“谢谢你,沈梨初。”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两人抱作一团,苏鹤伸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泪花笑他还哭鼻子,沈梨初委屈巴巴的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两人温馨时刻身旁忽然飘来一句话:“那个……苏鹤仙长,他可能还活着说不定。”

  苏鹤猛的扭头看到不远处的张承越,后者正灰头土脸的顶着被炸毁的鸡窝头站在废墟旁看。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苏鹤惊恐万分。

  不出意外的,张承越答:“我一直都在。”

  这么说他们两个抱头痛哭的画面岂不是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沈梨初似乎知道苏鹤在想什么,眼神逐渐冰冷:“我这就杀了他。”

  张承越吓得连连后退,就差跪地求饶了,被他这么一说,苏鹤顾不得跟他们打闹:“快把人挖出来看看。”

  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徒手将表层的巨石残渣清理干净,然后又挖了一会很快便发现了被埋在下面的喻白风。

  苏鹤探了探他的鼻息大喜过望,竟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快消失不见的气息!

  张承越掏出腰间的信号弹点燃发射,苏鹤握着张承越的手祈祷他平安无事。

  六扇门的看见信号弹很快便带了人马来相助,随行的医师替喻白风喂下了保命的丹药,据说可以吊着一口气,至于能吊多久全靠当事人的运气。

  之后芜渊城又传出消息,失踪几日的喻府少爷喻白风终于找到了,据说是被府内侍从绑架勒索,而六扇门营救途中遭遇敌人顽固抵抗致使喻少被巨石压中险些丧命。

  好消息是喻白风没死,坏消息是他的双腿被巨石压断,下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了,喻父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身体和心理同时遭受打击,险些跟着喻白风的母亲去了。

  喻白风也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代替喻父接管了偌大的喻府。

  他给苏鹤写了封信,信中写了长林对苏鹤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并深表歉意,他深知长林心里有他这个弟弟,可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他感谢苏鹤为了救他做出的努力,他也想通了关于喻府的罪孽今后都将由他一人去承担,他要让长林看看他是怎样赎罪的,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他仍希望长林可以回家来,回到他们自己的家。

  苏鹤看完后一把火将信烧了个尽,他没有给喻白风回信,故事的结局总不都是完美的,活着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他仍不知道长林当时拿走喻府印章是做什么的,面具人口中的容器又是什么,苏鹤只觉他不知不觉再次踏入了一个新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