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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的事，你多费些心。”夏正松要走，对张文月嘱咐，“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这孩子去接受下教育，把基本的常识都补回来就行。要是能拿个大学文凭，不管全日制还是其他，对他将来总没坏处。”
张文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我知道了夏馆长，尽力。”
夏正松乘坐高级轿车离开。
付北陆和张文月目送他拐弯，莫名的，都送一口气。
“在外面站挺久了吧。”张文月看小树，“上次你爸爸去办公室找我，说你特别想上学。怎么样，上小学开不开心？”
“开心，孙老师对我可好了，数学老师也好，都好呢。”
小树不会撒谎，这孩子本就喜欢上学，能念书，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傍晚起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初秋的凉意。
张文月蹲下来，把小树的外套拉链系上，抬头看这孩子。
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眼珠，一张脸儿像小年糕一样，又白又嫩想，长得真是说不出的招人喜欢。
小树被张文月看的不好意思，抱住付北陆的大腿，一脸羞涩的笑。
“张主任，不好意思了，给你添麻烦。”付北陆揉揉儿子，拿出信封，“就是之前咱们说好的礼金。孙老师的我已经给她，人家挺好，没说什么，连小树的学籍问题都没用我操心，这孩子能上学真是托了二位的福，给你们添麻烦。”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见面，张文月没了之前的疏远客套，对付北陆敬佩更多。
“真心爸爸，你把钱拿回去吧。让孩子上学是该做的事，你真不用这么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刚才人家那位不也提到钱的事了。”付北陆笑道，“虽然咱是平头老百姓，没人家有钱，但该出的钱我还是会出，不差什么。张主任别客气，就拿着，当我和儿子的一点心意。”
他没跟这些领导打过交道，摸不透张文月脾气。
更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把钱往人包里塞，害怕她生气。
“这钱我不要。”张文月笑着看小树，“你儿子长得这么可爱，就当交朋友，给你帮一个忙。”
她对付北陆没有警惕心，觉得他是好人，就多说了句：“你也看见了，人家开大奔的都过来找我，要给孩子弄上学的事。只是情况不一样，否则要是需要收钱，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我看那位领导年纪不小了，他家孩子也上小学？”付北陆问。
“不是。”张文月说，“那是省图书馆的馆长，可能是一些特殊原因吧，家里有个儿子，十八九岁没上过学。这次找我就是为了让他儿子去学校体验一下正常的生活，不过这事不太好办，所以才提到钱的问题，跟你这个情况不一样。”
“什么孩子十八九岁没念过书？”付北陆没明白，“身体不好，还是什么原因。”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张文月对夏正松有些许抵触，也没多说，“只是一位故人，他实在没办法才找我帮忙，我也不能不见。”
两个大人讲话，小树在一边吃糖葫芦，看地上的蚂蚁。
小奶娃娃小小一团儿，往那一蹲，小脑袋低下去，露出一截挺长的白脖子。
张文月为这孩子吸引，稍微多看一眼。
没想到却是一愣：“这孩子……”
付北陆：“小树则呢么了。”
“哦，没什么。”张文月面色不太好，仿佛想起了某桩往事。
她定了定神，又一次看向小树。
这回真的确定了。——这孩子和她当初生下来的婴儿一样，耳垂后面也有一颗小小的痣，连位置都那么相近。
刹那间地动山摇。
她还是忍不住了：“真心爸爸，这孩子的妈妈——”
付北陆想到张文月可能会使绊子，却没想到是从这方面下手。
一时间，他紧绷一根弦：“小树妈妈怎么？”
“没什么。”张文月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可能我最近真是太忙了，才这么心神不宁。”
她把被风吹乱的长发挂在耳后，看着小树，一颗心跳动剧烈。
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想起张淑芬那句话。
当年她抛弃自己的孩子，懦弱地扔下不管。
如今自己的婚姻过得稀碎，又想把那孩子找回来，从自己扔下的一团肉里找些安全感。
张淑芳真是对她影响太大了。
张文月忍不住叹气——一语成谶，她嘴里喷出来一句话都不要紧，现在连自己都开始多疑，真觉得别人的儿子就是他当初抛弃的肉团。
小树一根糖葫芦吃一半。
不想吃了，往付北陆手里一塞：“蚂蚁搬家，我看看。”
“时间不早了，张主任。”付北陆客气，“要不咱一起吃个饭？”
“吃饭就不用了，你赶紧带孩子回家吧，晚上天凉，不要让孩子感冒。”张文月启动车子，忍不住多看了小树几眼，“要好好上学啊，宝贝。你爸爸为你做了很多，是个大英雄。”
小树点点头，没吭声。
他不认识张文月，也不想和陌生阿姨说那么多。
父子俩目送张文月离开。
付北陆叹气：“一万块钱还是没送出去。既然张主任执意不要，那这事儿就算了吧，往后咱也别提，省的给人家添麻烦。”
小树戴上头盔，一咕噜爬到电动车上：“爸爸快走，回家吃饭。”
付北陆看了眼时间，“再回家做饭估计来不及，这样吧，我在外面买点吃的，咱们直接去找你小丁哥哥，跟他一起吃点。”
那对夫妻每天晚上12点多才回。
保姆不管，付北陆就能多喝丁清冬待一会。
爷俩骑上电动车，一路飞奔一号院。
丁清冬从7点就趴在窗户前等。
胡兰英越来越忙，夏正松也不愿意单独跟他相处，总觉得这孩子太让他琢磨不透。
他现在最开心的时间就是太阳落下山。
因为太阳没了，月亮爬起来，他就可以见到男朋友。
付北陆还给她带很多很多好吃的，都是他爱吃的饭。
他觉得，付北陆可对他太好了。