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则在门外站了许久,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不知道自己的爱徒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从沈梨初来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了。

  苏鹤是唐雨则年轻时在山下捡到的弃婴,面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尚在襁褓中的小小苏鹤笑的像朵花。

  唐雨则把他抱回了青山派,一边修炼一边将他养大,在唐雨则心里,苏鹤就是他的孩子。

  即使他并不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优秀善良的人,唐雨则只希望苏鹤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此外别无所求。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委婉的劝苏鹤把门打开时,眼前的门缓缓开启,露出苏鹤那张饱受痛苦折磨的脸。

  仅几日没见,他的爱徒仿佛变了个人,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显然是几日未眠。

  唐雨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鹤抱了个满怀,他一向骄傲又自负的爱徒哭着抱紧他喊:“我好疼啊师父……我不想死……”

  在苏鹤哭着晕倒在他怀里时,唐雨则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什么?内丹受损无法修炼?一目,你没开玩笑吧!”唐雨则一声惊呼过后唯恐吵醒苏鹤,不得不忍着怒意看向一目长老。

  此时一目长老正用一种特殊的灵力查探着苏鹤全身的经络,然后紧紧蹙眉:“还记得上次那一剑吗,不偏不倚的刺破了他的丹田,每次强行调动灵力便会剧痛缠身,看他的身体状况恐怕已经强行用过多次了,再这样下去他的内丹一碎可就永远无法修炼了。”

  他每说一句唐雨则就心痛万分,他知道苏鹤一直以来对成仙之路都异常执着,没人比他清楚苏鹤为了修炼有多辛苦……

  可如今,他竟完全不清楚苏鹤独自忍受着这样的痛苦。

  唐雨则恨得眼睛都红了,他恨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苏鹤的异常,恨自己忙于他人而疏忽了苏鹤的感受。

  “今年有名新生很优秀,是极其罕见的全属性,他指名要成为你的徒弟,不要太伤心了雨则,也许这就是命吧……不要太执着阿鹤了。”一目长老望着床上因过度疲惫陷入沉睡的苏鹤,不免叹了口气。

  他们所有的长老都是看着苏鹤长大的,他自小展现出的超人天赋众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一度认可他就是下一任掌门,谁成想,命运如此……

  唐雨则同样看着苏鹤这张苍白的脸,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又缓慢道:“不,我只有苏鹤一个徒弟。”

  一目长老惊愕万分:“你疯了吗雨则?你知不知道全属性的天才有多久没出现过了,那是千万人抢着要的好苗子,你怎么能如此糊涂?!”

  唐雨则和他对视,目光坚毅神色自若:“除了苏鹤我谁也不要。”

  “可阿鹤已经废了……你总要为青山派做打算啊,唐掌门。”一目长老急得团团转,甚至搬出掌门的身份来试图点醒他。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为青山派做打算。”唐雨则说道,一目长老不由得高兴起来,摸了下自己飘逸的胡须又听见他说话了。

  唐雨则说:“我把掌门之位给你,你去收了他吧。”

  ——

  在之后的事情是苏鹤醒来后才知道的,在考核时大放异彩的全属性天才沈梨初点名要成为掌门的弟子,但掌门闭关迟迟没有回应。

  沈梨初甚至不愿意成为其他人的弟子,他铁了心要唐雨则收他,以至于他现在无名无分的待在唐雨则的仙山上。

  沈梨初不明白,明明一切进行的都如此顺利,为什么唐雨则忽然就不愿意要他了。

  联系上考核时不见踪影的苏鹤,他想当然的认为是苏鹤又在背后搞鬼。

  他想找到苏鹤质问他为什么又一次将师父从他身边夺走,可他甚至都见不到苏鹤,只看到一目长老和唐雨则频繁的出入苏鹤的房间。

  于是他趁着夜晚四下无人时再次入侵了苏鹤的房间,屋内漆黑一片,沈梨初借着少许月光才看清缩在床角的黑影。

  他有些发愣,许是眼神太过专注,缩成一团的苏鹤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沈梨初心虚的同时看清了苏鹤满脸的疲倦。

  苏鹤看见他好像毫不意外,只缓缓道:“你又来杀我了,沈梨初。”

  沈梨初心下一紧,几日未见,他好像瘦了不少,从前晶亮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总是慵懒的脸庞溢满痛苦之色。

  他甚至注意到苏鹤总是在两人独处时下意识喊他的名字。

  其实沈梨初并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就连师尊也只是喊他阿初,唯有苏鹤喊他沈梨初,连名带姓,嗓音清脆,勾的他心底痒痒的。

  “今天不杀我吗?太好了……那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吧。”苏鹤这么说道,沈梨初才明白他是当做梦了。

  难道他每晚都会梦到这些?

  “我,为什么要杀你。”沈梨初好奇,苏鹤将脸埋在膝盖里闷声道:“因为我是个坏蛋……你讨厌我。”

  沈梨初心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对不起,沈梨初……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苏鹤哭着道歉,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话,沈梨初心里像吃了块过期点心一般难受,又酸又涩。

  他忍不住上前把苏鹤拉了起来,纪云锦说即便是重生之后人也是会变的,沈梨初信了,从一开始他就信了,他没想过要杀了苏鹤。

  相反的,他有些被苏鹤吸引到了,被这个眼睛亮闪闪的人,笑的很好看的人,就连哭起来也有一丝可爱的人吸引到了。

  沈梨初不敢承认,他羞于自己的内心不敢面对苏鹤,他急切的想撇清自己和苏鹤的关系,以至于表现得过分厌恶他。

  完全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小鬼一样可笑。

  他没有告诉苏鹤,其实那天下雨他看见了苏鹤所说的名为彩虹的东西,正如苏鹤所讲那般美丽,以至于他根本忘了要送唐雨则回去。

  他就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彩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